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守夜的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不时传来有东西被撞倒掀翻在地发出的沉闷声,片刻便恢复宁静,再无声音传来。
朗清本就没有睡着,在门被撞开的时候就猜到肯定是刺客闯进来,她的屋子里只有衣橱可以藏身,跑过去恐怕已经来不及,跳下床就地一滚,躲到床底下面。
朗清紧张的屏住呼吸,一双黑色的靴子由远及近的进入视线,那人手里提着的刀尖上还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血珠,落到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朗清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恐惧,慌忙伸手紧紧捂住嘴巴,害怕自己忍不住叫出声来,照此情形看来,外屋守夜的那些丫鬟和婆子已经命赴黄泉。
忽然手腕上的血滴子此时发出淡淡的红光,且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强,朗清赶紧把袖子拉低以此盖住那耀眼的光芒,深怕让外面的刺客看到,那就糟糕了。
刺客一把掀开床幔,床上空无一人,于是又向旁边的衣橱走去,朗清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放在唇边控制不住的抖个不停,心里默默念叨,菩萨保佑,天可怜见,你快走吧!
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扑通扑通……
不等朗清睁看眼睛,一只大手已经探进床底抓住她的胳膊,像把铁钳似得钳住她的右臂,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那只手,最后还是被黑衣人从床底给拖出来,朗清睁开眼睛一看,对上蹲在面前黑衣大汉嗜血的双眸,被他的眼神吓的再也控制不住,扯开喉咙大叫出声,转身手脚并用的向别处爬去,刺客眸色一冷,大手伸向她头顶,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朗清痛的哇哇大哭,感觉整块头皮都快被他揭下来了。
“想逃,没那么容易!”说完举起大刀向她砍去,朗清闭上眼睛本能的伸出右手一挡,一道红光自血滴子中飞出,直接射向黑衣大汉。
时间仿佛都静止住……
朗清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那把大刀落下来,颤巍巍的放下手臂,同时微微睁开眼睛,只见黑衣大汉双手保持着高举大刀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
朗清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仰着小脸惊恐的看着那个大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动了!
这时从大汉的身后走出来一道白色的身影,朗清觉得有些眼熟,正在想会是谁呢,这时一道清润的嗓音飘进朗清的耳朵里,“丫头,吓坏了吧!”
“是你!大哥哥!”朗清脸上带着泪痕又惊又喜的喊道。
“快起来!”花沐泽紧走几步上前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这里好危险的!”朗清想到刚才的情形不无担心地说道,一边用手轻拍着胸口,心脏跳的实在太快了。
“我感应到你有危险,所以就急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让你受惊吓了!”花沐泽看着她紧张的连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心里隐隐不忍,暗暗自责救场来迟。
“是因为这个吗?”朗清抬起手腕看去,血滴子已经敛去红光恢复成原样,在黑暗中看不出颜色。
“对,刚才就是它把那人给定住了,使他伤害不到你!”花沐泽看了一眼血滴子,解释道。
“这么神奇啊!大哥哥,你是神仙吗?”朗清听他这么说放下心来,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痕,惊讶地说道。
“我若说是,你会相信吗?”花沐泽微笑着看着她清澈的双眸问道。
“我相信!”朗清笑的眉眼弯弯,看着他坚定地回答道。
“哦?为什么?”见她回答的不假思索,心下奇怪的紧。
“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想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吧!”她的想法很简单,说出去的话却很有道理。
不等花沐泽作答,耳边传来远处隐约的刀剑相碰的打斗声,两人同时向窗外看去,“大哥哥,那边出事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花沐泽“嗯”了一声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出了卧室来到外屋,守夜的丫鬟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均是一剑封喉,可见使刀之人刀法精准狠辣,花沐泽突然想到身后还有朗清在,转身赶紧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揽向身侧,不想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以免给她心里落下阴影,半夜做噩梦。
朗清见自己的眼睛被花沐泽捂住,立时明白过来,故而什么话也不敢说,颤抖着身子又向花沐泽的怀里靠了靠,到了院子里,四个婆子均是一刀穿心,双目圆睁,血流成河,死状更为可怕,简直是惨不忍睹。
花沐泽见院里没法落脚,干脆抱起朗清凌空一跃,再在院子的篱笆上轻轻一点,便携着朗清向着打斗声源处飞去,空气中的血腥味渐渐淡去,兵刃相接的乒乓声却是越来越清晰。
两人在屋顶落下,花沐泽拿开手掌,两人朝下面看去,只见黑衣人跟黑衣人打成一片,一时分不出来谁是敌谁是友。
晏太傅和夫人早已被吵醒,两人站在廊下紧张的看着院子里混战成一片的重重黑影,晏太傅虽然心里十分惊惧,但是面上还是保持镇定之色,只是满目担忧的看着院子里仍在厮杀的黑衣蒙面人,看情形其中一队黑衣人应该是来阻拦袭击太傅府的另一队黑衣人,双方不停的都有人倒下,惨叫声不绝于耳,目前情势势均力敌,难分胜负。
晏夫人靠在晏太傅的怀里,颤声问道:“老爷,这些都是什么人呀?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晏太傅看着怀里的夫人,低叹一声,说道:“夫人,是我连累了你,趁现在他们无暇顾及这边,你赶紧从后门走吧!”
