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从书房出来后,眉头微微皱起。
瑞王那边的动静尚不明落,既是他心里清楚,但明面上,仍旧是一家亲。
午后的日光虽不似之前那么晃眼,但也有几分热意。
他站在房檐下,不过片刻,一个小厮就匆匆跑来禀报道:“二公子, 韩医官到了。”
闻言,谢钰的眉头舒展开来,踏了两步,折身去了外堂。
韩绍兴才从宫里回府就被英亲王府的人急着喊了过来,一路走来,是风尘仆仆,看见来人,径自拍了拍靛蓝色的衣袍,笑骂道:“才刚从外回来,就不让我安生,是谁这么兴师动众,值得你让田良过韩府传话。”
“找打!”
谢钰一记眼神过去,韩绍兴当即笑了笑,后面立着一个约莫十二的小童,提着黄梨木药匣子。
韩绍兴敛了敛神色,正经起来:“到底什么事。”
田良是谢钰贴身侍卫,派出田良,他心里也有些没底。
谢钰张了张口,有些不自在的活动了手腕,迟疑片刻,先将沈容在白马城受伤的事情给韩绍兴简单说了遍。
话音刚落,韩绍兴眉头一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惊道:“你是说,你让我这么急的过来,是为了江北宣慰使司沈平成的千金?”
不等谢钰接话,韩绍兴细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折身先往外走,笑道:“那我可得见见这位沈府千金了。”
韩绍兴是小麦色的肌肤,细长的双眼极具神会,咧嘴笑时,总是有一种痞痞的模样。
任谁瞧了他,都不会觉得他是一位医者。
所以在沈容得知他就是谢钰口中的那位绍兴后,着实小惊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医者,该是穿一身月白色或麻色的宽袖衣袍,气质儒雅。
韩绍兴过来,就露出了一排小白牙,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沈容。
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谢钰。
“沈三姑娘,绍兴的医术虽算不上神医圣手,但也是饱读经书,你不用担心。”谢钰说着给韩绍兴使了一个眼色。
沈容忙止住韩绍兴的动作:“谢二公子,我身子没什么大碍,不必如此。”
韩绍兴听完二人的话,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一面看谢钰,一面大肆开口道:“你们二人一口一个谢二公子,一口一个沈三姑娘,我听着都难受。”
沈容闻言,也跟着笑了,是觉得有些过于生疏,便先道:“喊我阿容罢。”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既喊谢大公子一句谢大哥,谢二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就喊你一句谢二哥。”
谢钰面色僵硬数秒,很快的恢复过来,点头道好。
韩绍兴与谢钰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那是什么神情,忍着笑意,点头说:“阿容妹妹,你既然都喊长君谢二哥了,那我这个韩三哥是不是也理所应当了。”
沈容讪然,只好喊了一句:“韩三哥。”
韩绍兴还是很识趣的,感受到身后一记杀人的目光后,立即转了话峰:“阿容妹妹,我看你双颊映红,多半是火气过旺,给你开一剂败火的汤药,喝了保准大好。”
沈容愕然,好一个双颊映红,火气过旺。
谢钰的话并不多,韩绍兴身后的小童按照吩咐抓好药,交到了冬梅手上。
韩绍兴不羁的与谢钰笑了笑。
谢钰瞪了他一眼,两人便该离开了。
沈容想想现在是她在英亲王府,不像沈府那么拘谨,她又有不少问题要问谢钰,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谢二…哥,请留步。”
韩绍兴忙道:“我在外面等着。”
一溜烟就出了屋。
谢钰定神,深邃的眼眸微微掀起看向沈容,并不急着催沈容,问什么事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她的下话。
沈容倒是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缕了缕思绪,方说:“不知善正寺的背后,到底是英亲王府,还是谢二哥。”
谢钰少许讶异,嗓音少有的低柔:“你记起来了?”
沈容微微收着下颚,如果善正寺的背后是英亲王府,那事情就会更复杂的多。
所以,她必须要搞清楚,善正寺的背后到底是英亲王府,还只是谢钰一人。
谢钰看向沈容:“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
沈容顿然,这么说来,是英亲王府了。
那小八的事情……
大抵是谢钰猜出她的心思,很快,他就接话道:“善正寺只不过是英亲王府在江北的普通一座寺庙。”
言下之意,善正寺只是众多寺庙中最普通的一座,并没有沈容所考虑的那么复杂,更不用担忧英亲王知道些什么。
沈容沉沉点头。
只见白皙如他,轻薄的嘴角噙着一丝如有若无的笑意,眼眸深深的看着她,头微倾:“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所做的那些事情,看上去无头无尾,无形之中却都牵扯着,巧秒的连成一线,是不像那些闺阁千金所做的事。不过,你与周府有过结?”
事情一二,谢钰心中自然一清二楚。
他只是想听听沈容会怎么与她说。
沈容失笑,猜到谢钰说的是小八与王婵的事情,但提到周府,她原本轻松的脸色还是莫名收紧,她想,就算其他两件事情,他知道,那周府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知晓,遂,她打起了马虎:“谢二哥为何这样说?要说真有什么过节,也就是小孩子玩耍闹不合罢了。”
谢钰摇头:“还记得我之前与你提过周起桓,我知道你派人查过周府,周起桓乃当今丞相,他们和江北的周府是旁支。”
沈容没有考虑为何谢钰会与她说这些,她现在脑里嗡嗡作响的全是旁支二字。
旁支,旁支!难怪,难怪周府一跃就青云直上。
周府的背后,可是当今丞相。
现在想来,沈容竟觉得有些可笑,她嫁进周府几年,却还不知道周府与当今丞相是一家。
所以,上一世,她于周府所言,始终是个外人。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认真的开口:“谢谢你。”
谢钰的嘴角边噙着一丝笑意,微眯的眼眸似要将人融化一般,他沉吟:“你已经谢过我两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