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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两两相看

闺春 叶草心 4826 2024-11-17 18:37

  王婵的相貌天生就自带着三分狐媚之气,所以她对自己样貌十分有信心,她眸中似有秋波暗转,又故作小心翼翼的去看沈平成。

  “明日还要去赶路,你早些歇息罢。”沈平成匆匆在她身上落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作势要走。

  “表哥!”王婵几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满心欢喜从腰间的海棠金丝纹香囊取出一跟木制简易发簪,伸手鼓鼓的递于沈平成眼前,她道:“表哥可还记得这发簪。”

  沈平成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又缓缓舒展开来:“不记得。”

  他话罢就转身回了房。

  王婵悬在半空中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紧紧撕咬着下唇,盯着那根木簪,动作迟缓,又倍加小心的将木簪收好。

  不记得,她会有办法让他记得!

  她转手敲了老夫人的屋门。

  *****

  永安城沈府,赵氏早已等的焦急,老夫人这些时日不在府中,虽免去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却心里头开始不踏实。

  沈喧素日又不似沈容会黏在她身边,她只要一闲下来,心里头就发慌,尤是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赵氏几日没睡好,眼下浮了一层层黑,方嬷嬷瞧着心里头都疼,她上前打开灯罩去挑了灯芯,一面慰藉开口:“老爷此行不也是去江杭,没准这次,老爷就同老夫人她们一块回来了。”

  赵氏点头应着:“嬷嬷,我恼的是,齐家大少爷马上就要成亲了,偏偏还给咱们沈家下了喜贴,这不是打咱们二房的脸,当初是齐家过来下聘提婚,虽说退了婚我心里头是松了口气,可到底还咽不下这口气啊!”

  熠熠跳跃的烛火将屋中照的一明一暗。

  香炉前的香烟飘渺般的散着,香味渐浓。

  方嬷嬷低低叹息了一声:“外头人根本不知这码事,有一句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两家往后还是要往来的,夫人既不稀罕这门婚事,便就不要记在心上了。”她顿了顿,又说:“对了夫人,早些咱们府上来了信,说是老祖宗已经在路上了,跟着来的还有璟哥儿,瑶姐儿…”

  原本赵氏已经有了沉沉睡意,听了方嬷嬷这一席话,如被人从头顶灌了一壶凉水似得,蓦然惊醒,皱眉道:“不是上次让你遣信回去说这里无事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过来了,还带了璟哥儿和瑶姐儿,这不是瞎折腾!”

  方嬷嬷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喃喃道:“是啊,老奴是差人送了信的,也正奇怪呢,算算日子,老祖宗也应该到了。夫人,索性是老祖宗也过来了,正好也可将常嬷嬷带出来。”

  赵氏虽管着府中的庶务,可老夫人并没有将田庄交给她一并打理,这田庄的事情,还是由大夫人经的手。

  赵氏左右思量,暗自摇头,只说:“且看罢。” 就让方嬷嬷去歇着了。

  次日,赵氏早早起来在屋中对账,又去前院的各自管事的嬷嬷过来禀报府中事项。

  待过了巳时,程氏款款到了锦林院,后头跟着的荷叶手里抱了一摞陈年邸报。

  春林才出了明间儿,眼风就看见了程氏,她行了礼,冲屋里喊了一声,亲自给程氏掀起了帘子。

  赵氏刚算过府中的出纳,程氏莞尔一笑,正对上赵氏不解的目光,她让荷叶将那些邸报放下,道:“上次二嫂不是问我打听江北这一带与咱们沈家门户相当的人家,思来想去,也就看这邸报最清楚了,正好我也留着,就拿过来了。这些陈年旧物是咱们江北的地方邸报,一些名门大户,其中也有记载。”

  这些时日,程氏与赵氏已经相熟了,便不用赵氏开口,程氏已经很熟络沿着她身边坐下,从中取出一份邸报,指了一处黑字大字,娇笑道:“这是咱们沈府第一次上邸报的时候,二嫂你瞧,这是十几年前二哥中进士及第的消息。”

