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说完一拍手,顿时有人从外面抬出一具冰块,只见里面一具尸体面色青紫,舌头吐出,浑身上下的骨骼似乎都被击碎了。杨戬一见这具尸体,面色顿时大变,朱海却悠然道:
“此人乃是我东昆仑弟子虚令的家仆,事发当晚也在那处!乃是被那土吒以独门术法化为大手,生生拉入地下所毙!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海这番说辞当真是真伪交错,杨戬信口开河,他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于五句真话里加上五句伪言,实在叫人难以辩驳。
而旁边的玉鼎真人已觉大失脸面,额上青筋绽出,立即在旁边道:
“你这小子当真是扯话题的高手,废话少说!还是先验一验你有没有能力破掉白泽封印!吃我一拂尘!”
话音未落,黄光闪动,在这碧游宫中当着通天教主的面,玉鼎真人以考校为主,自然不便下死手,然而他所击之处,竟是斜斜的掸向朱海的头顶上方,看似已失了准头,然而那道茫茫的白气中,却含了极大的浑厚力道,连带附近立着的侍童与弟子,竟都纷纷踉跄倒退!就仿佛凭空里生出了一只透明的大手,将周围的人牢牢推送开去!
于朱海来说,他虽非首当其冲,浑身上下却更是难受无比,就好似周遭的空间都被凝固住了,连挪动一丝小指头的力气也没有。在他内心中不知怎的,反倒对这一拂隐隐有着似曾相识的明悟:看似指东,其实打西,看似击天,其实攻地!竟隐隐仿佛是潜藏在了深邃记忆中的呼应,一时间脑海里遽然闪出三个字:
幻挪指!
原来玉鼎这一击得传自元始,乃是鸿均道人一脉正宗的玄门紫府心法,而犬祝的成名绝技幻挪指得自神农,同样是师法于天地的大成之作,内中都蕴涵了天地至道的奥秘,两相印证下,朱海的脑海中顿时如水至渠成般豁然贯通!
但他沉浸于得悟至道的明悟的时候,却是忘了招架闪躲,玉鼎虽然心中恨透了这小子,但此处毕竟乃是在碧游宫内,当着通天教主击杀截教弟子的事体终究是不敢做的,他正待收力之时。空气里遽然传来一阵徜徉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纵然很轻很淡,却是丝丝入扣,抵人心弦,就仿佛是呼吸眨目,自然而然的就传入了人的心里耳底。
接着,就有一团隐隐的水光从外面似慢实速的驰将进来,抵住了玉鼎击来的那道茫茫的白气!只是那白气下压之势丝毫不减,依然是平平和和轻轻巧巧的向朱海的头顶迫压下来。就在这刹那,水光接连闪动,化作鲜赤色,其光芒如针般璨然四射。抽丝剥茧般将那白气的表层一点一点的剥离开!
就在这刹那间,空中雷也似的响了一声,像地底喷着熔岩,天隙击下一道惊电!一道凄厉无比的庞大杀气,若黑洞般疯狂卷吸,瞬间就充斥了整个碧游宫的空间之中!
先前那温温和和的白气,在瞬间就蜕变成了一场凶恶的可怕风暴!似要吞噬一切,毁灭一切!
此时在截教中人的眼里,这玉鼎真人出手之势名为考较,其实竟仿佛是要彻彻底底的想要朱海的小命!
通天教主面色大变,霍然起身,也来不及说话,头顶炸响了一连串的紫色怒电,双手极其迅捷的在空中划出数十个复杂手势,碧游宫内预先布设下来的法阵立即发动,数不尽的幻异光彩激射飘散,已将那在半空中成型的黑洞扼杀于虚空当中!
但是终久那黑洞乃是率先形成,先势已成,吞吐含孕出一点锐金色的亮珠,便直截了当的轰在了那团鲜赤色的水光上!
