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无人区的决定,与其是心灵的洗礼,不如说是自我救赎,我心里上有一把锁,把怨恨和不甘全部锁在了心上,永远没有自由,我期待一个从静静走在旷野无人路上,在最宁静和安祥的地方放空自己,找回丢掉的那颗心。
之前也咨询过那对小两口,在无人区要注意些什么,他们告诉我,阿里无人区并不是真正的没有人,绿草稀薄的地方也有牧民和帐蓬。
我手上也备着一本详细的攻略,虽然没有真正领略过,但也了解个大概,并没有觉得有多可怕和陌生。
我是想要体会那种极致的累与痛,但并不想把自己置危险的境地,我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太好,而且我并没有在藏区的经验,最终选择了一条靠近19国道的路线,那儿一路有营房或者兵站。
进行无人区之前,我给顾培中打了电话,我跟他说了大概的行程和自己的准备,也骗他说我中途找到同行的游伴,并再三保证我不会有事。
他问我,“你为什么非去不可。”
我告诉他,“原来我心里长了一棵大树,我的灵魂就栖息在枝繁叶茂里,突然之间被连根拨除,灵魂无处安息,我想要去找回来。”
顾培中沉默了,我想他已经听懂了。
他说,“那你等我吧,我跟你一起,十天一个月还是一年我都愿意陪你。”
“未来的人生路很漫长,我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你们的保护之下,我要想去经历和体验不同的人生。”
他在电话很奇怪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一辈子?我不在乎你是否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这是他跟我说过最热烈的表白,我心里百感交集,亏欠他的真的太多,如果我运气差,真的死在行走的路上,我想我唯一遗憾就是亏欠他的无法弥补。
我没再说什么他是兄长之类的话,我心里想什么他比我更清楚,我说,“那你等我回来,我给你带格桑花。”
他知道我铁了心,也劝不动我。
我出去多少天,顾培中必定心里也要煎熬多少天,我不忍心,于是找了跟我同住客栈的姑娘跟他通了话,骗他说这就是我的游伴,来过藏区好几次,他这才放心下来,
等我放下电话,姑娘很感慨的道,“你男人对你可真好。”
我笑笑,我情愿他对我坏一些,至少能让我少些负罪感。
出发那天是个大晴天,我起了个大早,看着远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朝圣般的敬畏感,不是为了旅行,而是一个朝拜者。
进了无人区,虽然是夏天天气,这里的气候还是很寒冷,身上背着二十多公斤的负重,虽然之前早已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走在路上,才发现比实际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
看到一片荒漠,身后是漫天黄沙卷起的尘土,再走一段又是澄澈的天空,远处高高的山脉上可见皑皑的白雪,圣洁和神秘。
走了两天,很快就觉得体力不支,实在累极,就倒在草地上睡着过去,醒来抬头是盘旋的浮云,澄静的蓝天,身下是荒芜的草地,空旷充满凄凉的美,
一个人穿行这神奇的土地上,好象没有尽头,一会是雷雨,转过个山头,或许又是神秘湖泊,湛蓝的湖水美的令人惊叹。
身体疲惫到极致,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感动和兴奋充斥着,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人类变得卑微而渺小,千百年后,这些山川依然耸立,而人才是匆匆过客,短短几十载,最终泯灭在尘土里,身处其中,红尘烦恼顿觉得不值一提。
美景一路在眼前变幻着,同时也有危险充斥着,我第一次见到狼,紧张和恐惧交织着,我内心在想象着被它撕成血肉的恐怖画面,事实上,它并没有走近,只是隔着远远的看着我,又消失在高高的草丛里,走在湿地里险些陷进了沼泽里,自救后又是一种
一路有盛开的格桑花,没有时间和空间概念,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内心是没有过的安祥和宁静。
大寒风里搭着帐逢,听着呼啸的风声入眠,一夜好梦,早上起来或许又是个大晴天,看着日出,太阳渐渐升起在地平线上,金色的阳光撒满了草原,
路过兵站,就是可以补给,旁边有饭店也有过路的旅人,交流着同行的感受,偶尔也会结伴走上一段,但又目的不同各自分开,很喜欢这种放开心灵的交流。
我用了整整二十天走完了整个行程,回到市区,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又黑又瘦,原来脸来的病态和颓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健康的神态,有人说,相由心生,这大概就是我真实的写照。
行走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勇气,心头的那些困惑和充斥在心头的怨恨蓦的就消失了,我从来没有象现在那般渴望身与心的自由,想到未来将要面对的变故,心里好象也没再象原来那般惊恐不安,心突然变得坚定而无畏,一路下来,累的是身,歇的却是心。
我原谅了南措把我丢在狼群里,我就当是我在为父亲赎罪,我解脱了,他要报他的仇,我无可非议,那毕竟是楚家欠下的,我想我能坦然面对。
而他依然被仇恨敬锢着,心里不得安宁,不过,从此以后,那人再与我无关。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犯的过错负责,我无法为我爸开脱,可是既然我法改变结局也无法回到过去,那我会牵着家人的手,陪着他们一起面对。
到了最后一站,我打电话给了父母报了平安,去之前我说在江南的一家度假山庄散心,他们也没多疑。
最后一通打给我顾培中,我说,“我回来了。”
他那头很欣慰的笑了,问我,“你好了吗?”
