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054
自己做老板的其中一大好处,便是弹性上班时间。
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姜绮好好地睡了一觉,发了个消息给彤彤,心安理得地睡到大中午才去工作室。刘涛大方地在酬金上添了个零,对他来说只是将这笔伤感的分手费浪漫而合适地花掉,对她来说,简直是天降馅饼,新房子的装修可以提一个档次不说,资金都松动起来。
姜绮首先带母亲去挑了一套金饰,记忆中,姜母老家都会给出嫁的女儿准备一套头面──外祖父母给不了她的,今日女儿有能力,她想圆她的所有梦。
姜母推辞了一番,最后还是被女儿实力秀存摺吓懵了,在看见翻了一倍的数字后,才乖乖安心去挑。倒也没花多少钱,就个零头,千金难买家人高兴。
这亦是每次姜绮劝分不劝和的绝大部份原因──男人不在你身上花钱,肯定不怎么爱,就连养只猫,喜欢它可爱模样都会想给它买最好的猫粮和玩具,何况一个大活人?爱Ta,就给Ta花钱,心意再重要,也不代表这个钱可以省起来。
“一百万?”
于彤瞪大了眼睛,扬眉:“亲爱的,你这回不发奖金请吃大餐都过不去了吧?”
“啧,说得我平日很刻薄你似的,”姜绮翻了个白眼,这奖金倒是该给的,她将精神聚焦在出轨事件的时候,都是于彤分担了她大号的工作量:“我不是说这个,就是,咳……”
她将事情说了一遍。
毕竟只是合作对像,姜绮对刘涛的想法自然不能真正摸透,对方经常主动搭讪,又在金钱上大方,她很难不去自作多情地思考……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于彤目瞪口呆:“卧槽,霸道总裁爱上我,一百万的契约恋人?”
“……滚。”
“好了好了不闹你,认真的,”于彤作为老司机,沉吟了一下,尽所能给予建议:“虽然我很有经验,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交往的对象都很普通,这种百万等级的Case真的超出我的生活范围,只能作出东宫娘娘烙大饼的想象,不过……你之前不是也有个处得不错的男孩吗?”
“嗯,二十八岁了,不能叫男孩。”
“也是,那个叔叔,照我看啊,你这是总裁跟富二代明星的选择,那肯定选富二代啊。我就不说那个总裁是异地人了,你想想,总裁,CEO,听着名字牛逼,但钱肯定没刘涛多,最重要的是,刘涛是明星啊,那颜值,那身材,二婚男人是个宝,不处对像也打一炮留念啊。”
“……留念什么,到此一游?”
姜绮彷佛地砸开了新世界,不能直视污力滔天的好友,决定中止这个不能描述的话题:“好了,也就有这个疑惑,八字都没一划呢,说不定人家只是真的对我感兴趣想请我吃饭聊聊天,而且我让他多叫个朋友来的时候也没有异议,一定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龌龊?我跟你说,中年秃顶肚腩肥大叔约你看歌剧那都叫龌龊,年轻八块腹肌帅哥找你开房一夜情,那也叫浪漫!”
“说得好,我选择死亡。”
姜绮翻白眼。
显然,于彤有她明确的一套生存理念,话糙理不糙,就像郑延卿,即使他沉着嗓子述说无聊繁琐的合同内容,俊脸侧脸也依然让她愿意一直注视着。欣赏美好的事物是人类本能,她两世为人都是颜狗,只是上辈子没机会认识优质男人,也没优质到足以让他们另眼相看。
这辈子就不一样了,姜绮赴会的时候,虽然地点是S市最好的高级会所,除了内心弹幕乱飞之外,表面上还是一派镇静。
卧槽,旁边路过的是不是XX副市长?
等等刚才那辆兰博基尼,啊,好想上去碰瓷
我的内心充满了波动,有点想去洗手间……
虽然在千机盒里过了两次有钱人的生活,但两回都遇上有囚禁喜好的智障,压根没出席过多少大场面,更别说是高级场所了。
这时,一辆鲜红色的兰博基尼从旁边滑过。
可以看得出这辆跑车多么压抑自己的速度,优雅,具有爆发力的僭伏如此吸引,这颜色太骚,张扬肆意,就像美女微张的性感红唇一样,整辆车身都迫你承认它很美。
万恶的资本家,真是太万恶了!
