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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郎君初涉江湖

剑啸鸿音 小楼疏雨 4530 2024-11-17 18:22

  不过四月的天,地处南国边陲的赤水镇已是炙日千里,火辣辣的日头炙烤着大地,赤水镇外一条山间小道亦被烘烤的热气滚滚,就连草木土地仿佛都在这股热浪中随波浮动。忽而,道路两旁林间飞起一群惊鸟,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哼着走调的山歌出现在道路的尽头,炎热的天气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兴致,只见他骑着一头青驴缓缓行来,着一身褐布短衣,头上戴着一顶旧斗笠,乌黑的长发从斗笠中央穿过被粗布发带高高束起,双手环胸,怀中抱着一把古拙的长剑,剑柄上挂着一跟墨绿色的穗子,剑鞘上印着点点铜绿,也不知这剑多大岁数了。一只被他歌声惊起的乌鸦,哇哇叫着从他头顶飞过,仿佛是抗议他搅扰了鸟群清净似的在他肩头留下一抹灰白。少年看着肩头多的那一抹灰白,微微一愣,忽的放声大笑,伸手将肩头的鸟粪拂去,随即催促着青驴一路小跑向山下行去,爽朗的笑声传遍山道,又惊起群群飞鸟。

  这位少年名为薛子斐,字少龙,乃是赤水醉客穆清唯一的弟子,年方十七,多年来随穆清居于赤水城外的褚山之中,每日间除了学文习武便是替师父打酒、照顾菜园,在他年轻的人生中除了生活的这座大山,便只有山下的赤水小镇。

  这日薛子斐向往常一样,卯时三刻方至便起身前往屋后竹林练剑,直至辰时三刻方回,却发现师父与师叔管扬早已站在院中,同样站在院中得还有平日里拉磨的那头青驴,管扬手中还拎着一个青布包袱。两人似乎已经在院中等了许久,穆清一见到薛子斐归来,便一把从管扬手中夺过那个小小的包袱扔进薛子斐怀中,不赖烦地说道:“你出师了,这是你小师叔给你准备的行李,带上那头老驴下山历练去吧。”

  说完便急匆匆地拉着管扬快步回屋,管扬好脾气的由着穆清拉他回屋,一面回头笑着叮嘱道:“斐儿,万事小心……”

  “砰”管扬话音未落,屋门已重重关上,徒留薛子斐抱着个小小的包袱与一头老驴面面相觑。

  半晌,薛子斐方才反应过来,师父这是终于许他下山独自闯荡江湖了,大大的笑容爬上少年的脸庞。

  “哈哈!”

  “还不快滚!”屋内传来一声暴喝。

  “是!师父!”薛子斐轻快地高声回道,翻身骑上青驴,将包袱往鞍上一挂,乐颠颠的骑着驴一溜小跑下山去了。

  薛子斐那歪歪斜斜骑在驴背上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山间小道上,山风中传来他欢快的歌声。

  待薛子斐走远后,嘎吱一声,方才紧闭的屋门打开了,穆清和管扬从屋中缓步走出。

  “哼,这小子,就那么高兴,白教他那么多年了。”穆清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边说,一边伸长了颈项望着通向山下的小路,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舍。

  “呵呵。”管扬闻言不由得笑了出声,乐道,“舍不得了吧,那你还急忙忙将他赶走。斐儿也大了,想当年大师兄带着我们下山胡闹时,也不过斐儿这般年纪,也难为他耐得住性子,在这小地方住了十七年。”

  管扬一边说,一边回身拾起屋檐下放着的竹篮和两把小锄头,向屋后的竹林走去。

  “师兄,别望了,同我去挖些夏笋。”轻快的话音从屋后飘来。

  穆清又向小路望了两眼,忽的仿佛是被小伙伴落下了的孩子一般,不悦地哼了一声,转身向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却说薛子斐离了赤水,骑着他那头青驴晃晃悠悠一路北上,昼行夜宿转眼间已有半月有余,距赤水已有千里之遥,一路之上风土民情皆有不同,有时错过了宿头便露宿荒野,好不肆意,酷热的天气似乎已被甩在了身后。这一日,薛子斐行至宁州城外二十里的平望镇附近,眼见天色已晚,此时便是加紧赶路等抵达宁州城只怕城门也已经关了,他干脆不再赶路,打算在镇上歇上一宿。

