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瑟上班迟到了,因为熬了一个晚上一分钟也没有睡着,一闭眼就仿佛看到桑翊瑜样子,她淡淡笑、她清冽舒缓语调,她与她拥抱、亲吻样子。然后一转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是她,而是换成了桑翊瑜和另外一个女人,惊得她几乎从床上弹起来,明明知道不是真却忍不住又恼又忿,满心酸意。如此反反复复了一夜,到天已经完全亮了时候半睡半醒地合了一会眼,结果再睁眼时候却是头痛欲裂。
偏偏今天还不能不去上班,她没忘记桑翊瑜今天召集了所有重要管理层和工厂厂长开生产销售会。
匆匆忙忙赶到公司,结果还是迟到了。不过这个迟到有点恐怖,她到时候诺大会议室里坐了五六十人,没有半星声音,她一推开门五六十双眼睛刷刷地集中到她身上,而那位让她失眠人此刻如同君临天下女王靠在长会议桌主席位皮椅上静静地看着她。
桑翊瑜那精致妆容配上完美着装打扮本就显出高傲不可企及气势来,再加上那冷漠表情,简直是寒气袭人。颜瑟只好僵着一副戴在脸上甜美笑容面具在众人瞩目下走到桑翊瑜身边坐下。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老师这么气势迫人样子。
颜瑟落座以后桑翊瑜没多说什么,直起腰翻开桌面档案夹,语调低缓地说:“给发言人每人五分钟,用最简洁语言和数据向汇报上一年工作业绩。”
待所有高级干部依次发言完,会议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期间桑翊瑜只是坐在位置上听,偶尔在白纸上勾几笔,脸色一直维持淡漠安静样子,最吓人是一语不发,搞得最后大家越来越紧张不知道她态度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大家眼神都转向颜瑟,她露出了一个招牌式甜笑,笑得弯弯眼睛和眉毛让她那漂亮得和瓷娃娃似脸蛋把大家紧张心情治愈了不少。台下出现窸窸窣窣交谈声,气氛稍微缓和起来,颜瑟这才笑着说:“过去一年做事情很不足道,全是靠各位叔叔伯伯、学长学姐和同事们帮助才做成。去年超额完成生产任务,销售额也比去年有一个翻倍式增长,已经向集团公司申请了专项奖金,不参与提成,会全部奖励给在座各位。”
气氛一下子热烈得炸开锅来,有人对颜瑟说:“颜经理,们华东片区市场竞争大啊,要拨多一点资金和总公司资源才能做得好哇。”
颜瑟仍是睫毛弯弯地笑:“好呀老李,会多给百分之二十资金,不过今年销售额要增长四十个点,做不到就要裁撤团队和扣除全年花红哦~”
“这,太大压力了……哈,好吧!”
“颜经理,这职位……今年该轮到了吧。”
“颜经理,们分厂申请购买新设备……”
颜瑟不紧不慢地应对,脸上始终挂着“单纯”而“容易应付”笑容,语调也一直是软软甜甜。直到桑翊瑜用铅笔笔尖轻轻扣了两下桌面,“笃笃”两声一点都不响,但是几十人几十张嘴巴仿佛一下子着魔似安静下来了。
“们发言听了,们想法也大概知道了。现在说几点问题,”桑翊瑜没开桌前麦克风,她语调并不高声可是却显得清冽有穿透力,在她说话时候所有人都被这种气度所折服,不由自主地凝神倾听她发言,“首先是准则问题,每天都发现有人上班迟到,今天特地到打卡监控室,只坐了十分钟,就看到有二十个人迟到。颜经理,接替小杜先生职务一年,竟然让公司气氛这么散漫,负有很大责任。”
“但是……”颜瑟想要辩解。
“还有。”桑翊瑜冷淡话语却不给她机会,“李副总大区去年费用是所有区域当中排前,销售额却是垫底,颜经理仍答应从总公司多分配资源,是该现在就追究调查不明过失呢,还是等今年销售额达不到目标以后再罚管理不力责任!”
