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你快一~!”
“……”
“喂,石头哥你快一嘛,迟了可就看不到热闹喽!”
“……”
“石头哥……”
“……”
十四五岁的少女,一手挎着竹篮,另一只手正不住的拽掖身后的少年,叽叽喳喳的个不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只顾盯着人流汇聚的方向。
紧跟身后漫步悠哉的少年,一身粗布短打的装束,与本身清秀的书生之气,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面对少女的的不断催促,身后的少年是充耳不闻,他现在郁闷的是,自己为何回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缘由,但是却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并非梦境,而他石璞作为中国国学院最为年轻成员,如今却真实地来到了这个陌生的王朝。
王朝国号为燕,具体疆域以及历史石璞目前并不清楚。
因为这个历史上不曾存在的国度,却是杂糅着唐宋交替的历史风韵。执掌帝国的皇族乃是杨氏,当下是大定六年,可谓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这些讯息是他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才慢慢了解到的一些粗略情况。
而至于他这幅身躯原来是谁,记忆的碎片已经无法构成连贯的思维,当他睁开的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濒临死亡的躺在了病榻上。
听丫头初夏回述,当日她随着爷爷入山中采药,在悬崖断裂的枝桠附近发现了自己,那时的他早已经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尔后由于抢救回来后,发现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坠形血石,又由于他不能清自己的来历身世,故而丫头初夏就直接称呼他为石头哥。
丫头蹦蹦跳跳,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一张可爱的鹅蛋脸尚存些许婴儿肥,眼珠灵动更显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德清县,是湖州的五县之首,今日的德清县城里可谓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这除了因为德清县本身就是处于江南繁华之地外,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县城广场上,七墨斋斋主赵庆明要登台作画,以绘《骏马图》在万寿节之际,恭贺当今皇帝杨宏四十大寿。
石璞任由丫头牵着挤入人群,却见宽阔的广场之上已经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临时开辟的一处通道两边,以绳索勾连绵延到大街的尽头。
所有人都拥挤在通道两旁,目光纷纷凝望中央广场的上一方高抬。
“一幅画而已,至于摆这么大的谱吗?”石璞虽然一直浑浑噩噩难以适应这陌生的环境,但是对于眼前的这幅景象很是无语。
石璞这随口的一句话,顿时引来周围围众人的惊异之色,随之数十双眼睛一同打量石璞,尔后众人又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哼,真是肤浅不已,竟然出此等大煞风景的话来!”话的是一个青衫书生,双手紧紧地攥着一个卷轴,双目正灼热的望向高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话音刚落,另有一个商贩模样的中年人,瞥了一眼茫然无知的石璞:“真是个土包子,七墨斋斋主那是何等人物,有这等阵势又有何稀奇?”
“赵老爷,那可是我们德清县的名人,伺奉我大燕国两朝帝王,其地位之高,即便是州府官员也得礼遇三分,你这子没见过世面就少话,免得祸从口出才是……”
“……”
石璞顿时感觉十分的无语,自己不过就随意的感慨了一番,竟然引来了这一番奚落与鄙夷。
这时身边的丫头初夏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多话了。
石璞侧脸微微垂目,看了丫头一眼,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头的,于是讪笑起来:“这个什么七墨斋斋主,真的这么牛……咳咳……真的如此了得?”
“是呀,这赵老爷可是我们德清县乃是湖州的大名人哟……”丫头唧唧咋咋最爱话,经石璞这一问,就瞬间打开了话匣子。
听着初夏的娓娓道来,石璞这才对七墨斋斋主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个七墨斋斋主赵庆明的确如众人口中所言,是侍奉两朝皇帝的宫廷首席画师,其地位之尊崇可谓是不同一般。
三年前,赵庆明已经是古稀之年,故而乞骸退居故乡德清县安度晚年,如今适逢当朝皇帝万寿节将至,这才准备亲自执笔绘一幅骏马图。
之所以选择以骏马为媒,乃是因为当朝陛下杨宏酷爱良驹,但也正因如此酷爱与痴迷,便致使很少有佳作能入得杨宏的慧眼。
为此,已经退隐地赵庆明这才准备登台作画,拿起尘封的丹青妙笔,要为万寿节添一笔重彩。
绘画在意不在形,尤其是本身已经具有神韵的骏马,就更不能是静物去作为参照,这一身为首席画师的赵庆明自然是深知的。
所以须得在骏马奔腾之际,捕捉那稍纵即逝的瞬间神韵。
就在石璞一边听着初夏讲解,一边进行着消化信息之际,只听街道尽头已经隐隐传来马蹄之声。
“快看,马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随着众人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匹枣红色骏马疾奔而来。
马蹄如飞溅起阵阵尘埃,阵阵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扣人心肺,飘逸的马鬃在劲风之中飘动,马如龙影从通道疾驰而过!
