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小姐,你对神谕的领会,既然已经如此透彻,那你又何必一定——要我给一个理由呢?不执著,即可随风而动,随云而幻,随土而静,随火而热,随水而流,随暗而黑,随光而亮……化身万物,体悟世间百态,悠游大千世界!尊贵的小姐,随着我这阵风,到神庙走一趟,又有何不可?”
“如果这些是神说的,那么他没有说完,或者,你只听到了皮毛,没有听到精髓!如果是你说的,那你肯定是断章取义,哄骗不知神谕的外人!接上你说的那些,应该还有……随魔而恶,随神而善,随鬼而阴,随法而明……进而,达无我无物,无‘无我’无‘无物’!也就是说,达到连‘没有’都没有了的境地——甚至可能是,再前缀无数个‘没有’,直至等同于‘绝对的无’——这时,我也就可以等同于,包括神魔在内的所有事物,于是,我身体里,意识里,也就有了你要我去的那座神庙!神庙就是我,我就是神庙!或者,神庙不在你那里,而在我心里!或者,不在世间,而在那终极的‘无’中!或者,在你心里,在斗战胜的心里,这棵树的心里……于是乎,所有事物都不是神庙,所有事物又都是神庙!你说,我何不,向自己,向这棵树,向天上的云,向身边的一切索取答案?或者,跳过事物,直接问终极的‘无’?答案就在身边,我为什么还要劳费身心,跑到你那个‘是神庙——又不是神庙’的地方去呢?”贝多叶嘴里蹦出的话,就像——她实现了的一个个愿望,推着她进入十全十美的‘幸福’里,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领悟在于心,在于顿悟,而不在口舌之利!你说得头头是道,可惜都是表面功夫,否则,你早就是我们礼拜的神灵了!”
“在于心?顿悟?那你又何必一定要拉扯我呢?何处没有心?何处又没有顿悟?请你不要躲在那棵树后面,抓着你那本书,做出随时动手袭击的架势——请你不要挡住我的路,我的顿悟!让我继续前进吧,说不定,我有一天就会到达顿悟之境!”
“你现在走的路,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我是秉承神谕,前来接引你的!万能的神灵在高喊,迷途的羔羊,你还不回头,更待何时?”
“死路?何尝又不是生路!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只会一直腐朽下去!成为神的子民,就是成神了——永远都那么智慧,永远都那么极乐……永远都拥有那么多的美好,这些幸福,又何尝不是一种死亡呢?迷途,虽然很危险,却不能抹杀得到新生的可能!”
“迷途的羔羊,重重叠叠的恶魔正在前方等着你,再冥顽不灵,死期将至!作为神灵的忠实仆人,我盼你早日回头!回到神的怀抱!”
精神力的感官,围着那个躲躲藏藏的神仆,贝多叶不知是气的,还是高兴的,听完这句话,就冒出一股狠揍他一顿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死亡并不可怕,活着也不可怕,受尽人间所有苦难,永远困在神魔赐予的惩罚中,依然不可怕!对于我来说,可怕的,只有一样,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他不再是他,所有的生灵都是一个模样!”
