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郡主浅笑着说:“伯母,您想的与我母亲想的一样,您离开后,我母亲也惦记着,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伯母呢。”
安宁郡主喊赵氏为伯母,一下子就拉近了二人的距离,赵氏心里头听得也高兴。
满面笑容的点头。
沈琳扯了扯嘴角,见安宁郡主与沈容交好,心头就生出了一股怨恨,乍然出声:“三姐姐,你迟迟回来,顾七爷到府上有几趟了,桐姐儿也差人捎信寻过。”
沈琳是偶间听顾行之与沈武说过喜欢沈容的话,她当时心里又气又恨,可现在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顾行之是同她们一起上京的,后随着沈平成他们先行回江北。
沈容更是有段日子未见过顾行之了。
沈琳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难免让人遐想。
“五妹妹说得是,既然你回来了,改日亲自去顾府登门拜访,顾七爷都代桐姐儿问了你几次,许是桐姐与你有话说。”沈岚接着沈琳的话浅声说着,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沈容点头答应:“好。”
沈琳听此话气得脸色都变绿了,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老夫人瞥了她一眼,她只好将话咽到肚子里去。
这一席饭吃得十分拘谨。
等沈平成从外回府时,谢钰与安宁郡主已经回了对街的新宅。
而沈平成脸色铁青,他进府后,先去福华院见了老夫人。
并不似以往先给老夫人行礼,反而低声问道:“母亲,煤栈上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我将任新官,沈府就给我惹出了这么一件麻烦事,还闹出了人命!这事儿若是传到圣上耳中,我这帽子也该摘了!”
沈平成更生气的是这件事情还是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平成……”老夫人面色难为,急着下了罗汉床:“此事都怪你三弟,没那个本事还非要揽那瓷器活儿!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母亲已经打点好了,而且阿容也从京中回来了,咱们沈府正受皇上器重,已经赐婚与英亲王府的谢二公子了。”
沈府近日这么多的糟心事情,也就沈容这么一件事情值得高兴。
“赐婚?阿容与谢二公子?”沈平成惊道。
心中的滋味异常复杂,他与周茂先前已谈过两家的婚事,这么一来,他与周府难说。
但英亲王府这门婚事,他心中也是高兴的。
沈平成暂缓和了脸色,“平世呢?”
“这个时候他哪有脸回来!”老夫人将事情尽数推到了沈平世的身上,摇首叹息:“苏老板已经差人撤出了煤栈,此事是咱们沈府考虑的不够周全,也是天意难为,就是怕卫国公府那边的亲事……”
老夫人怕煤栈的事情影响了沈岚与顾行琰的婚事。
毕竟两家虽然交了庚帖,可一回到江北,这婚事就又被拖延了。
事情一天不定,老夫人一天就不放心。
“母亲,岚姐儿的婚事就不劳您费心了,煤栈的事情已经折腾了您不少,您这些日子就该多歇息歇息。”沈平成慢慢发现了老夫人心里头惦记的一直是沈岚与沈容的婚事,他语气渐渐凉薄。
中规中矩的给老夫人请了安,就折身出了福华院。
静谧的锦林院内,月光照在三重高的午宴上,微凉的月光斜斜洒下,照亮了大半个院子。
暖暖的闺房内,赵氏与沈岚二人坐在沈容的左右,沈岚先问道:“阿容,你待在宫中,齐太后没有为难你罢。”
沈容突然笑出了声,起身抬起了双臂:“姐姐,你瞧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是受了苦的,齐太后不知对我有多好呢,就连柔嘉公主都羡慕了。”
她笑的爽朗。
“又凭嘴了,快坐下。”赵氏睨了她一眼,抿唇笑说。
沈岚知道沈容未讲实话,但沈容不说,她只好跟着笑笑,不再过问。