石璞也与众人一样,双目紧紧地盯着这匹骏马,心中不由暗叹好一匹神驹!
石璞与在场的大部分人不同,因为他是真正的懂马之人,又岂能看不出这匹骏马的优良之处。
“快看,赵老开始作画了!”
随着又一声惊呼,石璞猛然侧身一观场中高抬,蓦然看到了那高台之上,一名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台前。
花白的胡须随着清风飘动,巍巍而立宛如仙人,但见老者执笔悬空,双目盯着台下奔来的骏马,一幕幕尽收眼底仿若成形!
石璞知道,他就是人们口中传颂的七墨斋主赵庆明。
倏然,悬空的墨笔终于动了,轻淡墨涂于宣纸之上,深浅有序相得益彰,老人一边勾勒陛下丹青,一边不忘余光俯视骏马的奔腾之势。
骏马奔腾,与笔下渐渐雏形的丹青渐渐有了共鸣,老人神色庄重笔势如飞,似乎下一刻神驹骏马就会跃然于纸上。
可是就在赵庆明笔势渐渐趋于完工之际,却突然眉头微微一蹙,似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心境,让凌厉的笔锋有了短暂停滞。
这等不易察觉的一幕,让近处的众人为之一愣,也让远处的石璞看的是清清楚楚。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人群中的哪一位观众没有站稳,使得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拥挤浪潮,初夏正兴奋的看着热闹,竟不留意地被挤了一个趔趄。
人倒是没有摔着,但是挎在手臂上的竹篮滚落在地。
“唉呀,我的篮子!”
初夏惊呼一声,来不及细想,见竹篮已经滚落在了绳索隔离的通道上,情急之下就钻过绳索欲要上前捡取。
“丫头,不可!”
石璞见状急忙劝阻,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初夏情急之下拾取竹篮,当她起身准备离开之际,却发现那匹奔腾的烈马已经来到了眼前。
“啊……”
一声娇呼,已是花容失色!
此时的众人也是神情一滞,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在周围维持秩序的县衙捕快,以及七墨斋的一众家仆见状,心惊之余却是无可奈何,因为这个距离实在是爱莫能助。
就在此时,身在人群中的石璞沉声一动,直接越过阻隔的绳索奔向呆若木鸡的初夏。
身形如风,石璞疾步近前,揽过身子僵硬的初夏,就要准备撤在一旁。
可是终究还是身形慢了一步,眼见无法全身而退,石璞只得以自身后背抵挡烈马急冲的强烈余势。
猛烈的撞击,将怀抱初夏的石璞直接撞回到了人群。
这一突发状况,惊得众人是一阵慌乱,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的初夏,见石璞的双臂紧紧地护着自己,再抬头却见一抹血渍低落额头。
“石头哥,你醒醒!石头哥,你醒醒啊,你可别吓我……”因紧张而已经急哭了的初夏,虽是不停地呼唤,但终究还是没能唤醒昏迷的石璞。
此时由于突发状况的发生,致使奔腾的烈马偏离的原有路径,受惊之下直接冲出人群向远方奔去。
而位于高台上的斋主赵庆明,见台下骚动已成乱象,索性墨笔一扔,遂将已经趋于成品的画作撕得粉碎,最后愤怒的一甩袍袖转身下台离去。
看热闹的人群围着初夏与石璞二人指指,甚至有不少人出言埋怨二人,声称若不是因二人鲁莽又岂会搅了这等盛况。
丫头不顾众人的奚落与嘲讽,她也是颇懂一些医术,所以在简单地急救之下,石璞这才从昏迷中有了一丝苏醒。
见石璞已经趋于苏醒,丫头是喜极而泣,用衣袖直抹眼泪:“石头哥,你先忍忍,我这就带你回去找爷爷医你……”
着,便以她那瘦弱的身躯,架起了石璞那沉重地臂膀,亦步亦缓地准备离开这个喧闹的街市。
就在二人艰难地挤出人群之际,突然一队衙役来到了近前将其围住:“大胆刁民,竟敢扰了赵老的雅兴!来啊,将这等刁民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