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到了这种地步,柳泽范也觉得有些无力,他能预料到大理寺卿萧黎会在这种时候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来,眼看着局势一点点向着那边倾斜,若是他再不表明自己的态度,便会被当成柳璨一派的人,这对于他和他身后的人来说都是不利的。
萧黎今日出现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便是顺应局势而为,若是柳璨的人占了上风,他也绝不会站在朱友文的一边。
曲德海听闻此言,从地上挣起身来:“我有话要说。”
柳泽范冷哼一声:“想说便说,反正你的罪名也牵连不到家中老小。”
看着柳泽范眼中的冷色,曲德海瘫软在地上,不再言语,他知道今日若是说出其中的缘由,也许自己能多活两日,但是过了这阵风头,他全家都活不了。
朱友文冷脸看着柳泽范:“柳中丞,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提醒这个诬陷韩校尉的无赖子不要乱说话,若是再诬陷别人,万一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头上,那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朱友文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要论威胁人的手段,他比柳泽范强多了,但是朱全忠说了,他们将来是要坐天下的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尽量不要再用了,传扬出去让人家笑话,朱友文只能将那些威胁的话语咽进肚子里面。
“曲德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厌恶这些贼军汉,故意设了一个局害他们,彭二父女也是我在乡下找的,我承诺事后给他们五贯银钱,他们来之前可不知道我最后会杀了他们。孙衙役也是我花银钱收买的,没想到百密一疏。”
不出朱友文所料,曲德海大大方方认下了自己的罪过,无论是诬告卢克让杀人,还是杀害彭氏父女,都是砍头的罪过,他没有丝毫遮掩,显然是已经抱了死志。
面对这种情况,朱友文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先将贼犯曲德海看押起来,待我禀报过了皇帝再行定夺。”说着他冷眼看了周立身一眼:“将贼犯看押好,若是他死在了狱中,你就自己向朝廷递交辞呈吧!”
周立身已经听出了朱友文话语之间的不满,不过他也没话可说,毕竟他治下的衙役被人用银钱收买,朱友文这一次没有追究他的过错已经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说着朱友文看了一眼柳泽范:“卢校尉被人冤枉,如今案件明了,是不是可以放人了?”
“全依照朱府牧吩咐便是。”
卢克让与裴英韶被当堂宣告无罪,本想回到家中,谁知道一个兵卒在公堂外跟了上来:“卢校尉,我家郎君想见你一面。”
“你家郎君是?”
“朱府牧。”
柳璨的府中一片肃杀的气氛,柳泽范对着陆舒文怒目而视:“你不是说一切全都安排好了,怎么那几个衙役这么快就被人家撬开了嘴巴?这种事情你也要省银钱,你若是给了他们足够多的银钱,他们敢反水么?”
陆舒文也是一脸尴尬:“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给诸位添麻烦了。”柳泽范的地位虽然不至于威胁到陆舒文,只是这件事没办成,陆舒文必须给柳璨一个交代。
柳璨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搞得人心惶惶:“好了,不就是一个无赖子么,折进去便折进去了,大不了下一次咱们再找他人,他们也没有抓住咱们的把柄,梁王顶多呵斥咱们几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是那曲德海现在还在朱友文手中,万一他......”
“那就让他不敢说别的话。”
“我这就去办。”
柳璨叹了口气:“此次事情看来,梁王注定要与咱们撕破脸了,诸位,大唐的荣耀便在我们身上了,若是我们能够顶得住梁王的压力,注定会青史留名。”
“愿尽全力!”蒋玄晖为的是何太后,陆舒文为的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个位置,其他的列为臣子则是为了眼下的荣光,不过好在大家目的一致,倒是还能全心全力办事。
洛阳府的后院之中,朱友文仔细打量着卢克让,一刻钟的时间都没有说话。卢克让被看得心中发毛,心说这朱府牧不是有什么怪异的癖好吧,开口说道:“我若是朱府牧,现在便会去将曲德海的家人控制起来,也许这件案子还能有转机。”
“你跟着我吧。”
卢克让脸色大变:“万万不可,末将,末将已经娶妻。”
“你跟着我与娶妻有什么干系?我又不给你说亲事?”
“末将,末将只喜欢女子。”
“滚你的蛋,老子也只喜欢女子。”
卢克让这才明白过来跟着我是什么意思,长舒了一口气,倒是让朱友文哭笑不得。
“朱府牧,我是杨司徒麾下的校尉,没有杨司徒的话,擅自离开杨司徒府中,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洛阳府府牧。”
“我阿爷是梁王,虽然我是他的假子,但是受到的宠爱不比那些亲子少。”
卢克让吃了一惊,心说怪不得公堂之上柳泽范屡屡退让,原来是跟未来的皇子说话,自然不敢太过霸道。
“朱府牧看重我是我的福分,只是还是那句话,我是杨司徒麾下的校尉,负责拱卫杨司徒的亲眷,没有杨司徒的命令,不敢擅离,恐负杨司徒所托。”
“你到我的麾下可以做个营指挥使,不比你在杨师厚麾下做个闲散的校尉强,你在这东都待上几年,白白荒废时日而已。”
卢克让也有些心动了,要知道他到东都来,别人不知道,他自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是从效节都被发配过来的,以后也难以受到重用,乱世之中,自己的实力越强,保命才越容易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他就要辜负麾下的那些弟兄,朱友文看重他,可不一定要收下那些兵卒,就算朱友文愿意,杨师厚也不可能将拱卫自己亲眷的兵将全都送了人。那些弟兄可是当初在效节都义无反顾跟着他发配到了东都,若是放弃了那些弟兄,良心有些过意不去。
“谢过朱府牧的好意,杨司徒将拱卫家眷的职责交给了我,是对我的看重,我不能辜负杨司徒。”
“罢了罢了,我也不愿意强人所难,咱们还是说些别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