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对站在身后的卫齐和卫良小声说道:“你们俩在这待着,本王先过去,你们再出来!”
“是,王爷!”两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宁王背着双手疾步向太子所在的马车走去,过了好一会,等王爷差不多上了马车,卫良和卫齐在地上捡了好些干树枝,抱在怀里不紧不慢的从树林里走出来,向大火生火煮饭的地方走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去拾柴禾去了。
进了车厢,宁王见太子坐在案几旁又在看着地图认真的研究路线,坐下来看了一眼,见他所看的位置正是燕夹关一带。
停顿片刻,宁王见他专注的连自己进来都没有察觉到,只好看门见山的问出心中所想:“大哥,你为什么会同意他们驻扎在这休息?就算那公子不是坏人,万一他的车队里混进了九宫阁的杀手岂不是很危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起码他们就在我们身边,我们可以提前做好防备不是?”太子放下手里的地图看着宁王认真地说道,他觉得九弟被昨晚的突袭弄得神经过于紧绷,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似乎看谁都起怀疑。
宁王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些道理,但还是不放心,垂眸想着,须臾让卫良他们悄悄去打探一下。
外面的天很快就彻底的黑下来,侍卫们把单独为太子与宁王做好的膳食送过来,然后才下去和大伙们吃饭去了。
两人才吃了几口,就有侍卫过来禀报:“太子殿下,有人求见!”
“是谁?”太子与宁王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尽是疑惑,这个时候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谁求见呢?
“是那个新郎官!他说为了刚才的事,特意过来要亲自跟殿下道谢!”
“带他过来吧!”太子犹豫了一下说道。
侍卫得令放下车帘去请人,少顷,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再掀开帘子时,就见侍卫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穿着大红喜服的新郎。
车里点着蜡烛,在橘红色烛光的映照下,新郎的脸上少了几分冷峻,看起来变得柔和许多,连带着整个人看起来也不那么疏离冷淡。
太子见他怀里抱着一坛酒,知其来意,笑着说道:“请进!”
新郎进来后,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见桌上摆着饭菜,心知他们才开始用膳,奉上酒坛感激的说道:“这是我家自己酿制,存放多年的好酒,特来感谢大人刚才为在下解围!”
“你家是开酒坊的?”宁王看着那坛酒语气平平的问道,昨天火势起的那样迅猛,除了起风的原因外,还有就是事先浇了火油才会这样。
这酒也是易燃之物啊!
“在下岳丈是做酒水生意,尤其是桂花酿,独家秘制,喝过的人都说味道极好!在凉州城小有名气,听大人刚才说话的口音不像是凉州人士,所以才想着带过来给大人们尝尝,还望二位大人不要嫌弃!”新郎眼神诚挚的看着宁王,一点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新郎见宁王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也不回避,同样直视着他,以示自己心怀坦荡。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喝几杯如何?”新郎望着他俩提议道,眼神里投射出希冀。
白天只是远观,晚上这近距离的看宁王,容貌更是出众不凡,犹如天人之姿,中午在茶棚的时候他可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大哥,你觉得如何?”宁王未加思索,便转过身向太子询问道,一双星眸熠熠生辉。
“好!”太子豪爽的答道。
传唤外面的侍卫取来三只碗盏,新郎把每只碗都盛得满而不溢,倒酒也是门技术活,做到这样精准想必也是常饮酒之人。
“阁下尊姓大名?去往何处?”宁王嘴角堆砌笑意,看似随意的问道。
“在下姓隐,梧州人,二位大人这是要去往何处?看这阵势,想必是从帝都来的吧?”
“是的,我们要去的地方比梧州还要远!”宁王看着他,状似无意的说道。
“这么巧,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可好?这样一来人多势众,万一遇到劫匪也不敢轻举妄动,二来路途遥远,大家做个伴,岂不甚好?”
新郎听后脸上又惊又喜,放下酒坛举起面前的碗,对着他们二位各敬了一下,露出一丝淡笑说道。
宁王向碗里看去,不像酒而胜似酒,一般酒澄清,此酒粘稠,一般酒辣辛,此酒绵甜,还未进口,就已经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隐公子新婚,可喜可贺,干了!”太子轻嗅了一下四溢的香气,淡笑着开口说道。
宁王见太子不假思索的端起面前的瓷碗,满腹狐疑,萍水相逢的一个人,大哥怎就如此放心去喝呢?!
