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日夜抢修的富宁城墙上,孟德农的心里才会稍微踏实一些,只有这些青砖巨石的存在,才会让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比较安全的。唐王朝的巨大不是嘴上的话语那样而已,百余年来,她的威严其实已经渗透到每个人的骨子里,平日里的胡闹时还不觉得如何,只有真正遇到她的威压时,你才会感到她的强大。
孟德农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当初造反一是为了不被通缉,属于形势所迫,另一个也是自己的私心作崇,妄想成为那不需要种子的“王侯将相”。
得知大唐军队驻扎在桂州的消息时,孟德农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不多了,他一方面亲自修书一封,派人送给“黑帝”梅叔鸾,希望他能够派遣大军来援,阻大唐军队于安南都护府之外。
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当然不大可能被梅叔鸾采纳,梅叔鸾虽然不认识字,那是因为时候家里穷,他为人倒是十分精明,能够准确判断各种形势,要不然也不能成为安南叛军的领袖。
不过为了安慰孟德农,梅叔鸾还是支援了他一些物资,给了孟德农几十车的大米和三十万钱,并且派了自己的表弟阮旭刚前去进行军事指导。
对于自己的并不富裕的梅叔鸾来,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很难得了,对此他麾下有不少将领感到很不理解。
其中一名叫阿茂的将军道:“黑帝,眼下大唐军远道而来,正是人疲马乏的时候,为什么您不同意我们前去接替孟德农那软脚虾的防线,正面与大唐军作战。再了,您既然拒绝了他,为什么又要给他那么多东西,我们自己也不宽裕,我手下的那些兄弟们,也不一定每天都能吃上饱饭。您倒好,那么多的东西给了别人。”此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面容粗犷,一看便是一员猛将。他是梅叔鸾从玩到大的玩伴,力气非常大,但是脑子有时候比较迟钝一,但凡使用重兵器的都会落下这个毛病。
梅叔鸾笑着对他道:“看来大家都误解寡人了(这厮,身份转变的倒是很快),寡人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啊!黑帝您是不是受他胁迫的?那还了得,怎么能让那些北方佬在南方这么猖狂,我去反东西抢回来。”因为安南都护府的地形狭长,从民族构成上和地理上也分为南北两大区域,这两个区域的人们一直以来也是比较敌视的,互相视对方为乡巴佬,仿佛自己有多高尚似的。孟德农所占据的是北方,而梅叔鸾则是以南方为根基,梅叔鸾不肯出兵相助,不愿远离本土也是主要原因,因为那会给他们的给养带来很大的负担,而他们本就是只会破坏不会生产的叛军。因为种种误解,阿茂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着就要抄家伙喊人了。
“哎!停下!”梅叔鸾制止了阿茂的冲动,跟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呀!因为现在统万城根基未稳,人心不定,咱们不适合远离本土作战。过去简单,与孟德农之间的关系怎么协调,他若是真心待我,不早就率部投诚了吗?还要搞什么派军驻扎的名堂。值此非常之际,焉知不是要我们去当替死鬼?再了,他是不是唐军派来打探我们消息的探子也不好,万一我们的大军因此中了唐军的埋伏,岂不麻烦?”
“黑帝教训的是!那为何还要给他粮食?”阿茂脑袋属于比较大条的那一种,一时想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关系,梅叔鸾一看,其他将领也有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于是便一并解答了他们的疑惑。
本起**
“寡人如果什么也不给孟德农提供的话,这个软脚虾支撑不下去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倒戈相向的局面,帮助唐军倒打我们一耙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还有其他的城池,许多人都会对富宁城的形势采取观望的态度,是去是留,取决于唐军和我们在富宁城的较量。”梅叔鸾如是分析道。
“既然如此重要?那为何黑帝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派遣大军帮助坚守富宁城呢?”果然不愧是阿茂,连这也想不出来,梅叔鸾实在有头痛,当初怎么会选这家伙当将军,除了一身蛮力简直一无是处嘛!
“阿茂,寡人知道你很聪明,那么依你的判断,咱们的军队与唐军交战,有几分的胜算?”梅叔鸾也算是语言好手了,居然知道循循善诱,让阿茂自己动动脑子。
“回黑帝大人,当初我们攻打宋平城时,兵力是宋平守军的十余倍,才刚刚攻破城池。毕竟这是大唐的正规军,比都护府的守军素质还要高出一些,如果是同等数量的对战,我们是打不过他们的。”到这里,阿茂不禁有些泄气,那岂不是代表如果唐军要剿灭自己也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这对于一直叫嚣打遍天下的他来实在是算不上太好的消息。
看到这个愣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梅叔鸾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好,省得你像个坐在井里的蛤蟆似的,一直以为我梅黑帝老大,你阿茂就排老二了。不过我们也不用气馁,要是比较能决定胜负的话,谁还打仗?输赢与否,还要等打过了以后才知道。”
“真的吗?黑帝大人,我们可以打过唐军?”阿茂问道。
“那是当然了,既然与唐朝的这一战无可避免,那么我们提前做做准备也是正常的。”
“黑帝的意思是”
“唐朝都城距此路途遥远,他们的给养线比咱们的长多了,肯定也是比较困难的。而孟德农最大的作用其实已经用了,利用他做为咱们与大唐之间的天然屏障,只要富宁城在一天,唐军断没有扔下不管,转而攻打其他城池的道理。所以只要孟德农能够坚守成功,寡人的统万城就是十分安全的,等到唐军坚持不住、人困马乏的时候,咱们再去衔尾追击他们,相信会有很大的收获呢。”梅叔鸾煽动着这些部下,希望能够驱除他们心里对大唐的恐惧感,毕竟都护府的军队是不能被称为唐军的。
“黑帝圣明!千秋万代!一统天下!”帐内数十名将军齐齐拜倒在地,高声恭维道。
在部下们的赞美声中,梅叔鸾放声大笑,畅快至极,仿佛唐军指日便可击溃,那天下至高的宝座正在向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