“别这么说,你,已经很好了。兴许是那离人族有非人力所能及的力量也说不定啊。”看向那一直护着肚子的妇人,岚汀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沾在衣裙上的草屑,“走吧,我们的马车在林子外的小道上。也捎带上她吧,怪可怜的。”幽幽的睫上还带着水雾,淡淡道,“她一定是个好母亲”
“嗯,也许吧。”潇漠也没了什么力气,走路都不稳了。
“黑焰,你主子跑了,你可还听话。是不是能上来扶一把。”虽是带着问句可内含的弦外之音,黑焰又岂是听不出来,怕是有迁怒吧。唉,他能明白主子的,三年的苦等,三年的惶然,三年的几欲黄泉相陪,他这个暗卫可是都看在眼里。皇后娘娘本就不该开那样的玩笑。唉,又是一声叹息,他是个下属,主子的感情问题他还是不要管了。
小道上久没见到岚汀和轩辕烈的马,紫苑自马车上探出头了四处张望,隐有不安。忽而便见轩辕烈疾驰着跑向令一边,刚欲喊,却感奇怪,小姐呢?怎么没和烈皇一起?与香蓟对视一眼,心中更是一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自马车上跳下来,便往轩辕烈来时的林子里走去,便见黑焰扶着脸色灰暗的潇漠,岚汀扶了一个脸色惨白的孕妇出来。两人赶紧赶过去,接过岚汀手上那个妇人,想问却是没敢开口,因为岚汀脸上少见的陌生神色,迷惘而冷漠。
马车滚滚疾驰,带起阵阵尘沙,就像主人家急切的心绪。
“小姐,她怕是要早产了,坚持不住了。”青墨焦急的说。
“那怎么办,怎么办。”岚汀难得的现出惊慌的神情,此刻,她仅是个不懂人事的小丫头而已。听见那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岚汀似也感同身受,浑身的不舒服。
“岚儿先别慌,冷静听我说,先让黑焰将马车赶到附近有水的地方,立即生火烧水。现下只能在马车上生了,如此艰难的环境就要看这个孩子自己的造化了,是生是死与人无由。”香蓟在此时充分表现了她的沉静与小心,她知道若是其他事,岚儿定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这生孩子的事,怕是连基本常识也没有。
“奥,好。”岚汀立即打开车门对驾车的黑焰吩咐,并知会紧跟在身后的紫苑等人。
这个孩子仿似老天故意要给些障碍,先前还是晴朗的天空,此刻却阴了下来,厚重的黑云也随即而至。伴随一声惊天的霹雳雷响,倾盆的大雨下了起来。可谓是马车跑得急,雨下的也越急切。
“不行了,停车,停车。”香蓟急切的大喊。
“啊,肚子好疼啊,求你们别、别在跑了。啊……我不行了,不……啊……”嘶喊越来越烈,马车只能停。
“怎……怎么会这么疼呢?香蓟”声音都带着颤抖,脸色更是白了一片。
“没事的岚儿,生孩子就是这样。你先别说话,我要帮她生下来。”没顾上岚汀惶惶的不安,香蓟将那妇人的双腿分开,说道:“呼气,吸气。慢慢来,你要使劲。”
“啊……破天……救……救……我呀……”她脸上的汗珠如外面下的豆大的雨滴,滚滚而落,表情痛苦,几欲扭曲。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破天?那大概是她丈夫的名字吧。岚汀的脸色也跟着那妇人撕心的叫喊泛白而无一丝血色。茫然惊慌的水眸不经意的一瞥,便见那妇人下身血流如柱,隐隐有个黑色的东西要出来,那是孩子的头,但岚汀却不知。她虽不怕杀人,甚至不怕赤野千里。但,此刻,心中却是害怕到了极致。唇瓣紧抿,小手攥住玉铃铛,越来越紧,越来越紧。随着那妇人一声穿人耳膜的痛苦嘶喊,岚汀也冲下了马车。
车外,大雨滂沱,岚汀不管不顾,一头钻进雨幕里狂奔起来。她要找个隐蔽的地方,紧紧地抱紧自己,紧紧的。此刻她好想躲进烈温暖宽阔的胸膛里,可是他不见了,他不要她了。水眸湿润了,不知是雨水跑进了眼睛里,还是……心里也下了雨。
雨水模糊了视线,便直直的一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个怀抱她再熟悉不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在这里酣睡到天明。
香丝软发紧合的贴在惨白的脸上,眸子轻轻地抬起,由于大雨的缘故忽闪忽闪半眯着,便望进那双担忧焦急爱怜的眼。他,亦是浑身湿透,身体却不像岚汀的冰寒,还是滚热的。抱紧自己双臂的一双小手尝试着,小心翼翼的碰触他,就怕他又不见了。
慢慢的,愈渐透明白皙的小手爬上他的脖颈,紧紧的抱紧,小脸藏进他的颈窝。低低的哽咽,声声害怕的哭泣,便如针扎般传入轩辕烈的耳里。他心疼,他宁愿她对他大吼大叫而不是现在,像是个被遗弃荒野的幼儿,环顾四野,天地间唯余她而已。
“岚儿,别这样。要是害怕了,便大声哭出来。烈会守着你保护你,没有人会看轻你欺负你。”轩辕烈此刻恨透了自己,他为什么要离开她身边,哪怕是片刻也是不可原谅的。他就不该对她发脾气,现下还要为她心疼,真是混账透了。
呜咽声低低的,仿似怕人听见般,如秋虫的低鸣。岚汀自父母的猝死后便是如此,她,不敢放任自己懦弱。她怕,她怕哪怕是一丁点的示弱,便会被他人吞噬掉。所以她从不敢放任自己大声的哭泣,她怕情感的释放会让自己就此懈怠而无从复仇。她在八岁之后便要学着自己面对一切危机,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她很坚强。又或者说,她强迫自己要坚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