“老爷?你怎么这么说,莫非……老爷知道他们是谁?”晏夫人睁大了美丽的双眸,眼里是难以置信。
“此次我举荐宁王,势必会得罪到某些人!”晏太傅喃喃说道,想起田将军临行前说的话,心里凉意顿起。
“老爷你后悔吗?”晏夫人看着夫君眸子里映射出的刀光剑影,小声问道。
“不后悔!为夫对抗奸佞之风由来已久,如果心生害怕,早就与那伙人妥协了,为夫已然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不过能活到今日为夫足矣,只是意外这些人竟然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天子脚下竟敢明目张胆的行凶杀人!”
“既然他们要对付老爷,我岂能一走了之!我们夫妻这么多年,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晏夫人把目光转向院子里仍在打斗的人群,语气坚定的说道。
晏运成是习武之人,警惕性自然比寻常人高些,闯进他屋里的黑衣人刚刚行到床边就被晏运成发现,一脚踢飞出去,同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行至门口大喊:“抓刺客!”
这声大喊引来附近的两名黑衣人,双双窜进抱竹轩,于是三人从院子里打到院子外,晏运成与三人边打边跑,忽然又听到爹娘居住的方向传来兵戎相接的声音,心里更加着急,手里的利剑挥舞的越发快而密不透风,与他纠缠不休的三个黑衣人一时也讨不到便宜,边打边追,边追边打,就这样一直追到这边混站一片的院子中。
晏运成一个鹞子翻身,跃到一座假山之上,趁此空隙,眼神犀利的一扫,瞥见爹搂着娘正站在屋檐下,于是剑势疾走,不出几个回合,终于解决掉身边难缠的三个黑衣人,迅速脱身后又连杀几人,这才来到爹娘身边,赤红着双目刚刚站定,手上斜举着的宝剑保持着临战状态,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刃蜿蜒滑落。
晏夫人见是晏运成,惊喜的挣脱出晏太傅的怀抱,上前抓着他的双臂,神情紧张的上下仔细查看着问道:“成儿,你没事吧?”
晏运成回以一个放心的眼神,一路跑得急,微微喘着粗气说道:“娘,我没事,你们可有看到朗清妹妹!”
见爹娘安然无恙,便放下心来,看着院里混战的情形,想到朗清还在揽月小筑就急得不行,说完眼神急切的望向揽月小筑的方向,自己的住所都有刺客,想必她那边也不会幸免。
“没有看到!”晏夫人提心吊胆的站在这里观战,听晏运成这么一说,心下不禁替朗清焦急万分起来。
晏运成很想去揽月小筑那边看看,可是又不放心爹娘这边,向人群中望去,府里巡逻的家丁早已死伤殆尽,只剩下打得难分难解的黑衣人群,爹娘身边没人保护,自己不敢贸然离去,想到朗清那边可能凶多吉少,心里担心不已。
晏运成紧抿着嘴唇,紧握手里的剑柄,在走与不走之间,心里备受煎熬。
他哪里知道其实朗清就站在他头顶的瓦片上。
朗清先前看到晏运成站在假山之上,杀死几个黑衣人之后就向廊下这边跑来,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久久不见他再出来,知道他一定跟自己一样在观战。
花沐泽不动声色的看着下面,眼见院子里的死伤人数在不断增加,激战中的黑衣人群也在慢慢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