赵氏原本欢喜心情忽然降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仔细的盯着沈岚与沈容看去。
呢喃说:“其实你们姐妹二人这样也好,日后都嫁到京城,好有个照应,就是娘心里头一想,就舍不得你们。”
沈容离出嫁的日子还早,但沈岚转眼就该出嫁了,被赵氏这么一说,伤感也上了心头,声音低了几分:“母亲,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沈容倒是不担忧,因为不过几年,沈平成会升迁,入京为官。
但她嘴里还是嘟囔道:“您也可以上京看我们嘛。”
她们说着话,方嬷嬷弯了半个身子打起帘子,出声道:“夫人,姑娘们,老爷回来了。”
赵氏突地就从木椅上起身,双手不自觉的缕着耳后的发丝,又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与沈岚沈容二人施然一笑,提起裙裾道:“阿容,这些日子你不在京城,你爹爹口中一直惦记着你呢。”
沈容笑着从位上起身,与沈岚相继跟着赵氏迈出了门槛。
入了正房,沈平成已经坐了下来,赵氏瞧了春林一眼:“吩咐厨房将饭菜准备上来。”
后站在沈平成身侧,柔声款款道:“今儿谢二公子与安宁郡主在府中用的膳,我们都在福华院吃过了。”
“安宁郡主也到江北了?”沈平成凝眉,那煤栈的事情,谢二公子与安宁郡主岂不是都知道了?
他冲沈容招了招手:“阿容,让爹爹瞧瞧,在京中是胖了瘦了。留你一个人在宫中,爹爹心里都不踏实,没生出事端来罢。”
沈容深深得递了沈平成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嘴上却是道:“没有。”
沈平成缓缓点头,又随口问了些事情,遂与沈容说:“听高先生说你对书法的造诣颇深,你过来让爹爹也开开眼。”
“是高先生谬赞了,爹爹您也信这话。”沈容讪讪笑说,心里头深知沈平成是瞧懂了她的意思,让她进里间与她说话。
赵氏与沈岚就在外面坐着,谈及打络子的事情。
入了西次间,沈平成亲自给沈容研墨,又准备了纸笔。
沈容执笔失笑:“您可别笑话我。”
说着就用力的在白净的宣纸上写了大大的两个字,谢鲲。
沈平成眉头皱在了一处,神情凝重,谨慎低言:“前些日子确实听说谢鲲从西北回京,阿容,这么说你见过他了?”
何止是见过,险些就成了他的新夫人。
沈容颔首,“爹爹,此次在宫中,女儿怕是将齐太后与谢鲲彻底得罪了。”
她正好也让沈平成知道,齐太后这条路已经无路可走了,只能选择英亲王府这条路。
“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无端得给你和谢钰赐了婚。齐太后欢喜你才让你进宫陪着她老人家,怎么又将齐太后得罪了?”沈平成迷惑深深,他还原想着两面讨好,这下可好,是一锤子定音,无路可退。
齐太后心狠手辣,沈容即得罪了她,又怎么会完好无损的出宫,沈平成细细一想,不用沈容再说,就知道这赐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由叹道:“你这孩子,婚事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下来,爹爹还想着亲自为你挑一个好夫婿……”
“爹爹,齐太后本就是另有她谋,从我入宫第一日,就已经陷入其中,若不是英亲王府出力,您今日怕是见不到我了。”沈容声线低哑,面露可怜,又抬起双眸望着他,稀奇的问:“难道爹爹不满意谢二公子?”
“怎么不满意。”沈平成毫不犹豫的答道。
只是嫁进英亲王府,那意味着沈府无路可选,这不是他的本意。
事情已定,再问也无用,沈平成只好拍了怕沈容的肩头,同她出了西次间。
沈容与沈岚早用过膳,见了沈平成后,遂双双回自己的屋了。
如意心里头揣着几个大秘密,早就盼着与沈容说,好容易见屋内只剩沈容,忙蹑手蹑脚的进屋。
只见自家姑娘正单肘撑在红漆雕花圆桌上游神,夜晚的烛光泛着淡淡的黄晕,映的沈容那张英气秀丽的脸面都变得柔和不已。
她试探着轻轻出声:“三姑娘……”
没有人应。
她只好加重了声线:“三姑娘!”
