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沈容是时候该给她提个醒,让她提防着些。
“这些…阿容,我平日瞧着英姐儿也乖巧可人的,不像是分不清是非,和人争执,听你这么一说,英姐儿这么做,是有些奇怪。”赵氏半仰着脸面思虑着,她心里头多少明白些,看着沈容又摇头:“这些时日,正是你祖母要挑一个姑娘到西暖阁入住的日头,听说往年都是你五妹妹和六妹妹,可她即是让琳姐儿受罚,这名头也不会落到她身上。”
赵氏觉得她想到的,别人又何尝想不到。
所以沈英做这些,完全无利,反而会将自己弄得与四房反目。
“娘亲,我不管她什么目的,您只要凡是留个心眼就行,三婶婶那边也谨慎着些。”
沈容才与赵氏说过沈英与沈琳的事情,这个消息就不胫而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沈府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一向得宠的五姑娘失宠了,还被罚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了,就是四夫人有了身孕,老夫人也没给面子。
一时之间,此事成了丫鬟婆子们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事情。
不消片刻,方嬷嬷就冒头进屋里说:“夫人,姑娘,三夫人过来了。”
沈容眉心一紧,立即起身,“娘,我先去里间坐着,您也别与三婶婶说我在屋里。”
赵氏唉了一声,还不及问清话,沈容已经穿过珠帘,进了里间。
而三扇屏风后,响起了行走之间衣物磨蹭的声音,赵氏不得不收敛了神色,轻咳一声,让方嬷嬷扶着她起身。
“二嫂,听下人们说你还没歇下呢,没有打扰罢。”程氏浅笑着走近。
里间内的沈容小心挪了半分身子,侧耳偷听。
赵氏与程氏一番客套的周旋后,便都坐了下来。
程氏说:“二嫂,外头丫鬟们的碎言碎语你也知道了罢,琳姐儿明儿就要被送到乡下的田庄了,这事因英姐儿而起,唉,也是怨我。”
一道弯弯柳叶眉微微挑起,赵氏不自觉的绞着手中的丝帕,念道:“听是听说了,可这事怨不得别人,是琳姐儿她自己不守规矩。”
程氏眉头动了动,仔细的观看了赵氏面上的神色,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二嫂,你听我说,琳姐儿这事本没人知道,是我让英姐儿将事情闹大的。”
里间内的沈容不禁竖起了耳朵,程氏这个时候,与赵氏泄底,莫不是她猜到了,她会与赵氏说,让赵氏对三房留一个心眼?
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外头听到了赵氏打翻了茶水的声音。
一阵铛铛作响的收拾后,赵氏任由方嬷嬷给她擦拭身上的水渍,她急道:“你这是做什么!琳姐儿就是再骄纵,你也不能和个孩子置气啊!”
她气的翻过身去,不看程氏。
程氏苦恼哎哟的喊了几句:“二嫂,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更没想到母亲竟然对沈琳下这样的惩罚,我是想着母亲素日惯着她,就是闹出来,也是小罚一下,哪料到这次……”
赵氏气的说不上话来,但对于程氏的坦诚,她心里面多少舒坦了些,扭头气说:“你是不是为了西暖阁的事情。”
程氏空灵的双目蓦然瞪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二嫂。”
这番话下去,就连躲在里间的沈容也傻眼了,程氏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一股脑的全与赵氏坦白了。
外头的赵氏已经气的想要下令赶人了,没想到程氏真的是为了西暖阁争宠一事。
就当赵氏犹豫不决的时候,程氏已经声音哽咽,眼眶中带了半分水汽。
赵氏少有的脾气就上来了:“我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倒像是你受了委屈。”
“先前,二嫂与我说,你携儿带女回来沈家,可做的再好,母亲也总是不满意,我就一直想做点什么。”程氏抽了抽鼻子:“正是赶巧,母亲让婵姐儿暂住在东暖阁,约莫是要等过了这气节,才会搬出来。所以今年,沈家就只有一个姑娘能住到西暖阁。这次琳姐儿与英姐儿双双被罚,那母亲只能在二房里挑了。”
程氏的话语很明了,意思她故意将事情闹大,不过是为了帮赵氏。
一次二次说真话,第三次就算是说了谎,也不会被察觉,只会让人信以为真。
赵氏信了程氏的话,她悠悠叹了一声,抓住程氏的手:“你又何苦!就算琳姐儿被罚,还有芝姐儿!况且,我并不想让岚儿,阿容去福华院住。”
“芝姐儿性格虽古怪,但琳姐儿不去福华院,她也不会去的。二嫂,我仔细想过了,过些日子就是由咱们沈府办的赏花宴,到时候沈家姑娘们都要出来见客,母亲一向重门面,自然是要将琳姐儿接回来的,琳姐儿在田庄待上十几日,就无事了。”程氏掩了掩泪角:“二嫂,事已至此,已经没办法了。”
赵氏无奈的摇头,只好另问:“赏花宴?”