想到这里,宁王略显迟疑的举起碗和他们的瓷碗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脆响,粘稠的液体在碗里微微晃荡,却没有溢出一丝一毫。
“谢谢二位大人,来,干了!”隐公子说完一扬脖颈,先干为敬,喝完倒扣碗盏于半空中,点滴不剩。
太子也不示弱,同是仰脖喝干碗中的桂花酿,宁王见他俩把酒都喝尽,心中疑惑更甚,不禁目光在他俩身上来回梭巡几下,带着重重疑虑慢慢喝下碗中的桂花酿。
如此三碗下肚,宁王只觉得眼前开始出现重影,甩了甩头想去看清楚对面坐着的太子,还是人影憧憧,想不到这酒后劲这么大。
“九弟?九弟?”太子起身近前,抓着他的手臂关切的喊道。
“呃……”宁王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努力半天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太子的脸就在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宁王使劲的眨了眨眼睛,艰难的想同不断涌上来的酒劲去抗争。
隐公子也凑过来满脸焦急的看着他,对着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可是自己耳边听到的却是一片嗡嗡作响,就像有千万只昆虫在振动翅膀发出的那种声音,声音一层层相互叠加,听到最后压根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就看到两片嘴唇上下翕动。
区区桂花酿而已,怎么会让人产生幻视幻听的感觉?
难道是......
宁王忽然间想到什么?想抓住刚才一闪而过的念头,可是实在没有力气,难以支撑下去,虽然不甘心,无奈实在抵不过越来越猛的酒劲,头开始昏昏沉沉起来,最后还是双眸一闭,头一歪趴倒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太子晃着他的胳膊,提高嗓音又叫唤几声,仍然没有动静,这才传唤外面守卫的侍卫,把宁王扶到他的马车上去歇息。
宁王走了好一会,隐公子单膝跪下道:“属下拜见殿下!”
太子收敛起脸上笑意,坐在一边,微闭着双目,有些疲惫的沉声说道:“那边可有消息?”
“如殿下所料,出发当晚贤王就去了太子府,不过……”隐翼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不过什么?”太子悠的一下睁开眼睛,直视着隐翼,预料到不过二字的后面是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语气里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
“不过……没有捉到贤王……他身中一箭跃墙逃走了!”隐翼忍不住把头又垂低几分,小声答道。
“他是一个人去的?”太子的问话里透着危险的气息。
“……是……的……”隐翼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谁让他是隐翼队的队长呢!直接跟主子汇报事情结果一直都是他来做的,这次也不例外。
看这情形,自己不可避免的要被当做出气筒了!
“这么多人,居然连他一个人都抓不住!本宫养你们有什么用!”太子气的把瓷碗用力向他身上掷去,即使是这样还觉得不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这样绝佳的机会都让他给逃脱了,而自己在昨日差点就死在他们算计的熊熊大火中。
隐翼知道太子现在盛怒之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更不敢躲避,跪在那里,身形岿然不动,结结实实的承受来自太子的重击,胸口随之传来一阵闷痛,隐翼没敢哼出声,硬生生的忍受下来。
“滚!”太子压低声音暴喝道。
隐翼捂着胸口默默退下,下了马车,忍着疼痛,面色如常的向自己车队休息地行去。
宁王躺在自己的马车里,昏迷不醒,马车附近不停的有巡逻队来回巡视。
夜已深,卫齐和卫良见大伙都在休息,借着小解的由头,来到树林里,趁巡逻队不注意,偷偷溜上宁王的马车,两人齐心合力剥去宁王的衣物,只见光洁的背上,剑痕触目惊心,再深一点似乎都能看到背心上的肋骨。
由于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上药,伤口处刚刚结痂又被撕扯开来,鲜红的血液黏在后背的衣服上,两人小心翼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衣服和后背分离开来,掏出金疮药粉赶紧撒在创伤处,宁王即使在昏迷中,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嘴里溢出几不可闻的轻“嘶”声。
“下次若在遇见九宫阁的人,定要千刀万剐了他们!”卫良听到宁王梦靥般的痛嘶声,咬牙切齿的说道。
两人把宁王的伤口处理好后,再把他衣服穿戴整齐,盖上棉被,转身正欲下车,卫齐看到地上有个小纸包,捡起来看了看嘟囔道:“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卫良见他在那翻来覆去的看,直接伸手拿过去拆开来。
“平安符!”两人看清纸包里面的东西后惊讶的的压低声音喊道。
王爷平日里可是从来都不带这些东西的!
“会不会是我们刚才给王爷脱衣服掉落出来的?”卫齐小声的问道。
“很有可能,我们再把它原物放回!”卫良说着就把平安符放到旁边堆放衣服的袖袋里。
掀起车帘一角,窥视了一番外面的情况后,又等一拨巡逻队过去后,两人才悄悄地的跳下马车回到大伙所在的帐篷里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