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二十分,宁破就醒了。
宁破从来没有醒这么早过,因为他没有工作,没有必要早起。
要不是昨天一夜梦中的喧闹让宁破实在忍受不住,也不会如此的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仿佛那灰旧的枕头里面藏着一只恐怖的梦魇恶魔。
想要将枕头扔掉,宁破实在有舍不得,随手将枕头拿起来对着窗口拍了拍,然后翻了个面又重新放回原处。
漱口、擦脸、挑了件洗得发白的衬衣穿好,然后出门。今天是去社保局领低保的日子。
满街的贩叫卖,四溢飘散的诱人香味,丝毫都影响不了宁破的脚步。
早就没了吃早餐的习惯。
省钱!
似乎还在回忆着昨天夜里的古怪梦境,低头走路的宁破将一双红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水云山庄,冯氏集团……”
在梦里,宁破踩在水云山庄的高楼上,将一块金晃晃的冯氏家族牌匾给摘了下来。
想起来就让他觉得敞快。
但,这些只是梦而已。
宁破是什么身份?他能够得着冯家的牌匾?他能走上水云山庄的高楼?
他连水云山庄的大门都进不了!
“8785……”这个反复在梦中出现的数字又是什么?
路过一间福利彩票社的大门前,宁破突然停了下来。
偏着脑袋四处望望,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同时用手诧异的挠着头发。
“进去……就能发财!”
宁破确信这个突然从他脑袋里冒出来的诡异声音,绝对是自己的臆想。
但他还是忍不住走进了彩票社的大门。
“同、同、同志……来、来、来、来一张……彩、彩、彩票!”
宁破是个结巴,自就是。所以他很不喜欢与人话,逃避让他渐渐远离了这个世界。
售票员挑着眼皮瞟了他一眼,随后打开电脑:“机选?还是定号?”
宁破看报纸上登过,很多中奖的人都是声称自己做梦梦到过中奖号码。他在猜测早上的那串数字是不是上天给自己的启示。
但这等虚无缥缈的神奇,宁破从内心还是不愿去承认。
“机、机选……哦,不,定、定号……还、还、还是机选!”
“到底机选还是定号?”
脸红的宁破憋着气,半天才狠狠吐出一句:“机选!”
噼里啪啦一阵敲击键盘声,吱一声后机口弹出一张彩票。
售票员撕下彩票丢给宁破,习惯性的指了指墙上广告牌:“这个周五开奖!”,然后低头开始忙自己的事。
“谢、谢、谢、谢……”
售票员头也不抬的伸手摆摆,似是等不及对方把话完,厌烦的催其离开。
出门的宁破紧瞅着手中彩票,这是他第一次买彩票,心中难免充满了紧张与期待。猛一拍自己脑袋,醒悟过来:“要做好事。”
左右四望,见前方刚好是一片广场,广场上有许多的白鸽。
从路边的吃店里买了一包花生米后,宁破走到广场中央开始喂起了白鸽。
“你们要、要保佑我、中、中奖!我给你们买、买好吃的!”
无人在旁,宁破声的对着眼前一群抢食的白鸽话。
将花生米洒开后,宁破又掏出那张彩票欢喜的盯了起来。
忽然一只白鸽跳到宁破的肩膀上,伸嘴就往他手中彩票啄去。
吓了一跳的宁破赶紧用手大力的将其扇开,起身时口袋里不慎掉出一张刚刚才从社保局领到的额支票。
白鸽飞快的啄起飘在地上的雪白支票,展翅高飞。
“还我!那、那是我的!”宁破恼怒的抓起一把花生米拼命的扔向了高空,可白鸽已经飞的连影子都不见了。
这可是他半年的生活开支!
懊恼的宁破发泄般将四周的白鸽全部踢飞,慌慌张张捡着地上散落的零钱。
忽然间,半蹬在地上的宁破将一张五元钞票使劲的放在眼前盯视起来。
“假、假钱!”
确认后,瞠目的宁破猛然起身,茫然的向四周观望。
宁破口袋里的零钱不少,已经记不清这五元钱到底是哪天还是在哪个地方得到的。
但他最后一次花钱是从吃店买了花生米。
随即宁破想也不想的就一股脑冲到了吃店里,高举着那张五元假钞大声的要求店主给他换了。
就算店主指天发誓,他开店到今天就没收过也没用过假钱,但奈何耿直的宁破就是一根筋,执拗的就是在他这里买过东西后才发现了假钱。
虽然宁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毕竟不能证明假钱就是在这间吃店里的。
由于宁破的激愤让他的话变得更加结巴。
双方间的争执变得更加难以解决。
一辆警车带着一阵呼啸的警笛声飞快驶来,随即再飞速驶走。
到了警局,警员直接将店主与宁破都关进了黑屋子里,让他们慢慢谈。
店主自觉无法跟这位口吃的楞眼青得明白,求助警员道:“警官,我和他都过了。只要他能拿出证据证明这钱是我给他的,我宁愿受罚……能不能让我先回去,我还要开店呢。”
宁破也是不甘示弱道:“警、警、官,我、我、我也、不和他、他谈……”
实在受不了宁破这慢慢吞吞急死人的话声,警员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喝道:“到这里来,就由我做主!你们先在这里好好交流下。我一会来找你们!”