这个神仆,抱着那本经文圣典之类的书,低下头,满脸悲悯,舍弃攻击的姿态,跪伏下来,轻声祈祷。声音很模糊,也许只有他,还有到他脑袋里一游的神灵,才可能知道那些祷词。贝多叶等着的争论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模糊祈祷声。
沉默,抱着自己的主见,在这场辩论中沉默,这是对贝多叶的致命一击。从对方的沉默中,贝多叶并没有得到胜利,而是一种无力的失败感。
这就像被诅咒的一群人,为了摆脱诅咒而各抒己见,可是,讨论的结果,并没有得出谁对谁错,连对错的几率也没有得到,得到的,只是人人各自为战,却又畏缩不前。就算这些意见中,有一个可以非常轻松,非常安全地解除诅咒——甚至可以完全解决所有人的顾虑,是一个完美的解救之法,可是,别人在无话可辩时,就以沉默应对,关闭听觉,用各种隔离措施保护自己岌岌可危的意见,这时,拥有这个完美方法的人,也会产生莫名的忧虑,不敢使用,最后,所有人都毫无作为,继续被诅咒折磨。何况,任何人都不可能拥有完美的解决之法。
贝多叶不怕这个神仆用各种经典作为论据,也不怕他使用各种辩论的技巧,更不怕自己最后彻底输掉……只要,只要,只要能论证出一个对错,至少也得有个对错的几率,找到缺失论据的地方,她就可以继续走下去,继续满怀信心地探索下去。
吱吱吱,斗战胜没有接到贝多叶该怎么做的信息,就自作主张地往一边跳,绕开那个眼睛看不到的神仆,摘果子吃,砸躲藏着的神仆,轻快,欢乐地嬉闹起来。
“噷,你慢慢跪吧!”贝多叶抑制住大吼大叫,继续辩论的冲动,捡起戏谑的诡计,“我就不信,你能在这里一直跪下去!”
斗战胜似乎感受到了贝多叶对神仆的厌恶,没有再使出砸人不休的手段,嬉闹着,逐渐远离。
“小子,如果你能在这里一直跪下去,跪到我再来,冲你这份执著,当我想去神庙走走时,我就不自己去了,一定来找你带路!”贝多叶彻底丢开失落,奸笑着撂下这么一句话。
再次来到四莲魔法公会,贝多叶觉得更不爽了,“这些家伙,干嘛拖拖拉拉的!不就是救个人吗?”从那些远远眺望着她的跟屁虫身边,收回精神力触角,小爪子挠挠脑袋,很是厌烦地吹胡子瞪眼睛,“这些混蛋,到底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难道跟魔界那边的家伙一样,要我去当苦工?烦死了!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不说那些对我感兴趣的混蛋,就是眼前这座房子,都可能对我下手!”丢开斗战胜,找棵树卧下,自顾自地,不停地在心里埋怨。
“这个鬼丫头,已经没事了!我的儿子呢?”坐在椅子上的白一生突然睁开发红的眼睛,狠狠地瞪向特里克,“你还要我等多久?”
一会儿偷偷地痴笑,一会儿暗暗地紧皱眉头,倚着墙闭目养神的特里克,一骨碌爬起来,指着贝多叶藏身的所在:“在那儿啊!你瞧,贝多叶就在那棵树上,在那里吃果子的,不是斗战胜,是谁啊?”
“哦!那就好!”白一生紧绷着的身体,瞬间软了一半,“不过,我的大团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你老,不会出些馊主意,让我们在这里乞讨过活,休养几个月吧?”
“特里克,白医生说得对!你欠我们那么多,怎么着也该出点血本,雇几辆车,请几个仆人,随身服侍我们啊!要不,包下一两座宾馆,歌舞、赌局、烧烤、日光浴,这些富人们的玩意儿,也该请我们尝试尝试啊!”表情木木的乌拉提,要特殊待遇要得理直气壮。
特里克正为下一步该怎么做揪着心,白一生这一刀,冷不防地直刺核心,真是要了他的命,偷偷瞟一眼白一生,心里咒骂一句:“白活一生的家伙,怎么不去死!”烦恼跟着化为怒火,烧向乌拉提,“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我们佣兵团的人吗?你是我的朋友吗?你是我的亲人吗?你跟我,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路人,你在这里插什么嘴?”要不是双手细皮嫩肉,一碰就破,他一定揪住乌拉提的衣领,喷他满脸唾沫星子。
“**的,特里克!你弄丢了我的刀,打伤了我的人,你还有理了?”乌拉提挣扎着就要动武,可身上的细皮嫩肉有撕裂的迹象,疼痛嗖嗖地乱钻,他只好干吼两声。
“我?证据!你拿出证据来!”特里克实在是看不惯这个乌拉提,他干嘛总是这样死脑筋,一找到机会就讨债,“有证据,有让我不得不低头的证据,不用到官府打官司,我立刻就给你!”
