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炼微微一笑,道:“就算对方稍有实力,也不能于七叔相提并论,况且此港无人知晓,足以说明乃是新建不久,想来规模极为有限,如何能挡七叔虎威?”
“话是不错。”郑七含笑道:“不过,人在江湖,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微微一顿,他才沉声道:“传令,叫张朝夕乘一艘五百料的还船进港与他们谈谈,若能拱手相让,给白银一万两以为补偿,愿意加入我白扇会也可以,必不会亏待了他们,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由得他们!另外,进出港口,要注意航道水深,顺带探探他们的实力如何?”
听的这话,许炼不由微微一笑,郑七这摆明了是先礼后兵,看着是礼数周到,实则主要目的却是借此机会打探对方的虚实,真个是老奸巨猾。
张朝夕在白扇会算不上什么紧要人物,不过是一个官话说的好,擅长察言观色的船老大,听的郑七点名叫他进港,他登时便将船上的火炮火铳以及多余的人员转移到另外一艘船上,仅只留下必要的船员水手,随后船只便脱离船队径直冲东兴港而去,有二十多艘海船做为后盾,他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危。
闻报对方一艘船径直入港,胡万里心知对方此举定然是前来谈判的,当即便下令道:“不要开火,让它进来,王富贵带二个个小队换上倭刀前去扣押对方船只。”
进了港湾,见港湾静悄悄的,张朝夕不由暗自得意,环顾四周,见整个港湾不见一艘船只,他才觉的隐隐有些不妙,看样子对方是早有防备,不过,就此退出去,他也没那个胆子,见北边的山头林木葱郁,他刻意多打量了几眼,却是丝毫不见有炮台的迹象。
船一靠上码头,一队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手一把倭刀冲上船来将所有的船员水手尽皆控制住,一见这情形,张朝夕忙嚷嚷道:“咱们是来拜山头,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
“有什么话赶紧的说。”王富贵带着一小队兵丁随后上了船,冷冷的看着他道:“咱们可没工夫陪你闲磨牙。”
见对方清一色的少年,而且张口都是一口北方官话,张朝夕不由暗自嘀咕,难道这是北方的海商?微微沉吟,他才道:“咱们的船队就在外面,事关战和大事,这位公子能够做主?带我去见你们大当家的吧。”
王富贵盯了他一眼,才道:“搜身。”
搜完身,张朝夕便被押到胡万里跟前,见对方又是一个年轻人,他不由嚷嚷着道:“我要见你们的大当家。”
“掌嘴。”胡万里淡淡的吩咐道。
刘思武立刻一挥手,几名兵丁不由分说就扭住他“噼噼啪啪”连抽了几个嘴巴,几个嘴巴一抽,张朝夕立刻意识到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一般,当下便大声道:“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你们不能欺人太甚。”
“放开他。”胡万里轻声吩咐了一句之后,才不屑的道:“你算哪门子使者?你们二十多艘船气势汹汹的跑来我的地盘,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大当家的。”认定对方能够做主,张朝夕也不再犹豫,忙将郑七的话复述了一遍,只想着能够早点脱身离开这里。
一万两银子就想买我的东兴港?入伙?听的这两个条件,胡万里微微一笑,道:“如此没有诚意,你也无须回去了。”说着,他便沉声吩咐道:“来人,将他押下去关押起来,将船只开到南边码头去,一应人员全部关押起来。”
见对方竟然一点不讲道上规矩,连人带船全部扣留,张朝夕忙大声道:“即便不算来使,咱们也是说客,如此对待咱们,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难道就不怕咱们老大血洗此地?”