姜绮扫了一眼,心中感叹,接着,却被车上走下来的人震住了。
即使不是最红的明星,外表都比普通人优越百倍,刘涛便为此话现身说法。
他和其他男星站在一起的照片,往往都显得沉静低调,但真人却透出了真正的华贵感。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从豪车下来,有了背景加成,但不可否认的,他仪态很到位,没有溜肩问题,将高大颀长的身材衬得更加笔挺吸引。
只是这跑车的颜色,有点不衬他的性格。
姜绮正犹豫,刘涛就拨电话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同时,不远处的少女响起电话铃声,他抬眼,当真剑眉星目,清隽秀逸得像初春融雪后,晒了半日晴的湖泊,透着温度合适的干净暖意。
……连她自己都被这句脑内弹出的形容震住,明星就是不一样,完全可以理解苏粉了!
“你就是董爷?”
刘涛亦是惊讶,他迎上前,蹙眉:“你有没有别的称呼?我实在很难面对面称呼一个小姑娘做……爷……”
“我叫姜绮,你喜欢怎么称呼都可以。”
为了缓和气氛,姜绮提出了自己今日最关心的问题:“我们打算去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今天本来就为了答谢你的,而且我带来的朋友都是男的,断然没有让你迁就我们口味的道理,”刘涛原本舒展开来的眉头又厌恶地皱起:“而且我们的确也不用太在意他的喜好……不过你如果没主意的话,我也有推荐选择。”
“坐完我的车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一只修长的雪白胳臂从后搭到刘涛的右肩上,而他的左肩头迅速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与将外表收拾得一丝不苟,带有几分老成的他相比,此人蓬松如布偶猫猫毛的头发,以及细长的眉,像用刀子剖开,黑白分明的秀美眼眸,都不像同一个画风的人。
姜绮抬首,对上这样一双眼睛,脑里没有多少繁复的震撼,只想起《老残游记》里的形容:‘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而且,出奇地熟悉。
这种熟悉感,让她感觉很不妙。
“这就是你那位高人?”他扬起桀傲的眉,伸手:“我叫何璋,是刘涛二婚婚礼上的预设伴郎,如果你喜欢他,你一定会更喜欢我……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听到这个名字,姜绮几乎可以肯定这货是谁了。
当时千机盒说【当中与你灵魂有过深切接触的人可能会对你本体有异样观感,敬请注意。】的时候,她还烦恼过好几天,替何家小姐拉的姻缘该不会对她上心了吧?她并不想当人家暗恋多年对像的白月光。
……但是,她也不想当神经病的玫瑰花。
姜绮麻木地握住他的手:“你好,我是姜绮,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
试问人生何处不相逢?
何璋松松地握了握,倒没像平时调戏小姑娘一样揉手,一是姜绮长得太乖,虽然身材不错,但和他喜欢的类型不一样,第二,他兄弟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看住他了:“别用这么热情的眼神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婚姻失败之后想怒而出柜。”
刘涛向姜绮解释:“他有病,不好意思,别理他,我们挑家餐厅吃,我记得你喜欢吃中餐吧?这里有家茶楼味道很不错。”
“嗯。”
姜绮欣然笑着听他介绍,内心在滴血。
她当然知道这货有病,身体跟精神上都很有病,病得不轻,吃枣药丸。
*****
刘涛无异是个优秀的响导,他温和而耐心,将逼格十足的会所介绍得像邻家特色建筑。
但内容再有趣,都比不起姜绮现在内心的群魔乱舞。
她在进行深刻的反省,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的错事,导致这个神经病惦记上自己了?不对呀,想她一个良好市民,从来不爱搞得家破人亡的报复手法,可谓史上最温和的快穿攻略……
姜绮回想起那段渡劫时光。
──她往前走两步,将他逼至墙角,一手抵住墙,将高自己一个头的哥哥限制在臂弯之中:“何璋,你怕死吗?”
