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城中某小店。
“……”
夏言正在翻炒堆积如山的红色酱料。
这道‘豆瓣酱烧豆腐’,食谱星级虽不高,但黑暗指数达到了‘中级’,只谈特质或独特性的话,招待颜先这样的狠角色,显然比轻度下药效果的《白色浓汤咖喱乌冬面》管用。
颜先作为中华一番世界,最顶层那群人,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恐怕特级食谱,在他们眼中跟家常食谱无异。
道理和‘神之舌’的诅咒,是一样的。
他们需要能够打动舌尖、触动灵魂的味道,刺激到一潭死水般的食欲。
这时候,食谱的特性,相关指数,才是招待的关键!
夏言对这些心知肚明,因此毅然放弃了产自食戟世界的药王流食谱,就用自己的最强项,最强最锋利之矛,尝试着去戳一戳颜先心底的那扇食欲铁门。
“颜先啊!”
知晓颜先身份、故事的陈致远,有些唯唯诺诺,不太像平时的状态,这点被观察细致的唐颖看出来了。
其实在云来客栈,陈致远面对如山高大的江湖奇人时,就显得失魂落魄,处于某种极大的震惊中。唐颖悄无声息走到他身旁,低声问道:“你知道他?”
陈致远头也没转,脖子僵住了,死死盯住厨台上正烧煮的豆腐菜品。
“黑暗料理界,五虎星之一。”
他不打算隐瞒,也无法隐瞒,毕竟颜先都说自己来自梁山泊了,有心的去查一查,收集一些江湖市井传闻,很容易就对得上人物特征进而猜出其身份。
唐颖瞳孔微微扩张了,也心知‘五虎星’的名号,代表着哪几位高高在上的狠角色。
“哪一个?”她轻吸了口气。
“听音,厨术……”
唐颖失声半晌,然后同样也看着陈致远死盯的方向:“就是那种很玄幻,只听下厨的声音,就清楚一道菜,品质是好是坏的能力?”
嘴上敷衍的嗯了一声,陈致远终于挪开目光,去看在吧台前坐着,没什么反应的颜先。
夏店长,果然很厉害啊。
陈致远感叹。
没反应,没挥手打断烹调,这不侧面说明了,颜先起码是认可这道菜的,不会在没收尾装盘之前,冷冷阻止夏店长,并口吐“难吃”的评价。
被颜先说难吃。
即使不是黑暗料理界人士,恐怕也得从此背负“难吃印”。
话说回来,陈致远内心一直以为夏店长是黑暗界料理界某未登场的大佬,毕竟梁山泊,有一百零八将,说不定他就是某位隐姓埋名的。
谁知道与颜先这位黑暗守望人,从未谋面的样子。
“这就有意思了。”
“但不管怎样,夏店长这条特级大腿,够我抱很久的,以后混得更熟了说不定能从他那扒下一篇特级食谱呢。”
没到一刻钟,‘豆瓣酱烧豆腐’就上桌了。
作为贡献豆腐、猪肉两样食材的人,并且一个月之前,还尝过这道菜。
陈致远盯着堆得很高的“红色山丘”,嗅了一口味道,脸色古怪的喃喃自语起来:“奇怪,味道和从前的对比,有明显的不同了。”
唐颖瞧了他一眼。
放下了大号酒具停止豪饮的颜先,也稍微对店门这,投来一瞥。他显然听到了陈致远的自言自语。
“之前的,柴火味很浓。”
“现在么,好奇怪啊,光是味道就给我一种工序很完美,火候恰到好处的感觉!”
颜先这,也没管自己的酒具了,不再是刚刚豪饮不理身外事的潇洒侠客气场,他也在盯着面前的红色辣山。
面庞流露着惊诧,还有一种不加掩饰的茫然。
“这种火候是……”
见到‘五虎星’之一,心目中厨艺无双的狠角色,用迷茫的语气说出这半句话,陈致远简直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喂喂,你的【超听觉】,你的超音厨术呢,不该是别人一动锅铲,就能洞悉到他使用了什么食谱,什么厨技的么。
对厨房堪称拥有绝对霸权的狠角色,这样子的茫然,简直把陈致远心中的人设,给颠覆了。
颜先也在消化似的。
半晌,才指着‘豆瓣酱烧豆腐’这道菜,目光炯炯:“这种火候,你是从哪学到的?!”
夏言随口地答:“对锅子非常熟悉,如臂使指,很正常的操作。”
店面都静了一静。
“再怎么如臂使指,也不可能有这种亲和度!”
颜先直勾勾的盯看这个年轻人,忽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是‘亚刊’在外面收的外家弟子?”
“只能这么解释了,你完美的火候,让我想到了亚刊。”
说着,他自己就摇摇头。
“也不对啊,外家弟子,亚刊那家伙,舍得倾囊相授?就算他没门户之见,可要想把‘爆炎’学到极为高深的境界……必定需要过人的天赋!”
陈致远全程目睹事件发展,嘴巴合不拢了。
火候。
扯到另一位‘五虎星’,爆炎厨师亚刊的火候神髓。
那种让亚刊名传神州的神奇厨技。
“……”陈致远发现自己懵了,看不懂了。
提及亚刊,他满脑子都是这位狠角色,火烧长江炙烤青鱼的爆炎演绎。
假如,夏店长也会爆炎,刚刚厨房就不该是一副风平浪静的画风,场面怎么夸张怎么酷炫,就该怎样来才对。
“他拿筷了”唐颖低呼。
果然。
颜先不止惊叹火候,还真的动筷去试吃了。
“咕噜~”
肉沫、辣酱和豆腐块,一起送进了嘴,颜先眸子微微闪过一道光:“这不是寻常的蜀地风味,不是原汁原味的川菜,非常强调绝对的辣味,而相反,对花椒的使用,对麻味的营造,才是川菜有别于其它菜系的地方……”
不断地摇头,念叨着这不是川菜,这不可能是川菜,这是此间小店独有的菜肴!
“相当的……独特啊!”
连续好几筷子下去。
突然,颜先举起巨大的酒具,仰头狠狠灌了烈酒,只觉得舌尖上的尖锐之辣与烈酒的甘醇,莫名的合流了,于是口腔里燃烧起来的火焰,随着下咽的食物,穿过喉咙,流过肠道,然后小腹下面便蕴藏了一团激烈旋转的热流。
“辣!”
“灼烧了!”
听着肚子传出来的饥饿嗡鸣,颜先用大袖擦了擦嘴角的酒迹,笑容灿烂地说:“那个,有米饭吗?”
“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