程氏颔首:“今年是沈家第二年办,要比去年更隆重一些,去年的赏花宴,来的名门大户并不多,也就只有杨府,周府和一些与大哥同品阶的官员家中的千金,二嫂,你可知这是为何?”她转悲为喜。
赵氏不明所以的摇头。
程氏重重在赵氏手背上一拍,“这都是因为二哥与二嫂你们回来了!二哥升迁,沈家的面子自然也大了,这次且不说有顾府,听说平城苏家,云城白家今年也会来,不知是真假。”
赵氏记得这两家,都是之前程氏与她提过的,她笑着点头,“那势必会热闹了。”
“热闹!热闹!可不是热闹!”程氏神经兮兮的侧过身来:“武哥儿,衡哥儿,和周家大爷,杨家大爷他们今年都要秋闱,等赏花节一过,就该准备了,过了今年的秋闱,明年就是春闱,这谁是人中龙凤,立马就出来了。所以这次赏花节只是个前戏,看那几个孩子,都是机灵头,各个府上的夫人也要先过过眼,等明年春闱的皇榜一下,自然就开始考虑哪家的公子适合当女婿。”
见赵氏发呆,程氏轻轻笑出了声:“咱们自然也是要考虑的,江北这么大,名门大户少不了,岚姐儿不就是到了说亲的年纪,赏花节上,二嫂应当多留意留意。”
顾行琰与沈岚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虽然顾老夫人瞧着沈岚可喜,但还是没有落定,赵氏想了想,觉得程氏待她如此真诚,与程氏说说也无妨,便道:“岚姐儿的婚事,我这几日一直考虑着,前些日子我……”
忽然,里间响起一阵嘶拉嘶拉的声音,打断了赵氏的话。
程氏却是心头一惊,里间还有人会是谁?
她强行镇定下来,僵硬的嘴角微弯:“二嫂,这屋里……”
赵氏正要开口。
沈容就单穿了一件菱白色亵衣,发髻松散,明晃晃的出现在赵氏与程氏眼前。
看见沈容,程氏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与赵氏说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沈容打了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懒散开声:“娘,怎么……咦,三婶婶什么时候过来的。”
俨然还是一副未睡醒的样子。
方嬷嬷眼观六路,立即提声道:“哎呦,三姑娘喂,您这才睡醒,一身热汗,就是这天再热,您这会儿出来,也不怕受了凉气,嬷嬷扶着您先到屋里将衣裳穿上。”
沈容没反对,任由方嬷嬷扶着去了。
程氏暗暗松了口气,她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镇定下之后的程氏,忽然恍然,她这是怎么了,一个还没长开的丫头竟然也能让她慌张如此,是她太过紧张了。
平舒了几口气的程氏知道,沈容在里间待着,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而且她猜的不错,沈容果然一回来就与赵氏说了福华院的事情。
若不是她技高一筹,就着了这小丫头的道了。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罢了,想什么也不周全。
且因为沈容的打断,赵氏也没与程氏提起沈岚的婚事,两人说了会闲话,程氏就离开了。
这罢,赵氏进里间便道:“阿容,你都听到了,你三婶婶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以后你不许在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将穿好的衣裳的沈容瞪着双杏目,似笑非笑:“娘亲,这话您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赵氏叹息一声,还想着阿容长大了,才没几日,又变回去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傲气急躁不管不顾的性子一直未变,不过是时过境迁,学会忍受罢了。
“娘亲,我知道您相信三婶婶,好,我不说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您必须答应我,在姐姐婚事没有定下前,您不能与三婶婶说。”她不希望沈岚的婚事被毁,程氏那样的人,她还是小心为妙,对于沈岚与顾家的这门事情,她并不反对。
“你……”赵氏愣神,怔然开口:“阿容,你怎么知道你姐姐……”这件事情,只有沈平成,阮氏及她知道,赵氏奇怪的看着沈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