  薛子斐牵着行了一天路有些蔫头耷脑的青驴,离了大道向平望镇行去。沿着小路转过一道弯,便到了镇口,只见几个拖着鼻涕的小童正蹲在地上打弹子,还有几个大点的孩子围着镇口一棵老树,眼馋得打量着树顶上的鸟巢,不时的有孩子试图爬上树去。镇上往来的居民们虽然多半穿着半旧的布衣,但都算齐整干净,镇中的街道铺着大大小小的石片倒也十分整洁,临街的店铺虽然此刻都已锁上了门,但也算是齐全,看得出来这个小镇虽不算十分富庶,但至少安泰祥和。

  就在薛子斐打算找个镇民打听客栈的方向时,镇口大树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惊呼声,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手中拽着一根树枝,悬在两、三丈高的空中,树下落了一地树叶和一根断掉的枯枝,慌乱的踢着腿试图找到其他立足之处,看这情况多半是他求胜心切,一时没看清楚脚下,踏在了枯枝上。那群孩子们仿佛炸了窝一般围在树旁,几个小点的吓得坐在地上直哭,镇中几个成年人此时也发现镇口出了事,呼喝着向镇口奔来。

  薛子斐见势不妙,抛下青驴的缰绳,展开轻功几个纵跃,转眼距大树已不过两米,就在此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少年抓着的那根树枝终于不堪重负——断了!薛子斐提起一口真气,一跃而起身形陡然拔高数米向前飘去,张开双臂将少年揽在手上,一旋身如同飞燕一般轻巧得落在地上。

  “你没事儿吧?”薛子斐将少年放回地上,关切的询问道,只见他稚气未脱的脸上一片苍白,显然吓得不轻。

  “没……没事……”顿了一会儿,少年方才白着一张脸喏喏地说道。

  “这位少侠多亏了你啊!不然小狗子只怕就得给摔坏了。”几个镇民终于赶到镇口的,其中一个和那少年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一脸感激地说道,说着还伸手在被称作小狗子的少年头上重重一拍,喝道,“还不给少侠道谢。你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皮,这要是摔坏了,舅舅可怎么像你娘交代!”

  “谢谢大哥哥。”小狗子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一脸崇拜的看着薛子斐。

  面对男子发自内心的道谢,薛子斐倒是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他挠挠头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什么。”

  “少侠哪的话,若不是你武艺高超,救了这孩子,我真不知该如何向姐姐交代。”男子笑着说道。

  男子见薛子斐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倒也不再拉着他再三感谢,转而问道:“少侠,今日可是打算在镇上歇上一宿?不如就住到我家里吧,我那婆娘做得一手好菜,正好让她给整治一桌。”

  他见薛子斐似乎想要拒绝,赶忙接着说道:“少侠就别拒绝了,我家还有一间余房,少侠只管住下。你要是不让我感谢一番,一来我心里放不下,二来等我姐姐知道了还不得数落我,不识礼数。”他说着,也不待薛子斐答应,一手牵起小狗子,一手拉过薛子斐那头青驴,便风风火火往镇中走去。

  薛子斐见男子这般,也不好继续拒绝,挠挠头傻笑着随男子往他家走去。

  进了镇不过百丈一栋临街带着食铺和一个小院的房子,便是男子的家,食铺此时已经关了门,男子领着薛子斐推开了院墙上开着的一道小门,跨进院里,一边走一边大声招呼道:“媳妇儿,家里来客人了!”