  白马城的邸报自是同江北不同,提到沈平成,赵氏嘴角边挂足了笑意,她附身去看,上面虽只是寥寥几句提笔,但她也看的甚是心暖,这个人可是她的夫君,她引以为傲的夫君。

  程氏也跟着笑了,往下处去指:“这几位都是同二哥一样的进士出身,如今在江北也占有一席地,平城苏家,云城白家,永安城杨家与周家,上次在二哥的堂会上,二嫂该是见过的周夫人的。”

  程氏缓缓说道。

  “周家?是见过的,前几日外头不也盛传周老爷的……”赵氏说着,递了程氏一眼,知道程氏明白。

  程氏讪讪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散的谣言!她尴尬道:“外头的传言十句有九句是假的,哪里能当真。”

  赵氏微微动了动唇角,没接她这话。

  程氏也怕露出端倪,很快的拿出另几份邸报,转移了话题。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外头就有了动静,春林掀帘小碎步急着入屋:“二夫人,三夫人,老夫人回来了,马车刚刚到,一共回来的还有二老爷和谢二公子。”

  程氏闻声缩了缩手指,与赵氏看了一眼,相继起身。

  真是去也匆匆,回也匆匆。

  赵氏与程氏直接从锦林院出发,往垂花门那边去。

  往那边走时,赵氏嘴角都是弯起出一个弧度的。

  “二嫂与二哥果真是情深意重。”程氏走在一旁说道,这话从她嘴里说出,也不知是打趣,还是嘲讽。

  赵氏却不知程氏话中的意思,只是笑的越发羞涩了。

  两人到了双拱垂花门时,另一条青石小路上,杨氏与李氏也一先一后的赶了过来。

  “现在可有人找到了依傍,整日是跟出跟进的,还以为别人真当你是个宝贝?不过是条没出息的狗罢了。”李氏意有所指的往程氏身上瞧了一眼,笑声依旧。

  这样粗俗的话入耳,程氏脸色是一道红一道白。

  程氏并不是官家小姐,父亲是经商出身,要比起粗俗,那李氏绝比不过她,但程氏就是要学做大家闺秀那般,不然早与李氏厮打开了,她演了这么多年,岂会被李氏这一言而语击破。

  她皮笑肉不笑的瞧了眼李氏:“四弟妹这话可说得难听,若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对了,跟着回来的还有谢二公子,四弟妹可别在贵人面前闹了笑话,给沈家丢脸。”

  程氏一口一个四弟妹,是将李氏压得死死的。

  赵氏听着垂花门外一阵动静,忙上前打了圆场。

  程氏笑意在嘴边一直挂着,自当个没事人似得。

  此时外面阵阵步伐声越近,李氏也不敢再言。

  不多会,桂嬷嬷与王婵左右伴着老夫人,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沈容与沈岚相继在后。

  沈平成与谢钰两人并没有跟着过来,而是直接去了前院的会事厅。

  赵氏还左顾右盼瞧了一翻,没见着沈平成的面,有些奇怪。

  掩不住的失落,沈容看的一清二楚。

  仅仅是如此,赵氏便就这样了,沈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赵氏根本没有注意到王婵,因为她从不知道王婵这个人。

  但其他三位夫人心里却是根明镜似的。

  李氏一贯和老夫人亲近,又与王婵是表亲,她轻轻的将王婵拉到她身边,道:“婵姐儿,二姑母,唉……这都是天命,你也别太难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就你话多。”老夫人瞅了李氏一眼。

  提起伤心事,王婵经不住又难过起来,她掩了掩泪角,轻声说:“我知道,也明白,不提这了,惹得你们也没了兴致。”

  李氏连忙应着:“不提了,不提了。”