我想了一会,“大概是能好了。”
他又问我,“那你给我带格桑花了吗?”
我说,“带了。”
他沉吟了一会,“是那八片花瓣的格桑花吗?”
听旅人说过,藏区有一个传说,找到了八瓣格桑花就能找到幸福,他竟然也知道。
我想要抛弃过去负重和纠葛,渴望一种全新的生活,也渴望幸福。
心上的那些印迹要从心里一点点的擦掉,那虽然很难,可是我坚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还没找到,不过它还会再开。”
他那头笑的很开心,又问我,“还是想要一个人呆着吗?”
“对,想要一个人,想要再走走。”
“那好,我在普宁等你。”
我碾转去了云南,在外面差不多走了才不多两个月,我没回普宁,而是直接去了A市,父母看到我黑瘦的样子俱是一惊,看我精神奕奕的又觉得奇怪,我跟他们讲了去西藏的经历,他们又惊又是喜,惊的是我这么胆大妄为,喜的是欣慰我比他们想象的更能吃苦。
我妈给我做了一桌好吃的,看我狼吞虎咽,在一旁抱怨我,“胆子也太大了,要是出事了都没人知道。”
“我有把握不会出事,再说了一路上象我这样的可多了。”
我爸倒是很欣慰,直夸我好样的。
父母虽然表面装作没事的样子,但眉目间总隐着郁色,听说徐敬业在监狱里已经交待不少,而我爸也在接受调查之中。
看着我爸双鬓越来越多的白发,还有越渐瘦俏的身形,很心疼,我能感觉到他越发惶惶不安的心情。
吃了饭,我主动陪着父母去散步。
就在院子里逛了一会,我妈喊累早早回去了。
就剩下我们父女俩,我爸看着我妈的背影突然很伤感,“这辈子真的挺对不住你妈妈的,以后你要好好照顾你妈,知道吗?”
我忍着心酸点了点头,“爸,南措爸爸的死是跟你真的有关系吧。”
我爸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因为这件事,这些年我也不得安宁,一时起了贪念被人利用,于是走错了一步,下面也只能一直错下去,无法回头。”
别人评介我爸表面看过去温和,行事却是果断绝决,其实是个强硬派。
如今突然说出这许多感慨,又生出愧疚之心,一定是事态已经很严重,无已可挽回。
心里生出一股晚景衰败的凄凉,“去自首吧,与其这样惶惶不安等它被动的降临到头上还不如去自首,至少也能争取宽大处理。”
我爸沉默了一会,“我会自己打算的。”
又大手轻轻摩挲我的头顶,“我欠他们家的,我会还,这跟你没关系,南措那小子不是好人,不会对你好的,你要是跟他在一起,我就是死了也会灵魂不安,你懂吗?”
我心里隐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恳求他,“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你去自首吧,爸。”
我爸大概知道我担心了,摇头叹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没那么严重,就算是去自首,我也得把你安排好了才能放心的去,欠他的我会还,但你以后离那小子远一点,真的会害了你的。”
我爸又续道:“他这人城府深心又狠,这次绑架的事你也看得出来,明知道是他设计的,法律都拿他无可奈何,。”
“知道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在一起了,再不让你跟妈操心。”
“还有一件事,你能答应爸吗?”
“什么?”
“嫁给顾培中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