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辇俎里大惊失色,回过头来质问耶律里思:“你派到蓟城的探子,都是死人吗?唐军主力来援,怎么没有人报告?”耶律里思仰天长叹:“唉,完了,我提前派到蓟城监视安禄山的二十名探子,无一回来,证明已经遭了毒手,而沿途安插的四十名探子,也投靠了敌人,现在阵脚已乱,没有抵抗能力了。”抽出腰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去。
迪辇俎里大喝一声:“打了败仗,就要自杀,你还象个男人吗?”萧远山一把夺过耶律里思手中的佩刀,大声说道:“我们身边的这些军士都是身经百战的死士,现在拼死向一处突围,还能保护可汗逃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休养几年再卷土重来。”
耶律里思的判断完全正确,他派到蓟城监视安禄山的探子,早就被他侦察清楚,全部活捉了。安禄山令啊使那承庆、崔乾佑、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带领军队秘密先行,他两天后他才轻装出城追赶主力。那些在途中监视安禄山的契丹探子火速回报,被崔乾佑、蔡希德、田承嗣、武令珣等人的断后部队逮个正着,无一漏网。
契丹军营一片混乱,那些乱作一团的军士已毫无抵抗能力。就象一群待斩的羔羊,等待着唐军屠杀。耶律里思振作精神,指挥攻城的军士撤下来保护迪辇俎里突围,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唐军的包围。
攻上城楼的契丹兵,看到自己的营帐起火,一个个大惊失色。纷纷从长梯上下楼,有些来不及的,干脆跳了来下。
田乾真终于松了一口气,对林士勇说道:“整顿军马,准备追击敌人。”韩德霖一边包扎左腹的伤口,一边说道:“真险啊,再有一个时辰,我们就支持不住了。”田乾真说道:“伤势如何?还能战斗吗?不要强撑着,性命要紧。”“死不了就能战斗,没问题,冲杀几个来回也无大碍。”“不要逞强,敌人已经败退,你不参加也不要紧。”田乾真关切的说道。
韩德霖拍了一下胸口说道:“将军太小看我了,你指向那里,我就冲向那里。”提着枪当先冲下城楼。
耶律里思、萧远山保护迪辇俎里向外撤退。然而,军营里惊恐万状的契丹军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寸步难行。
更可怕的是,田乾真已带领人马从城中杀出。他目能夜视,看准了方向,直向迪辇俎里奔来。
萧远山纵马上前阻挡,被田乾真磕飞了长枪,伸手点了穴道,擒了过去。耶律里思紧跟而上,被田乾真如法炮制,扔在地上,被跟随的唐军捆了。
迪辇俎里向兵多的地方拼命奔逃,田乾真紧追不舍,左手持枪,右手拿剑,上来阻击的军士,被枪刺,剑劈,纷纷死于马下。
一群回鹘士兵挡住了迪辇俎里的去路,田乾真赶上,迪辇俎里身边已经没有阻挡的将领了,被迫回身与田乾真搏斗。举起弯刀向田乾真劈来,田乾真猛刺一枪,后发先至将他刺于马下,旁边的回鹘兵太多,而且混乱得很,迪辇俎里落地之后,便被奔跑的战马踩死。田乾真想救他,已然来不及了。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一向凶悍的契丹士兵,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一个个只想逃命,完全没有了战斗力。天亮以后,十五万精兵一小半被杀,一大半成了俘虏。
大唐的军士在打扫战场,那些俘虏都被脱去了盔甲,没收了兵器之后,一群、一群的双手抱头蹬在地上。
安禄山站在五匹军马拉的铁甲战车上,威风凛凛,驰了过来。史思明等平卢的军官,都上前迎接。
他下了车,在大队卫兵的簇拥之中,走到迪辇俎里的尸体旁。低头默哀一阵之后,对跟随过来的史思明说道:“将他的头颅砍下,送到朝廷请功。按照契丹风俗盛殓他,并送到他的祖籍安葬。”
史思明回答:“是,骆锐听令,按照安帅旨意办理。”骆锐答应一声忙活去了。安禄山这才进了平卢城。
他的行动,带来了所有契丹俘虏的感激。尤其是那些勇士,他们对安禄山全然没有了恨意,剩下来的只有敬佩,因为他们崇拜胜利者,同情失败者。
平卢镇帅府之内,集聚了这次围歼契丹军队的高级将领。安禄山端座在帅位之上,显得特别兴奋。
众将领个个面带春色,喜笑颜开。这是胜利者的集会,他们都沉浸在大胜之后的喜悦之中。这是人的特性,胜利了谁都高兴,有的表露于外,有的深藏内心。但不管是何种类型的人,他们的外在表现只有一个,那就是兴高采烈。
安禄山突然讲话,他说:“这一仗打得漂亮,大家都立了功,主功是史将军的,他会用人,指挥若定,在超过四倍敌军的猛烈攻击下,坚守了五天,保证了反包围成功。”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史思明,有的敬佩,有的兴奋,还有的妒忌。然而绝大多数人是敬佩。
史思明表现得很冷静,他走过去拉着田乾真的手说道:“大帅英明,但我不能占了别人的功劳,首功是这位田将军的。是他用最快速的方法将这里的情况及时报告了安元帅。在守城的战斗中,他出力最大,是他和他的前营士兵的奋勇当先,才保住了城池不破。而且他击毙了迪辇俎里,活捉了对方主将耶律里思和萧远山。所以,这首功是他的。”
他这样说并没有贬低他自己,相反得到了所有人的公认。那些地位较低的将领,认为他爱惜部下,是一个直得依赖的好领导。那些和他地位差不多的将领,认为他办事公道,是一个可以结交的人。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笼络人心。
安禄山看着田乾真说道:“你是首功,我要向皇上上奏,为思明和你请功。”然后右手一挥,提高嗓门说道:“你们都立了大功,我要在皇上面前为你们讨封。”
大帐之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人人热情洋溢。安禄山风趣的说道:“边疆的战事要停息几年了,大家可以轻松一段时日了。”
阿史那承庆突然说道:“军人是打仗的,没有仗打,朝中的那些大臣,就会在皇上面前编排我们的不是,尤其是杨国忠,如果皇上不重视我们了,我们的日子就不会舒坦。”
欢乐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有同感。狡兔死,走狗烹。中国历史上那些战功显赫的将军,都没有好的结局,这是实事。
安禄山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不愿在他的下属面前流露。他说道:“皇上是重视我们的,杨国忠是想把我压下去,他有那能耐吗?有皇上的信任,你们等着封官好了。”
大家还是没有好心情,尽管安禄山一再的强调,皇上对他是如何的信任,然而人们还是提不起精神。
本来是一场大胜后的聚会,应该是十分热烈的,但是啊史那承庆将杨国忠的话题带出来,那些胜利者所表现出的情绪十分低落,与其内容极不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