“我这一身伤就是证据!”
“去你妈的狗屁!你身上哪里有伤?就算有伤,你又凭什么说是我弄的?证人呢?证据呢?拿出来啊!”
“天地良心!你敢说,你刚才没有承认过?”
“我刚才承认过?什么时候?怎么承认的?拿出证据来!只要你能拿出来,你要多少,我赔多少!”
“白一生就是证人!还有那个贝多叶,斗战胜!”
“他们能当你的证人?他们可是我佣兵团的骨干!跟我有极其紧密的利益关系!就算他们能做证人,证词也不能取信!”
“混蛋,你敢发誓,有种的你发誓!你要是敢发誓,你没说过,你要对我身上的伤负责,你要对我丢失的刀负责,你要赔偿我——我就不再缠你了!神会帮我讨回来的!”
“就算我承认,我说过那些话!我也可以这么说啊?我看你可怜,无依无靠,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一个人愿意承担责任,怕你担心医疗费、仇人什么的,不能安心养伤,本着我善良的心性,感受着神恩的浩荡,我站出来了,假装着要承担这些责任!我就算说了那些话,也是因为这个!你能怎么着?我说谎了吗?拿出证据来啊!”
“你,你,你,去你妈的混帐王八蛋!你跟我等着!”
“等什么等?你能等,我可不能等!我要包下一两宾馆,给白一生休养!给斗战胜玩乐!我看,你跟你老婆的医疗费,现在就交了吧!看你这么可怜,给你打个五折,给一半就行了!算了,再给一点优惠,去掉零头,不多不少,刚好一万个金币!”特里克心里的怨气倾泻得越来越猛烈。
“我老婆?**的在说什么?谁是我老婆!我几时有了老婆啦?一万个金币?去你妈的十八辈祖宗的混帐王八蛋!你凭什么向我要医疗费?”
“这个丫头,不是你的老婆吗?你一个大男人家,不要再说谎了!也不要吝啬那么点小钱!能娶如此漂亮的老婆,你的家底,一定很丰厚!”特里克邪恶地笑了,“要证据啊!你看看,你那身细皮嫩肉,不是我们白神医的杰作,是什么?只要见过神医治病疗伤的,一眼就能认出来!”冷冷地瞟瞟刚刚醒转,还迷迷糊糊的艾小康,“你们不是夫妻?谁信啊?你看,你们两个躺得那么近,那么亲密!从身材、气质、人品、性格……各方面来看,你们的夫妻相都那么明显!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啦,要不,我们这些单身汉会恨死你的!”
“噷!”乌拉提憋了一肚子正在乱响的爆竹,嘴巴张得老大,却吐不出什么烟雾,更别说火花了,干脆闭上嘴,扭过头,压住心头的怒火,理理思路。沉吟半响,扭回头,斜瞟特里克一眼:“什么时候,赏金猎人也靠嘴皮子吃饭了?谁听说过,佣兵团靠嘴皮子干活的?我今天真是长见识啊!”
特里克被乌拉提这么一说,憋屈得想哭。他现在虽然在乌拉提面前占尽了优势,只要——只要身后的白一生冷冷地问一句:“接下来,怎么办?”他就卑微得狗屁不是了。“我在这里跟乌拉提浪费时间,也没用啊!难道神灵会派精灵来帮我?怎么可能!靠神灵眷顾活着?我又不是神棍!我要挣钱!挣大钱!挣好多好多的钱!”只是在心里随意想了想,他就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憋屈,泪水在眼眶里打滚,嗓子发涩,雄壮的身形萎顿了,紧紧抓住心爱的剑,心情一阵激荡,再也抑制不住,断线的珍珠滴落,痉挛的气息哀鸣,竟然哭出了声。“我只不过想挣点钱!你们干嘛总难为我?”放开了男人的尊严,哭得像个孩子,“这个该死的波多尔可,偷了我的极品土晶!乌拉提,你这个混球,差点就砍死了他!还有你这个刁蛮的老婆,看见了你们的狼狈样,就要清理掉你们!还有,还有那些该死的强盗,什么主意不打,竟然打起加菲猫的主意来了!一颗极品土晶召唤来的加菲猫啊!那可是我几个月的血汗啊!我不过想凭自己的本事挣点钱嘛,你们为什么都跟我作对啊!你们都死了,都跑了,谁来赔钱啊!”