完后,警员即刻出门,并重重的将大门给关上了。
此时是早上八二十分,警局里来询问办事的人很多。
“你、你给我钱,我、我就跟警、警察让、让你、走、嗯,走!”
店主翻了白眼,也不理他,赌气的转过头去。
宁破气嘟嘟的撂了句狠话:“那我们、我们就在、在这里、待着吧!”
十分钟后,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去广场的吃店买东西。
这位西装男子每天上班都要经过这家店买一包烟,已经是他每日必不可少的一项行程。
却发现店门关了,西装男子好奇的询问旁边晨练的人群。
在听店主被一辆警车给带走后,西装男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随即西装男子悄悄的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慌张的掏出电话拨打起来……
电话直接就打到了京南国境内虎魄山庄的书房里。
萧云重此时正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听见手机在响,随即拿到了耳边。
“被抓了?知不知道什么事情?……好,我知道了。”萧云重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眶里瞬间爆出一团精光。
“你择日回来!”萧云重吩咐了一句后挂断了电话。
定了定神,思考了一番后,萧云重起身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书房里没有电视,也被萧云重将所有的下人都赶出了房间。
即使不看电视,萧云重也知道现在各大电视台肯定都在大肆报道这次萧家继承人更换的新闻。
今天萧云重想静一静,他觉得很累。
自己生了这个没有出息的儿子,让自己丢尽了脸,也让萧家祖宗的脸都给丢尽了。
他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因为愤怒的时候会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
但萧云重是萧家的家主,他想休息却并没有期望中的那么多空闲时间。
如果不是今天,萧云重可能不会把刚刚的电话当做一回事,最少也是要等到人从警局出来详细询问过后再做出判断。
但今天的日子真的不巧。
萧云重第一个反应就是冯家的作为。在他看来,冯家要求警方带走一位普通的吃店店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我儿子才刚刚出事,你就把我的眼线给拔了。真有你的!”
萧云重狠狠的咬牙,一字一句的着,那张布满皱纹的阔脸上渐渐变得狰狞。
萧云重的猜疑变成了肯定,确信这是冯国龙在给自己传递信息。
就在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再也没有资格迎娶冯晓婷同时,冯家表明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
一阵清风从窗口吹进书房,轻拂在萧云重的身上,显得冰凉。
“既然我们不能合作,那就开战吧!”萧云重抬头望了望窗外旭日艳阳,心中下了个决定。
萧云重捏了捏拳头,随即一个电话就打进了京南国的总统府。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了自己的大儿子萧景扬。
最后一个电话是吩咐管家即刻接通与老葛的视频通话……
老葛很老,年过古稀,已经很少出门闲逛。
知道的人都尊称他为葛老,因为他是冯氏集团里唯一一位辈分比冯国龙还长的人。
结束了与萧云重的视频通话后,葛老深深吸了口气,枯偻的手指捏着一颗定心药丸丢进了口中。
从与萧云重的短短对话中,葛老嗅到了一丝暴风将至的危险信息。
葛老能听得出萧云重是下了死心,开出的条件让葛老都无法拒绝。
甚至于,葛老相信即便他提出再进一步的条件,萧云重也是会当场答应。
所需要的就是葛老个头。
这个头不?这一次自己该站在哪边?葛老在犹豫,犹豫的本身还是因为萧云重提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
获得冯氏集团的执掌权,同时和萧家联姻。
简单来,如果成功的话,以后世界上将会少一个冯氏集团,多一个葛氏集团。
这一刻,葛老想的不是自己以后会怎么样,而是想到自己还在冯氏集团当会计的平庸儿子,与那位尚在上学的调皮孙女。
“背叛是要遭天谴的啊!”
葛老自言自语的这句话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是他已经开始在想背叛的后果自己能不能够承受。
在心中难以决定的时候,葛老拄着拐杖来到了窗边。
到了葛老这个岁数的老人,一般都信命。相信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在时刻盯视着自己,会警告或者提示自己应该如何为,如何不为。
天空一只白鸽飞过,传来咕咕的声音。
从白鸽的嘴中掉落一张白纸,像是天命诏书一般飘飘扬扬飞落在葛老面前的窗台上。
葛老眯着苍老的双眼,翻了翻,发现原来是一张支票。
一张极为普通的支票,角落里写着一个叫宁破的陌生人名字。
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这张天降之财,葛老陷入沉沉的深思之中。
良久,葛老抬头望向白鸽消失的碧蓝色天空,默默的了头,转身杵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了房门。
“钱,谁不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