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者、闪也。
可周暮不能闪,而且握在掌间地大黑伞是他特意从某场葬礼拿回来的。
坤为黑,所以电视葬礼中我们时常看见一群举着黑伞面容肃穆神情凝重的围观群众。葬者、故葬埋敬藏其形也。所以葬礼执黑伞,是为亡者魂灵安息,有安抚超度驯化之意。
黑黢黢楼盘深处,一柄黑伞高高耸立、伞下两人虽一前一后却已是相差无几几乎并肩而行。周暮本想说大家初次见面你就表现得如此迫不及待,这样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意思的。不过望着杨洋紧张兮兮的小脸,周暮也没有逗弄她的心思。
杨洋很想给朱处长打电话,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难道报告讲自己正在同疑犯周暮在城郊废弃楼盘抓鬼?即便这是不能再真实地大实话,估计也没人会信、除非是灵异兴趣者或是治疗失败地神经病。
而已双方早有规定,这之间杨洋不能私自打电话给专案组。
好吧……杨洋才不会说自己只是因为好奇而跟过来的,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破案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杨洋明显察觉到周围气温开始显著下降。即便已是九月底,但江城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带依旧炎热,一天中往往只在凌晨开始才有丝丝凉意。但是令杨洋不安的是,纵然自己因为任务而穿上厚厚警服可仍旧无法忍受那丝丝渗透的阴寒之气,可是反观周暮却什么事也没有,不由奇怪的看着他。
此刻周暮注意力已经提升到最高水平,是以对周围任何动静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转回头看见女警察嘴唇开始发白,不由轻声笑道:“身体素质不错,但是干这一行需要天赋。”
语毕周暮牵起杨洋小手,一开始对方很是抗拒、但见红芒自周暮掌间一闪而逝,紧接着一股暖洋洋热流顺着自己手掌蔓延身体四肢,一扫清冷阴寒之气。
杨洋吃惊的看着周暮,讶声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周暮冷哼一声:“难道我曾经拜师火云邪神这种事情也要告诉你嘛?”
爱说不说、杨洋才不稀罕这家伙地奇怪能力呢。不过或许这家伙说的狩鬼者难道是真正存在特殊人群?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档案管理员工作的杨洋同志突然响起很多疑点重重悬而未却的陈年旧案,而那些文件统一贴密级标签、有些甚至是朱处长也无权查阅的高等密级。
突然周暮轻咦一声,“不对劲呀,没理由现在都不出来嘛?难道这办法根本就是导
演随意瞎编出来骗人的嘛?”
杨洋正要掏出手铐将周暮绳之以法,这时候他猛然摆手轻喝:“等等…有些不对劲呢。”
该不会是这家伙明知不可行还要强撑来拖延时间吧?杨洋正要戳穿对方谎言,却是顺着周暮所指方向看过去,吓得登时就差拔枪射击。杨洋动作也把周暮吓得不轻,连忙按住人民警察同志,好言相劝:“千万别开枪,它才刚出来,硫磺味道会将这种东西赶走的。”
其实周暮这种说法即便是现在某些保留古老习俗的乡间仍然流传不息,硫磺同朱砂是道家最常用的两位制符药石,按照他们的说法硫磺有驱鬼之用。而除夕夜放爆竹吓唬年兽地不是声响,而是硫磺。
除去周暮与杨洋地废弃楼盘本该空无一人,但此时却有第三位不速之客。
更确切的说……是一位不完整的不速之客,那人斜躺在水泥工地旁,整个下半身自腰部以下全部消失不见,唯有上半身伤口间不时有鲜血秘密流出,甚至连空气中也多一丝浓郁血腥味。那人仰面朝天,努力转动眼珠直勾勾望着周暮,不住哀嚎呼叫,“救救我,我好惨……”
周暮眉头轻皱,“果然又是我好惨这种俗套到不行地开场白,就不能换个大气点的嘛!”
杨洋果然是热血未失的四有青年,这当口竟然傻乎乎问周暮,“我们要不要过去救她?”
对此周暮只能表示遗憾,然后送给警察同志一双免费白眼,冷笑不止:“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用匕首将他脑袋砍下来当球踢,然后塞进马桶用水冲走,眼不见心不烦省得心乱。”
怎么可以这样?杨洋立即抗议,“还说你不是心理变态的罪犯?”
这……周暮不明所以,这些年来九叔都是这样跟自己说的嘛。对付这种最低级的地缚灵,难道你还想请他喝酒吃饭最后再给对方烧个日本妞让他爽爽嘛?
“谁来帮帮我……我的下半身不见了……谁帮我去找找,好像离这里不算远……”
“啊嘞……这种一星任务不是小菜嘛?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简单啦。”周暮实在弄不明白狩鬼任务中心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收录进数据库,难道你不知道狩鬼者的夜晚都是很宝贵的嘛?特别是一位正在参加新人大赛并且成功晋级三十二强的种子选手。更重要的是在南城分局专案组所有人员严防死守下仍旧成功晋级三十二强的新人种子,我容易嘛我……
一般对付这玩意专业狩鬼者甚至
不用动手指,于是周暮开始往兜里摸东西,比如自制的灵宝手榴弹、或是最近狩鬼界比较流行的符箓一卡通、然后是传说中地大宝剑……
杨洋目瞪口呆望着周暮从兜里掏出手榴弹,相比于之后的管制刀具、铁链、板砖……甚至还准备好弹弓。女警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眼斜嘴歪木着一张脸,“准备攻打地球嘛?”
周暮朝她比一个胜利手势,抄起西瓜刀冲上去,手中红芒一现便扯住那人衣领,恨声喝道:“满清十大酷刑还是满清十大酷刑,你自己选一个。不过我建议你购买凌迟这一项,绝对够劲爆够炫酷够狂拽屌炸天够高档够大气上档次。”
那人满脸是血,对于周暮的语言恐吓完全不理会,只是一个劲干嚎、说的都是一个样。无非是讲自己好辛苦好可怜为了梦想吃了很多苦,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终于走到这里,最后获奖感言的时候哭得哇哇的,眼泪哗哗的,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但是……为什么以上文字有一种星光大道年度总冠军决赛的即视感?
果然是世纪末日的征兆嘛?
这只地缚灵的怨念与执性完全超乎周暮想象,对于此只能超度它到下面去才能化解孽债。所以周暮从地上捡起一根铁锹,然后扔了一根铁钎给杨洋,“动作利索点,开始干活啦。”
杨洋莫名其妙,“做什么。”
周暮:“还能干什么,泥工啊。”
说完开始那铁锹敲击周围水泥地板、亦或是水泥立柱。而杨洋有样学样四处瞎敲。不到片刻周暮便察觉脚下某处声音较闷实,说明下面是空心。连忙使劲砸地板,大半夜的这件废弃楼盘里传来这种诡异的撞击声,于是本该在这里过夜的野猫同流浪狗集体跑路。
不到片刻掏出一截半灰白黑的玩意,砸碎外表石灰顿时一股恶臭冲出来,险些亮瞎周暮狗眼。半凝固半透明的混合淋巴液流了周暮一手,把他恶心得都要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根小腿……看来这个可怜鬼是被人碎尸然后就地掩埋的。
果不其然在杨洋协助下周暮先后找到一对髋骨,两只脚掌、一根小腿和两条大腿。
用符火点燃烧尽后,那只地缚灵竟然认认真真朝周暮说谢谢,而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于是周暮无不得意同身边女警察炫耀,“怎么样,现在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物了吧?”
但是无人应声,周暮急忙转身、身后空无一人,没有杨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