“什么!你这个肮脏的臭男人,你说什么!你说我是谁的老婆?你敢当着我的面胡说八道,我——”艾小康突然明白了,挣扎着就要抹掉眼前的污垢。
“臭男人?我哪里都比你香!你才臭嘞!乌拉提,你快管管你的刁蛮老婆!别让她随便咬人!”特里克后退几步,抹着鼻涕又说,“你这个八婆,不好好当人的老婆,跑来找我的麻烦干嘛?我就那么讨人嫌?现在的你才讨人嫌了,不但有尿臊臭,还有腐烂的血腥臭!如果脏就该死的话,你更该死!”
乌拉提一身鸡皮疙瘩,酝酿的满腔怒火全烟消云散了,不知所措地看着特里克,有点讥讽又有点惊恐地瞟瞟艾小康,同时偷偷摸摸地往一边蹭。
艾小康赶紧低下头看看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粘乎乎的,还有几个脏手印,强迫还晕眩的脑袋更加清醒点,回想先前的事,身子不由一颤,石化地僵在当场,“我竟然……我竟然……”心里狂叫,她再也不敢面对这几个人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我该怎么办?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只有杀了他们,我才可以继续替天行道!”在她眼里,他们这么肮脏,本来就该死,多一点理由杀他们不是更好?可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管身体的状况是好是坏,总有个声音在阻止她,不是外来的声音,而是内心深处的声音,在反抗她,反抗自己强加给自己的责任,阻止她继续沿着现在的替天行道的路走下去,“是因为,他们救了我吗?”不,这根本就不是理由,营救受困的美女,这是任何人都应该做的,这是最最理所当然的——那,到底是为什么!用全身力气去倾听,去感觉,她始终找不到答案——或许,她始终在回避那个最恰当的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哭的哭,愣的愣,躲的躲,躲在一边的公会工作人员的絮絮叨叨,也被突然的安静冲断,屋内,一下子安静得出奇,凸显出特里克的哭声,是那么的悲凉,凄惨,恐怖。发着微光的任务单还在闪烁,昏暗的灯火在跳动,衬托得整个魔法公会异常阴森。
“闹够了,哭够了,就给我回个话!要是半个小时后,你还没有主意!那就对不起啦!”说梦话的白一生,奏响了熟睡的风箱。
像特里克这样的人,在众人面前哭鼻子,是很难见到的,也是很难做得出来的,这样罕见的景象却没有一个人观摩、聆听,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困在自己的身体里,纷乱着,惊慌着,恐惧着,胡思乱想着。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特里克已经被压力、疑虑挤破的自尊,彻底碎了,猛地彻底放开嗓子,痛痛快快地哭起来,像一头失控的暴龙,惊倒了站着的,吓退了坐着的,引来了千头万绪的开端——贝多叶。
“好啦!好啦!我的乖宝宝!别哭,妈妈给你喂奶,换尿布,洗澡,穿新衣服!”等不出个所以然,贝多叶再也耐不住性子,骑着总是不想靠近白一生的斗战胜,进了魔法公会,来到特里克身边,猫爪子,像慈母一样轻轻拍着这个大块头的肩头,说着她完全不能理解意思的话。
噗——
噗——
噗——
刚坐在地上,还没回过神的艾小康,被贝多叶的表现惊得,张开嘴,喷出满腔苦水,不可抑制地,扭曲地笑了两声。
乌拉提探头望去,眨眨眼,满肚子的郁闷、六神无主化为一蓬细雨,忍俊不禁地脱口而炸。
