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出了沈府,原子一把甩开桂嬷嬷,他面目狰狞扭曲,指着沈府牌匾二字,声音狠戾:“终有一日,老子要住在这里!”
“沈郎!”银杏明白自己的处境,若她不跟了原子,她一介孤女,还抱有一子,根本活不出去,她情深意重的看了原子:“沈郎,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原子冷哼一声,不屑道:“你不跟老子,还想跟着谁!”
“原子!”桂嬷嬷轻斥了一句,她眼下落到这个地步,还不是被自己儿子所害,果然是种下了什么样的因,就结了什么样的果。
桂嬷嬷在沈府待了小半辈子,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她含声道:“幸好当年老爷子给我留了几十亩地,如今咱们母子被赶出沈府也不至于饿死。”
且桂嬷嬷这么些年倒转金银,手里头也有不少银子。
他们一行人便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老夫人并不知道,她这一次的放虎归山,将来会给沈府带来多大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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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到了次日清晨,沈府又归于平静。
而沈平成这一次回府,并没有急着离开。
早起去给老夫人请过安后,沈容折身去找了沈平成。
沈平成见沈容小胳膊提着食盒,迈着步子就往他这边走,他俊朗的五官正了正脸色,“怎么是你拿进来的,你娘呢?”
“娘亲被祖母留了下来,我是许久未与爹爹一起用膳了,而且我忽然想听爹爹讲故事了。”沈容自小受宠,尤是沈平成宠她的厉害。
若沈平成称虎,那她即是可以在虎上拔毛的。
“你呀,前些时日我还与你娘夸你长大了,怎么今儿又孩子气了。”沈平成吟吟笑道,亲自拿过沈容手里的食盒,摆在桌上:“你想听什么故事?”
“陈世美。”沈容歪着脑袋,天真无邪的盯着沈平成瞧。
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更改,但她还可以未雨绸缪。
她阻止不了王婵进沈府,至少她要努力,不让王婵嫁给沈平成。
闻言,沈平成挂在脸边的笑容稍纵即逝,“这是谁与你说的?”
“爹爹,您怎么了?不过是上次秦湘记的戏单上有这一出戏,但祖母未点,我却有些好奇,您平日看的戏多,您不知道这出戏吗?”沈容肯定,老夫人留娘亲,定是要给她讲三从四德的道理。
娘亲一向惧怕老夫人,对于老夫人说得一切,全然称是,哪会招架的住老夫人啊!
沈平成怔然,脸色恢复了几分,想自己的多疑了,笑了一声,道:“小小年纪怎么成了小戏迷了,这不是个好戏,所以你祖母才没点,好了,先用膳。”
“爹爹您都这样说,那铁定不是好戏了。”沈容歪头笑道,动了筷子。
等吃过东西后,她才又道:“爹爹,我想外祖母了,也想瑶姐儿。”
“那我让贾戴去备马车。”沈平成问。
沈容乐呵呵的笑着摇头:“我要等娘亲回来。”
沈平成暗叹一声,心里尚未定下来,对于老夫人的提议,他还在挣扎中。
他岂会不知老夫人与赵氏要说什么。
沈容趁着沈平成愣神之际,看了他一眼,见他眸中阴晦不明,就知道,沈平成现在缺的是一锤定音,她低头绞着自己的袖口,似自言自语的开口:“娘亲心思细腻敏感,若是回来见我不在,肯定会以为我是到外祖母那边避祸去了。唉,也不知道祖母留娘亲是什么事情,这么久还不回来。”
沈平成猛然回神,被沈容这么一提,立即起身。
“爹爹,您要去哪!”沈容在后头拖长了声音。
沈平成回头望了沈容一眼,沉寂片刻:“阿容,咱们去福华院。”
沈容欣然点头,父女二人一道去了福华院。
昨儿夜里,就连沈容也没想到,原子竟是沈家的人,更没想到,他会不知轻重的说出事实。
所以老夫人恼怒回了福华院后,当下喊了刘嬷嬷问话,问清楚了二十年前的旧事,而刘嬷嬷也就此恢复了她一等嬷嬷的身份。
刘嬷嬷正端着一壶旧茶去换的时候,就看见了进院的沈容与沈平成。
她忙屈身给沈平成行了礼:“二老爷,老夫人正与二夫人说话呢。”
正在清扫院子的丹朱看见沈平成来了,一溜烟就往东暖阁去,急道:“小姐,二老爷到福华院了!跟着的还有三姑娘。” “什么?!”王婵惊道,铜镜中的妖媚模样忽然变得可怕,但不过片刻,她就冷静下来,探手轻轻滑过自己的眉间,轻笑一声:“来了正好!”