  薛子斐跟在男子身后,打量着小院,只见小院前面是临街的两层小楼,后面则是四间青砖小屋,院里养着三五只鸡,此刻被男子的大嗓门惊着了,纷纷扑腾着翅膀躲回了院角的鸡窝,小院里放着几捆干柴,屋檐下摆着三个大水缸,会有些扫把之类的工具倚在柴棚的墙边,院中泥地上除了刚刚落下的几根鸡毛外再无其他,倒是十分干净且条理分明,看得出来男人和他媳妇儿都是能干人。

  男人呼声方落,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少妇掀起门帘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问道:“嗳,知道了,是谁来了啊?”她说着向门口一望,却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腰上悬着一把长剑,看上去仿佛还是个江湖中人,不由得一愣,停在屋前。

  男子见媳妇儿愣住了,一拍脑袋说道:“哎,我忘问了,少侠你叫什么啊?哦,我叫李树,这是我媳妇儿,镇上都管她叫小李娘子。”

  “小李娘子安好。”薛子斐回道,说着一抱拳,“在下薛子斐,小李哥、小李娘子叫我名字就好,别再少侠少侠的叫了。”

  李树见他一本正经仿佛背词一般,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行行,薛小弟,我也不跟你争了,免得你也不自在。”

  小李娘子此时已经回过神来,闻言抿嘴一笑,开朗地说道:“薛公子,别同我家夫君计较,他这人不会说话,快进屋坐下吧。”说着她从李树的手中牵过小狗子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细细的替他洗手、搽脸。

  “薛小弟,我们先进屋吧。”

  “嗳,行。”薛子斐应道,又向着小李娘子说道,“劳烦嫂子了。”

  两人进了屋,还能听到小李娘子轻声询问狗子是在哪混了一身的擦伤,得知事情经过后,絮絮地教育着孩子,声音温和,但却是句句在理,倒是叫狗子越发羞臊难当。不一会儿,小李娘子牵着狗子回了屋,狗子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抢先说道:“谢谢薛大侠救命之恩,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舅妈说了,这叫君子……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树和薛子斐听得他那一本正经,学着小李娘子的话,不由得都乐了。

  “谢谢薛公子救了这孩子。”说着她将一坛上好的竹叶春连同两个酒碗放在桌上,带着两分爽利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替你们整治些下酒的小菜。”说完就一撩帘子出了屋,留下一屋子大大小小三个男人。

  狗子见小李娘子走得远了,顿时活泛了起来,一溜烟搬了凳子坐到薛子斐身边,好奇地问道:“大哥哥,我小舅妈说你会武功,武功是什么?你功夫是不是很棒啊?刚刚我从树上摔下来,你蹭的一下就飞过来了,那是不是武功?”

  薛子斐被这一串问题砸晕了头脑,还没想明白该先回答哪个,李树倒先乐了起来,他笑呵呵地说道:“小狗子,你小舅舅我叫人薛小弟,你管人家叫大哥哥,你这是占人便宜呢。”

  “对了,薛小弟,你可是为了宁州城的事来的?”酒过半巡,李树忽然忆起了什么,问道。

  “宁州城有什么事?”薛子斐满脸不解。

  “咦,原来薛小弟没有听说吗?”李树说着叹了口气,喝里一口酒方才继续说道,“哎,还不是那采花贼的事。宁州城半个月前忽然来了个采花贼,听说已经糟蹋了好些个年轻姑娘,弄得宁州城内人心惶惶,那些有小姑娘、新媳妇的人家,有钱的请了武师护院,没钱的就只能老子兄弟天天守着,生怕一个错眼就给人糟蹋了去。”

  “还有这等事,真是可恨!”薛子斐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衙门呢?怎么也没管管。”

  “哎,管,怎么不管。”李树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酒,无奈得说道,“可是宁州城不过是个小城,衙门那些捕快也就能对付对付些地痞流氓、小偷小摸的,听说这个采花贼是个江湖中人,会轻功的,衙门里的捕快这些日子也快疯了,天天跟着别人后面跑,却连个屁股风也没抓着。”

  “这两天也有几个像小弟这样的武林中人也赶了来,说是要为名除害,除了那个败类,昨天还有一个在镇上的客栈里住了一晚,今天多半已经进城了。小弟明天不如也去悄悄,我看小弟功夫不错,定了除了这个祸害。”

  “小李哥过誉了,我的功夫不算什么,不过既然知道了此事,自然当助武林同道一臂之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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