“血洗此地??”胡万里冷哼了一声,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过,那应该是你们的血。”说着,他一挥手,道:“押下去。”
静静的等候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张朝夕的船只出来,郑七自然明白他遭遇了什么情形,对方既然如此不将规矩,他也没有丝毫退路可言,沉吟半晌,他才看向许炼,道:“还是小觑了对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贤侄,命令你的船队进港打头阵,老夫倒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此安排,许炼早有预料,如果犹豫或是推辞,甚至可能引发内讧,当下他便躬身道:“对方如此肆无忌惮,想来必然有所依仗,还请七叔安排人手接应。”
“放心。”郑七当即便吩咐道:“将船队一分为二,着三当家萧斌率一队随后跟进,靠岸登陆作战,老夫自率一队在港湾口味你们压阵。”
一声令下,船队立刻扬帆起航,调整成三队之后,第一队六艘五百料的海船缓缓的驶进了港湾。
对方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瞒不山上的瞭望塔,收到旗语禀报,胡万里当即便下令道:“传令,所的火炮,未听到号声之前,不得擅自炮击。”
许炼的船队驶入港湾之后,发现安静异常,不由大为纳闷,四下一搜,轻易便发现了对方的兵力全部都集中在通往后山的一处关隘,虽然看不见多少兵丁,但那一溜排列整齐的火炮却甚是扎眼,粗粗一看,就有大小火炮十余门。
得到小船禀报,郑七不由眉头一皱,十余门火炮封锁宽不过三百步的隘口?这仗如何打?难怪对方有恃无恐,原来是占据了地利优势。
消息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禀报的也越来越细,整个码头除了他们那一艘被扣留的海船外,仅仅只有几艘小渔船停泊在最里面的码头,根据码头的磨损情况来看,这港口经常停泊的只有三、五艘海船。
架设在隘口后的火炮情形也被详细的查探过了,十六门大大小小的火炮,威胁最大的是六门大号的弗朗机火炮,郑七、许炼都清楚,弗朗机火炮射程不远,但打六七百步远那是绰绰有余,而且发射的速度极快,用来封锁隘口,堪称最为理想。
这一仗如何打?郑七正在思虑,许炼已开口道:“七叔,五百料的海船就算是配备有弗朗机大号火炮,一般最多也只有两门,就算对方是五艘海船有十门大号弗朗机火炮,隘口摆了六门,两边山头就算有火炮,亦仅仅只有四门大号火炮。”
什么意思?郑七看了他一眼,道:“贤侄不妨明说。”
许炼一指隘口外的港湾道:“隘口距离港湾不远,不到两里,完全在弗朗机火炮的射程之内,且隘口外的港湾开阔,容纳十余船毫无问题,能否考虑将海船集中在隘口外港湾用船上的火炮压制对方那十几门火炮?
对方弗朗机火炮为了封锁隘口,准备的应该多是散弹,对海船构不成威胁,唯一担忧的是两边山头的火炮,对方之所以敢摆出如此阵势,就是欺负咱们不敢将船集中在隘口外的港湾。”
沉吟半晌,郑七才迟疑的道:“会不会是跟咱们玩虚虚实实的把戏?”
许炼不屑的笑了笑,才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那也得有本钱,对方就五艘船,大号火炮至多不过十门十二门,虚则实之,他们没那个本钱,不如,让我的船队去试探一下?”
几艘船过去是起不到压制的作用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郑七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将这个港口拿下来,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稍一沉吟,他便沉声道:“拼着损失几艘船,拿下这个港口也是值得的,传令......。”
随着一声令下,一艘艘船只上的火枪手、弓箭手,刀斧手纷纷上岸集结,码头离着山头较远,对方山头即便有火炮,也无须担心,陆战人员陆续上岸之后,十多艘船一字排开缓缓驶近隘口外的港湾。
一见这情形,胡万里脸上微微露出一丝得色,当即便道:“传令,北边山头炮台和隘口火炮自由炮击。”
令旗飞舞,隘口炮声随即响起,隆隆的炮声登时响彻整个港湾,北方山头炮台前一片早被砍断的树木立刻被推倒,火炮的轰鸣声随即响起。
一见北方山头炮台开火,而且是四门大号弗朗机火炮,许炼不由暗骂了一声,对方竟然将剩下的四门火炮全部放在北边山头,南边居然不设炮台?
稍稍一愣,郑七也反应过来,南边没有炮台,他当即下令,着上岸的火枪手、弓箭手,刀斧手以最快的速度冲击隘口,只要冲过隘口那道防线,对方就只能任由他们鱼肉。
新兵怕大炮,这话确实是不假,张四器家的大小子张雨石与一众战友猫在半人多深的城墙地基里——实际就是一道战壕,听着震耳欲聋的炮声,看着战壕上空肉眼可见飞来飞去的大小炮弹,感受着地面的不断震动,他不由一阵胸闷,脸色苍白,大颗的汗珠立时就浸湿了内衣。
小队长郭大山这时跑过来,在他面前张了张嘴巴,捂了捂耳朵,他这才记起,听到炮响要张嘴捂耳的规定,说来也怪,这一张嘴,一捂耳,感觉就好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