──她以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之重,拇指将他下巴都碾红了:“乖,听话一点。”
“我哪里也不去,哥哥。”
结果第二天就因为执行任务而跑得人影都不见,违背承诺这事做起来一点也不心虚。
姜绮深思了一下,好像,好像真的把一个病娇S虐得不轻。
她感受着背后如芒在刺的好奇目光,后悔自己曾经作的死,而且好像还养成了习惯,看见他就想抽……她想回家了。
何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在一路上,他从自己对她奇异地感兴趣这件事上,思维发散到,难道自己这种两万平米的床上帅醒的霸道少爷,终於也逃不开要看上一个好清纯好不做作的女孩的套路?他摸不清自己这种奇怪的触动是因何而起,清晰得怪异,他从后凝望姜绮,灵感在脑海中穿梭擦过,却迟迟抓不住关键的一点,总是飞扬的眸光渐渐沉淀下来。
他决定押后调查,反正这一趟没白来便是。
“广式茶点做得好吃的特别讲究,口味甜咸酸都有,辣得比较适中,我认为应该会适合女孩子,”刘涛跟着侍者的带领走入包厢,说是包厢,穿过中间后别有洞天。
类似整座会所的阳台位置。天气正好,人工湖波光粼粼,闪砾着动人光芒,像谁在里面撒下一大把水晶钻石,反映出日光光照:“也就这种天气能够在室外吃,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先点单。”
侍者站在一旁,犹如空气,对於刘涛这类脸熟的客人,没有示意,不会贸然上前介绍个不停。
安静地让客人有选择思考的空间,也是一种服务。
菜单上没有标明价钱,这种无声逼格餐厅,以往姜绮是不敢来的,即使现在有了点家底也一样,对‘带不够钱超出预算’有着天然的小市民心态恐惧。她默念了一句‘这回有人请客’,才开始挑喜欢的。
茶点小而美,胃口大的可以多点来尝尝不同口味。
虾饺皇是必点的,接着是叉烧包、手打牛肉球、香煎肉米饼,以炸云吞作结。
虽然身旁有两个高富帅作伴,但有了同样高富帅郑延卿和高帅王耀吃饭的经验,姜绮已经能非常心安理得地专注於享用美食,麻木了,帅哥万般好,不及入口的好滋味。
点好了,刘涛接过菜单,还未说话,何璋飞快瞟了一眼,冷不丁问:“你喜欢吃甜品吗?”
“你知道我不爱吃甜的。”
“没问你,自从知道你喜欢吃香菜之后我们在食物上已经没有什么友谊可言了,”何璋睨了一下友人,目光定定地看住姜绮:“这里的姜汁撞奶味道不错,要尝尝吗?”
她被看得脸皮发麻:“啊?好,谢谢。”
“不用谢,”
何璋支着下巴,眼睛眯起来,像猫咪瞅见了猫薄荷。
旁边的刘涛将菜单交给侍者,表面上依然是一派清冷,但内心早已刮起惊涛骇浪──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见过何璋对异性释出这样正常的善意。难道,难道这小姑娘真的能耐到了见一眼就能将他的精神病治好?
当然,何璋是没有经由医生诊断过的精神病,但刘涛一直觉得他脑子有病。
何家生意近年做得越来越好,作为何家独子,他的身价亦是水涨船高,加上何父因为一场意外伤了根本,不能再生。何璋又找对骨髓治好了病,虽然看着依旧病恹恹的,但已经比以前改善了很多,理应重新找回一个富二代的尊严,怒交几个女朋友。
但何璋在这方面却乖得不像他,不但一直单身,而且专心接手家族生意。
刘涛只见过他对一个异性温柔,那是他的亲生妹妹,而且温柔也只表现在买买买以及不会开口就犯贱,所以他亦摸不清他是真的疼妹妹还是客套。
何璋倒没想太多,他只觉得这个陌生人怎么看怎么顺眼,想将一切喜欢的都分享与她,但又有点微妙的纠结,怕她下一秒会消失在眼前……对於这种历史遗留的灵魂阴影,他实在想不明白。
这辈子他就只因为一个人消失而惊恐过,就是他的亲妹妹。
不过,论长相,二人也不像,客观来说,何瑜比她漂亮许多。
曾经有人说过,当你对一个异生产生好奇心和兴趣的时候,就是爱情的开端,所以大多搭讪教学都教你怎么引起对方的正面兴趣。
而被两人好量的姜绮,充分展现了她心宽可跑马的优点,一开始对何璋出现的震惊褪去之后,她重新投入在上桌的美食之中──高级会所的餐厅品质果然不让她失望,料多实在,虾饺皮薄而带着弹性,包裹硕大鲜虾,软而不塌,鲜得能连着舌头一起吃下去。
她吃得高兴,何璋看得更高兴,虽然身穿黑衬衫的他浑身狂放不羁的傲慢感,坐得随意,目光更随意……但总会回到她脸上。
刘涛开口:“不过,我真没想到董爷的实际年龄会那么小,你在念大学吗?”