“颜总们这个区——”被点名李副总也赶紧伸手发言。
可惜又被截断,桑翊瑜态度越来越严肃,语气也越来越冷:“最后,颜经理提到销售额翻倍,可是为什么看到却是毛利下降呢?!今天召集们来是要听检讨,不是要听们谈业绩谈困难。”
作为一个最高管理者,桑翊瑜这番话无疑是说得很重,并且极其让颜瑟难堪下不来台。上任第一次会议,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就公开翻脸,以至于这诡异气氛吓得在场人都不敢说话,甚至不好意思看向被狠批了一顿颜瑟。
桑翊瑜站起来准备离开会议室,稍稍低头,正好对上颜瑟水汪汪像黑葡萄似无辜眼神,那表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老师~”
这个小恶魔,又来了。
“希望在座各位会后都给发一份总结报告。”桑翊瑜踏出会议室一瞬间,她停下来淡淡地丢下一句,“特别是颜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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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开会得时候发现了很多问题,桑翊瑜以为自己对公司情况已经又相当程度了解,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复杂程度。管理一个拥有众多工厂、独立组织架构、独立财政公司是很复杂,管理技巧和方法也和她以前管理负责全球销售销售公司不一样。
于是她连中午饭都没空吃,从会议室出来以后就逐一查看今天发言那些工厂厂长和分公司总经理们具体工作情况。一直忙到下午,桑翊瑜揉了揉酸涩眼睛,不知不觉竟然又那么晚了。
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认知是有偏差。内地集团开始是由大老板杜育锋两个儿子小杜先生在打理,生意做得还算中规中矩、无功也无过,不过留下了一些管理上和模式上问题,当公司发展到这种程度时候已经成为了极大瓶颈。颜瑟代管了一年情况已经是改善不少。
比如说那个资金消耗多销售额垫底大区,以前被别公司垄断,是一个硬拼出来市场,现在不起色是正常,但是后面成长可期。另一方面毛利下降了但是销量上去了对抢占市场有好处,在内地市场面积大但又相对集中情况下,这种策略是正确且高明。
桑翊瑜打开自己邮箱,惊讶地发现她邮箱里一下子塞进来好多封邮件,全部是今天参加会议人。但是他们发不是她让写工作报告,反而全部是替颜瑟解释和说明情况邮件。桑翊瑜一封封看过去,看到第十封时候就不看了,大家说辞都一样都在为颜瑟讲话。她无奈地摇头笑笑,这个颜瑟,平时爱装善良装无辜,没想到这么大公司上上下下都吃她这套,一肚子坏水小孩竟然还积累了那么多好人缘。
她不分青红皂白把颜瑟狠批一顿,现在看来倒有点像是她在挟怨报复、公报私仇味道了。桑翊瑜又不禁想起了刚才在会议室颜瑟那似有许多委屈但终究沉寂眼神,模模糊糊,似乎和从前她那安静而寂寞眼睛重叠在一起,这让桑翊瑜心一悸——
她合上了桌面厚厚档案夹,拿起桌面电话拨通了颜瑟分机,“颜瑟……到办公室来一下。”
桑翊瑜轻缓悦耳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
颜瑟很快就来了,手里捏着三张纸,脸上表情就像做错事小孩子走到大人面前时,带着讨好又怯生生表情。
“老师~怎么那么快叫,还没有来得及写仔细一点耶~”颜瑟把手里纸递给她。
桑翊瑜接过来却直接放进办公桌旁碎纸机里,轻描淡写地说:“不看了。”
“那……?”颜瑟盯着她眼睛直看。
“要道歉。早上开会时候有些问题不是责任,是过于武断了。”桑翊瑜话说得很真诚。但是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数落:“也是,作为一个总经理,说有什么不对地方怎么不据理力争对讲清楚。”
也不能怪颜瑟,或许真是她早上态度不知不觉就过于居高临下了。不管以前是什么,她现在和颜瑟是同事了,早上也许无意识就把颜瑟当成自己学生了。就算颜瑟真有责任,她也不能把同事当学生似教训,太不专业也太不留情面了,唉,下次要注意。
“因为~”颜瑟眨眨眼,眼底闪过一丝谁也不懂意味,然后她认真地说:“因为是老师呀。要听。”
桑翊瑜失笑,讲得跟真似。可惜她已经学乖了,这个满脸无辜没句真话小孩掩藏得再好总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吧,新仇旧恨气不过,她忍不住伸手掐颜瑟脸:“要真听就天下太平了!”
“啊,老师……在干什么。”颜瑟大概从来没想到桑翊瑜竟然会有这样举动,貌似一下被吓愣了,脸被捏得跟橡皮泥似了也完全没想过挣扎,还在咿咿唔唔地说话。
不过可惜是,桑女王“童心”也就是那么三秒钟,三秒钟后颜瑟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收起笑放开她,转而走回办公桌上拿起自己单肩包。
“总之,今天事情算欠。最多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再让还一次了。”桑翊瑜走到电梯前按下办公室专用电梯。
电梯门开了,“叮”声响这才让颜瑟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桑翊瑜在和别女人恋爱事情,这打乱了颜瑟原本耐心地接近桑翊瑜,想要循序渐进计划。她赶紧快步跨到电梯门前按住电梯,看似“毫无心机”地眯眼笑:“要补偿吗?那不用以后,就今天。想要老师和约会,今晚请吃饭!”
桑翊瑜眉目中顿时显出风情十足媚意来,她不紧不慢地按下CLOSE键,扬起唇慵懒一笑:“很不巧,今晚已经有约会了。请吃饭?下次请早。”
电梯门缓缓关上,留下是桑翊瑜似笑非笑美丽,和颜瑟僵硬在脸上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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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翊瑜说她有约会。
颜瑟做了一件很不像她性格事情——在看见桑翊瑜驾车从公司地下车库离开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开车尾随在后面。她跟踪桑翊瑜。
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说有约会只不过是老师拒绝她一个借口,可是她悄悄在后面跟了二十分钟以后,桑翊瑜却果真开车到了一家高级私人会馆门口。她将车一停下,首先迎上来甚至不是待客泊车小弟,而是一个烫着细卷发三十岁左右漂亮女人。她热情地为桑翊瑜拉开车门,扶她下来以后更是殷勤地接过桑翊瑜手里咖啡色牛皮单肩包。
颜瑟看得刺眼,老师和那个女人熟稔样子更让她有说不出来堵。眼见她们肩并肩走进餐厅,颜瑟调转车头开到会馆斜对面居民巷里停下来,如果眼神可以点火,那么她挡风玻璃会烧熔,对面那格调高雅会所大门都会给她烧出两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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