睁开惺忪睡眼,白一生扫过贝多叶,最后落在,学着样,爪子在特里克背上轻轻抓挠,宛如懂事的孩子,却生就猴身的斗战胜身上,似乎感受到一股家人的互相关爱,进而得到了他人生最期盼的幸福,破口哈哈大笑。
“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要猫妈妈、猴爸爸喂奶,换尿布,太搞笑啦!特里克,你真不愧为大英雄!大豪杰!佣兵团的大领导啊!”乌拉提要不是顾着自己的细皮嫩肉,一定会笑得天地乱晃。
“猫小姐!不,贝多叶女士!不,尊贵的精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艾小康似乎很关心贝多叶的利益,面部一阵扭曲之后,呼吸正常了一半,赶紧阻拦贝多叶继续闹笑话。
“漂亮小妞,你现在可不漂亮了,还有些臭!”贝多叶扭过猫脑袋,“特里克是我的孩子,我照顾他是应该的!就是神跳出来劝我,也没用!你呢,你既然是漂亮小妞,维持你的漂亮,你的香味,那就比什么都重要!除非,你不在乎自己的漂亮了!快去洗洗吧!”丢下一脸尴尬的艾小康,回头,歪着脑袋看看满面羞红,闭着嘴,屏住气,紧紧咬着牙的特里克,“不哭了,就是乖宝宝!你要不要吃奶啊?要吃的话,告诉我,奶是什么东西,在哪儿能找到,我好去给你弄!尿布,又是什么东西?我该怎么换——”
“停!停!停!”特里克的天地瞬间崩溃,陷进终结一切的大灾难中,一边哽咽,一边发狂——打个滚逃出几米远,飞快地站起来,“加菲猫!贝多叶!不管怎么样,我求求你,请你先闭嘴行不行?”
斗战胜先是害怕白一生的笑声,跟着又被特里克的行动一惊,一发现自己身边没了躲藏处,立刻驮着贝多叶往外蹦跳,冲出了魔法公会。
艾小康瞅准突然出现的机会,魔法棒一挥,一阵风卷起她,冲出了男人们的包围。
斗战胜在贝多叶的安慰下,没冲出多远就缓了下来,扭过头,机警地往回看。
贝多叶瞟一眼卷走艾小康的风,对着门口喊:“这里是魔法公会,你们几个孩子竟然跑到这里来玩,不怕那些邪恶的巫师,把你们抓起来当药材用啊!魔法师大人,实在对不住啊!我这几个孩子实在是太调皮了,害得你们半天都没生意!下回,我一定照顾你们的买卖!走,快跟我回家!再不听话,我可要打屁股了!”
“我的妈呀!”特里克精神崩溃地惨叫一声。
“唉!”贝多叶应声,“我在这里,别大呼小叫的!你瞧瞧,林子里那么多叔叔伯伯,阿姨阿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嘞!快走,再不走,我不给你喂奶了!把你那个瞌睡虫弟弟带上!别再给大家添麻烦啦!”
“你,你真是我妈!”特里克彻底疯了,再也不辩解,一脚虚踢,把笑得合不拢嘴的乌拉提赶了出去,走到波多尔可跟前,脚尖轻轻一勾,又用脚把人顶在空中,单脚跳到白一生跟前,单手扶剑,非常礼貌地行礼,请人一起出门——如果,没有那杂技一般的脚,还真够绅士的——最终弄得,像个小丑。
白一生看着似乎对他不再那么害怕了的斗战胜,什么话也没说,乐呵呵地就往外走。
特里克单脚顶着波多尔可跳出了门,就觉得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看他的笑话,眼泪快速蒸发,一直都很厚的脸,竟然快羞愧破了,赶紧把波多尔可放下,夹在胳肢窝,死死地盯着斗战胜的屁股,浑身颤抖地快步前行,“我不过想拉帮人,组建个佣兵团,上天干嘛老是这么欺负我!我活了这么久,从没受过这样的耻辱!我要报复!我要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