  赵氏将两个女儿瞧仔细了,才将目光落到了王婵的身上,方才那一言一语,她也听了个明白。

  王婵将将也把善意无辜,还带着些许泪花的目光移到了她这位从未见过的夫人身上,两人目光相触,赵氏稍顿,与王婵浅浅一笑,暗想,这个王婵可是个妙人儿。

  王婵却觉得眼前这个表嫂,长相虽不差,但一板一眼,毫无特点,光看她那张脸,就知道是个死闷的性子。

  心里头越发觉得她配不上这样出众的沈平成。

  回了福华院,众位夫人,姑娘在屋中站着,桂嬷嬷扶着老夫人坐在了罗汉床上,老夫人瞧了眼王婵,就说:“婵姐儿往后就待在沈府了,你们都不可欺负她。桂嬷嬷,你去差人将上善苑收拾出来,在此之前,这些日子,婵姐儿你就暂时住在福华院的东暖阁里,丹朱与丹娘仍在你身边伺候着,这边再拨两个大丫鬟伺候着。”

  桂嬷嬷连忙应是。

  众人一听,让王婵暂住在东暖阁里,就立马分出了一个高低贵贱。

  这便罢,老夫人就打发他们各自回院了。

  出了福华院,李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赵氏,嘴角不由扬起。

  “四弟妹你一直瞧着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有东西?”赵氏伸手抚上了脸面。

  李氏悠的笑出了声,直摇头说:“二嫂你尽是会说笑话,我先回去了。”

  惹得赵氏一阵奇怪。

  站在一侧的沈容,突然想起上一世的这个时候。

  人们都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却只有娘亲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她们的暗中嘲讽,娘亲也是浑然不知。

  直到有一日,娘亲从老夫人口中知道了王婵的事情,原本坚固的一道防线,就此崩溃了。

  如果娘亲早些知道,也许老夫人再与她说时,她根本不会那么手无足措,不知怎么应对。

  回了锦林院,已近午时,沈容与沈岚从外归来,赵氏就让她们二人在她这用饭。

  又吩咐了春林,等沈喧回来,让他也过这用膳。

  赵氏想着谢钰在,沈平成大抵也不会回来用饭了。

  在沈喧回来前,沈容安静的坐在一旁,在想该怎么开这个口。

  一惯最能说的沈容沉寂了,赵氏更觉得奇怪,她出声问:“阿容,你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都安静了不少。”

  沈岚也孤疑的看了过去,应和着:“在马车上,阿容也是这般不说话。”

  沈容愕然,在马车上,老夫人就在一旁坐着,她哪里说得话。

  她无奈的抬眼,感受到了赵氏与沈岚的灼热目光,堪笑说:“这不是向姐姐学习,做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嘛。”

  沈岚不由笑出了声。

  沈容再三思量,仔细斟酌,方看着赵氏:“娘,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什么事情还与娘藏着掖着,说罢。”赵氏婉言笑道。

  沈岚也打起了精神,坐在一旁想听听沈容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沈容摇头叹道:“还是我没去江杭前听琳姐儿说过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婵姨现在不是还未婚嫁嘛,是以前,婵姨好像与爹爹有过亲事。”

  赵氏闻言僵了脸色。

  沈容忙开口:“娘,您别乱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应该没什么事情,我就是这么随口一提,您也先别去问爹爹,毕竟还没什么事情,不然爹爹就该怪我多嘴了。”

  沈岚恍然大悟的张口说:“难怪这一路上你都魂不守舍的,原来是为这个事情啊,我看也没什么。父亲都与母亲成婚这么多年了,多半是祖母想在江北给婵姨寻一门亲事。”

  沈容原本的意思就是给赵氏提个醒,她便也跟着沈岚附和。

  这样也不至于以后赵氏被王婵牵着鼻子走。

  赵氏这才恢复了笑容:“知道你们为娘考虑,无事,婵姐儿是该找个人家嫁了,娘亲也得多为婵姐儿物色物色,看看江北有什么好人家,反正也是要给岚儿瞧得。”

  “母亲,您又提我。”沈岚发羞的垂下脑去。

  引得赵氏与沈容双双大笑。

  等沈喧进来的时候,她们已经笑作一团。

  沈喧木讷的站在屋中,愣了半晌:“二姐,阿容?你们回来了。”

  沈容扬眉,板起笑脸道:“听哥哥这语气,是不想我们回来?”

  沈喧忙伸出双手摇,认真做派道:“阿容,你可不许诬赖人,我哪里说过这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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