“刚毕业,在S市搞了家工作室,也是公关方面的工作,所以才希望在娱乐圈也打开条路,多赚点钱。”
他意外於她的能干。
不过,想起在电话里的谈话,从一开始抓住他的心理,让他愿意跟她深谈,到将全局变化,以及陈允秀一方的行动猜得极为精准,都展示出了她超越常人的大局观、理性以及对人性的了解,这么出色的一个人,有大造化不是稀奇的事。
“娱乐圈,那你应该帮陈允秀那方,”
何璋叼着一个叉烧包,再优雅的动作,在这类用手吃的食物面前都显得像个馋嘴的孩子:“涛涛真的不红,而且没啥娱乐圈人脉,是大染缸里最清纯最不做作的白莲花,呜好烫嘴QAQ介绍不了多少生意给你。”
刘涛嫌弃地瞥他:“吃完再说话。”
“我不。”
雪白指尖沾上了一点叉烧汁,他自然地舐一口后,才后纸巾擦干净手。
姜绮掰开一块蒸得松香甜软的马拉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陈允秀选择抹黑受害者来为自己洗白,这种行事手段和我风格不合。”
“我太欣赏你了,你找的那几张激凸照片,涛涛他爸看了,对儿子的硬件发育满意得不得了。”
“……何璋,我请你来吃饭,你就这么挤兑我的?”
“唏,我这是夸奖你好不好,”何璋委屈地瘪嘴,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点开一个文件,搁姜绮面前,速度之快,刘涛拦都拦不及:“来,我给你看个新鲜玩意,我做的。”
“嗯?我看看。”
姜绮客套性的对他展示出来的东西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旁边的刘涛已然从他的得意表情中,猜到他想炫耀什么,不禁抚额无言。
大家好,我是我是陈允秀,
我来教教怎么钻洞,
对了,还记得我在一年级的时候,我背叛了多年的感情,我羞愧,我我我钻下去
我拍着胸脯说,说说说,对不起,
──爸爸这么认同我,我一定要努力出轨
防不胜防地被糊了一脸鬼畜的姜绮叼着块马拉糕,目瞪口呆。
“怎么和我之前听的版本不一样?”
“时代在进步,我在那个粗剪版本之上又加了一些其他的创作。”
刘涛维持住自己最后的冷静:“……你要是把这创意放在做生意上面,何氏企业早就冲出亚洲了。”
闻言,何璋用力地抿了一下下唇瓣,眼眸充满了懒洋洋的挑衅。
“你一点情趣都没有。”
有别於刘涛的不感兴趣,姜绮双眼放光:“这段影片回头可以发给我吗?我可以放到网上吗?”
“啊?”他怔住。
“陈允秀那边的公关既然选择了正面道歉,应该是想走低调认错路线,让大众尽早忘记这个污点,在现在的关注度之下推出这段搞笑影片,能让大众对这件事留下深刻印象,”她唇角一扬,眼睛明亮:“而且你选择调子很洗脑,有精神污染的效果。”
“谢谢夸奖,拿去用吧。”
何璋说得无所谓,轻哼的一声却泄漏了他的得意。
姜绮回过神来,暗暗疑惑,他的性格变化太大,难道只是重名?可是长得也像。
这一顿饭用得宾主尽欢,惟一遗憾的是,中途刘涛的电话响了起来,说是家里有急事找他回去。
“我送你?”
“不用,你待会帮我送小姜回去吧。”刘涛挥手,朝姜绮投去歉意的一眼,她压根不在意:“没关系,这顿吃得很开心呀,快去吧,拜拜。”
由於何璋除了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点之外,其馀都表现得很正常,姜绮就选择放宽心──反正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身体上的血缘关系了,连便宜哥哥都不算,就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待刘涛走远,何璋双手交握,眉眼飞扬着浓郁的笑意。
“你看,一个聪明的朋友,知道应该在什么时间退场,吃饱了吗?我带你去兜风?”
“嗯,吃饱了。”
姜绮点头,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没坐过那么风骚的跑车,便应了下来。
“走吧,”
他倏地回头,这个距离之下,可以看见他松了两个扣子的领口里细致的锁骨。
“你……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
姜绮十分懵比:“不可以。”
“哦,那我下次再问。”
被拒绝了之后,何璋自然地走在前面,她若是走得略慢,他亦敏锐地放慢脚步,好像一直在注意她跟不跟得上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