“什么?”沈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看见如意,意识顿然清醒了不少,不等如意再加解释,遂问:“钱骁怎么说!”
反而是如意被沈容惊人的反应力晃过了神,愣了一会儿,才迟缓的开口:“姑娘,咱们沈府的煤栈果然另有隐情,您还记得永安城为何有第一处煤矿吗?”
沈容点头,她自然记得,是因为那个农主买下的那片农庄实则被开采出来是煤矿,程氏便和永安城的其他人一样动了心思,但几番与那农主商量,那农主最后还是选了沈府。
这也是为什么沈府开煤栈的原因。
她微挑眉头,示意如意接着说。
“钱骁与奴婢说,那煤矿的老板竟然是桂嬷嬷的儿子原子,您说巧不巧,当初他们是被赶出沈府。”如意道。
所以这就说得通了,桂嬷嬷与原子当初被赶出沈府时,心怀怨恨,煤矿出来的时候,他们就等着沈府跳这个坑。
可桂嬷嬷与原子哪里有钱财置地。
就是桂嬷嬷在沈府再克扣也不可能克扣出来能置那么大一片农庄的钱财。
除非……
沈容蓦然想起了齐夫人悬赏玄清的事情,莫不是当初绑小八入沈府,杀害老僧的那个人是原子!
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何一瞬间就有了那么多的钱财。
沈容面色沉了下来,桂嬷嬷,原子,他们竟然在背后算了沈府一记。
如意感受到突变脸色的沈容,她顿了顿,木讷问:“姑娘,三夫人好像之前就知道了此事,但并未与老夫人明说,钱骁怀疑此事三夫人与三老爷脱不了干系。”
“三房与老夫人本就无亲无故,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稀罕。”程氏的别有心机沈容早就知道了,她凉声道。
这算是给老夫人一个教训,但她想,原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原子与沈平世也算是同病相怜,相较之下,沈平世唯一好的一点是,他受了老夫人的承认,是沈府的三老爷,而原子则什么都不是。
如意迟疑半晌:“那姑娘您说此事该如何,据说苏府已经因为此事与沈府撕破了脸。”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最要紧得是先稳住那些矿工的家人,明日你亲自走一趟,其他人办事我不放心。”沈容低言。
这些矿工的家人必须要软磨,不能使硬的。
老夫人差遣的那些人都觉得高人一等,怕还会给人家甩脸子。
此事本就是沈府理亏,低声下气也在所难免。
沈容仔细的吩咐了如意明日该如何处理妥当后,便让她退去歇着了。
见如意原地不动还站着,她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细眉:“有什么话就说罢。”
“奴婢……奴婢……”如意慢吞吞的垂下了脑袋,她悻悻看了沈容一眼,犹豫再三:“姑娘,奴婢从外院回来的时候,听了不该听得话。”
沈容揉了揉已经疲倦的眼皮,“何事?有什么还说不得。”
“是关乎四老爷的……”
如意特压低了声音,声若蚊蝇,细细弱弱,若不是沈容耳力好些,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车马劳顿一连几日,今日回府也没能好生歇息,反而折腾了一天,夜深人静时,沈容就更加的困倦了,她掩嘴打了个哈欠,精神显然有些不对头:“四老爷怎么了?”
如意深深呼口气,一股脑得脱口道:“奴婢暗中听见有几个婢子说四老爷在江杭有了填房,听说还有一个儿子。”
沈容点头,淡然出声:“四房的事情有她们四房愁,咱们二房不用多管她们的闲事。”
这件事情沈容听得无关紧要,不过是四房与她们不对头的时候,她可以用来应付一下。
沈平元常年在外,李氏也不像赵氏跟着过去,沈容根本没觉得是什么稀罕事情,没准李氏心里头心明白呢。
只是聪明人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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