她本是要等赵氏出来后,才出去,现在出去也不早。
她起身出了东暖阁,千娇百媚的倚在门柩处,搔首弄姿,轻声唤了句:“表哥!”
沈容闻声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她仰首看向沈平成,只见沈平成的目光已然落在了王婵的身上,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他于礼的点头应了句:“表妹。”就要带沈容进屋去。
王婵见此,提起裙摆三步并两步的冲沈平成,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门前,“表哥,姨母正与表嫂说事情呢,你这个时候进去,也不怕 姨母责怪?”
正值夏日,王婵穿的单薄,似轻屡薄纱,就是离的远的沈容,也能瞧见她胸前起伏一片,欲遮欲掩,更别说离她仅半步之距的沈平成了。
沈容看见王婵这幅神态模样,不禁觉得她更适合去青楼做个妓女。
沈平成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被王婵这一刺激,有些昏头昏脑,但他还是后退了几步。
王婵借势凑了过去,一把抓住沈平成,娇声问:“表哥,你怎么了?”又准备从腰上取下丝帕亲自给沈平成拭汗。
沈容忙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立马伸出胳膊,压着王婵往后退,将王婵的手束住,推给了丹朱,小声进言:“哎呦表小姐呐,您是不要命喽,这名声您还要不要喽,要是老夫人瞧见,那岂不是毁于一旦,已经是到嘴的肉,何必急于一时。”
王婵从前未见过这个刘嬷嬷,只是知道刘嬷嬷一夜之间成了福华院的一等嬷嬷。
她眼眸流波暗转,听刘嬷嬷话里的意思是知道老夫人与她的事情,这个嬷嬷虽拦下了她,却是有心帮她。
王婵得意的扬了扬嘴角,这个嬷嬷说的不错,已经是到嘴的肉,她不急。
“刘嬷嬷,我与父亲想见祖母,劳烦刘嬷嬷禀报一声。”沈容出声道。
刘嬷嬷高声应了一句:“老奴这就去。”
王婵也站在远处等着。
须臾,刘嬷嬷小碎步打起了帘子:“老夫人请您二位进来。”
沈平成与沈容先后迈过门槛,进了里间,赵氏正在屋里当中站着,只见老夫人冲她摆摆手:“你先下去罢。”
赵氏垂眼,连眼都未抬,更是未看沈平成与沈容,直直的退了出去。
沈容发觉现在的处境不妙,老夫人竟然用这一招,直接支开了娘亲。
“祖母,您与父亲都是大人,大人说话,我这个小孩儿不好打搅,我先在外面候着。”沈容缓而出声,温而有理。
外头就是王婵,现在娘亲出去,遇上王婵,她几乎不敢想。
“不用了容姐儿,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学学,以后嫁了人,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老夫人不动声色的否决了沈容,张手将她拦了下来。
学什么?是学老夫人的心狠?还是该学软弱无能,一切听命于人。
她痛恨万分,正想着自己该不该不顾一切冲出去,就看见刘嬷嬷递给她一个安然的眼色,后躬身道:“老夫人,奴婢先退下了。”
老夫人沉沉点了下巴,待听见外面合门的动静,她方出声:“平成,你急着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母亲……”沈平成以眼尾的余光看了眼沈容,“是阿容想外祖母了,是来请示母亲您的意思。”
沈容附和着点头:“望祖母准许。”盼着老夫人答应了,就立即离开。
“今日晚了些,明日再过去罢,如今亲家就住在永安城,也不用你一路奔波,不必急着走。”老夫人平眉道。
沈容愕然,今日才是清晨刚过,怎么会晚,她堪堪的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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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赵氏心神不宁的出了屋,脑中如一团乱麻,她不知道老夫人与她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让她肚量大些,识大体些,懂得知进退。
她不明白,可待她打了帘子看见王婵时,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表嫂,你最近好像一直躲着我。”王婵似笑非笑道,她昂首看了眼周边:“表嫂,我对府内各处还不熟,表嫂带我四处看看罢。”
赵氏尴尬的提起嘴角:“我怕是不行,我自己也不熟识。”
“那就由我带表嫂四处走走,只是不知这府中上下变过没,若是没有,那我还记得路。”王婵笑言,也不管赵氏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外走,戏说道:“表嫂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