这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却是听得巨大的轰鸣声隆隆传出,那鲜赤色水光中赫然有一个人影,半跪于地,双手向前苦苦支撑着传来的庞大压力,浑身上下纵是纹丝不动,也被迫得似离弦之箭一般的飞速向后倒退,而碧游宫中的地面上,本来是以云石,幻岩铺就的光滑坚硬阶石,就仿佛是豆腐般在他的脚下涛分浪裂的被破开,四处狂乱飞溅,在本来平滑如镜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而嶙峋的大沟,长达数千丈!远远的延伸到了出去,看上去就仿佛在瑰丽雄壮的碧游宫里,生生划上了一道可怕的伤疤!
此时通天教主的寿诞已近,三山五岳的外门弟子已纷纷赶来,如何感受不到方才玉鼎真人出手后,那天地元气的骤然变化,刚刚赶来,又见到这等前所未见的景象,加上又听说了日前白泽凶杀之事,均以为有外人潜入这东昆仑上,立即如临大敌的聚拢来!
然而那点锐金色的亮珠上,携着的破坏性力道竟是丝毫不随距离的延伸而消减!只是瞬间,那挡在朱海身前的人影已被半跪着迫到了碧游宫的入口,后背一贴上两扇巍峨巨大的宫门后,只见两扇巨门上的雕花,纹饰纷纷剥离,掉落,表面上立即生出无数细密如蜘蛛网般的裂纹,只撑了不到数秒,便“啪“的一声炸裂出漫天烟尘!
而那人影姿势不变,被继续迫进了刚刚改建好的广场里,脚下的深长沟壑也随之不断延伸,直退到广场中段那泽被苍生四个巨字之下,这才狂喝一声,左手上凝结出冷然晶莹的寒冰,右手中却赫然燃烧起了腾腾火焰!将那点锐金色的亮珠生生激向天际!
这还是先前那个黑洞湮灭前放射出的一点余威!
就在这个时候,碧游宫中才传出了一个怒意勃发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整座巍巍东昆仑山脉都仿佛在为之震颤,通天教主已是愤然起身,嗔目望向元始,怒喝道:
“尔当真是欺人太甚!”
此时连朱海也看了出来,仅凭玉鼎真人的修为,那是断然不可能发出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的,显然是元始预先将自己的修为注入了那柄拂尘,预谋好了这一记惊天动地的伏笔!
元始面无表情的道:
“此柄拂尘乃是我见玉鼎尽心做事的份上,特地赐给他护身的,玉鼎乃是以本身道力相试,若不是你那弟子贸然冲出,又怎会引发其中内蕴的护体反噬之力?这又能怪得谁来?”
他这话虽然带了几分强词夺理的味道,但一时间旁人还当真拿不住他的痛脚,有些难以反驳。通天的修为虽然是三清之冠,但若论心机与辩才,却实在不及两位师兄。一时间面色铁青,又无言以责。倒是玉鼎在一旁悠然道:
“此人能硬挡我师尊一击,也算是了不起的人才了,只是此时只怕已浑身经脉尽碎,也不知道能否留住苦修而来的道胎。”
这时候广场之上,尘烟尚未散尽,迷离朦胧里,忽然伸出了一条光秃秃的扫帚
-------斜斜指天!
尽管这扫帚上满布尘灰,尽头更是光秃秃的几被磨损殆尽,破烂得像是刚刚从垃圾堆中拾出来似的,但此时整个东昆仑上下,不管是眼高于顶的赵公明,还是怡然自傲的多宝道人,甚至是清冷似冰的云霄三姐妹,望着这把扫帚的眼神均已泛出凝重/慎重/敬重之意!
扫帚一点一点的放下,支撑着地面,随着几声干涩暗哑的呛咳声响起。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中年人开始苦笑着擦去唇边淌出的鲜血。他眼神复杂的望了望空中,又望了望被震得鲜血长流的双手,叹了口气道:
“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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