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和南措都是楚江人,所以决定婚礼还是在楚江办。
婚礼的前一天,按照旧俗'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南措虽不在乎这些,但碍于我妈的余威,他也就不敢放肆。
他说他从来不怕谁,但从小就怕我妈,小的时候她就不让我们在一起,重逢了又怕我妈真把送我走了,他说他以前恨我妈,最恨的不过就是她把我藏起来。
晚上我跑去跟我妈睡,洗澡出来,她给我吹头发,一边絮絮叨叨我,说我现在是孕妇,要我注意这注意那。
她说的话我没怎么注意听,只看到镜子里的我妈面容安然慈爱,柔软的壁灯静静的打在她身上,整个笼罩在有淡橘色的灯光,看过去温暖柔和。
这两年下来,她老了许多也变了许多,她原本的性格是强势的,也很精明能干,即便没有我爸的扶持,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上,她都算是出色的。
当年,她为了我爸的仕途牺牲了自己的事业,我爸回报她的是市长夫人的身份,处在这样的身份地位,言行举止自然而然都透着几分骄矜。
后来因为我的事,我爸的事,到最后我们楚家的没落,对她的打击无疑巨大,所幸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到现在她已经心态平和了许多,我对她心怀愧疚却也心疼她。
“发什么呆呢?”
我妈的手轻轻的落在我头顶上,她已经收了吹风机了,看着镜子里的我有一丝丝淡淡的怅然,“明天就要嫁人了,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不能再任性了。”
我突然有些心酸,如果不是太爱我,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让我和南措结婚。
从小到大,我为了南措不知伤了她多少回,我转身拦腰抱住她,“我会幸福的,妈妈,他很爱我,从小就爱。”
我想只有我过的幸福了,才能给她安慰。
“我知道,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所以我们只能接受,妈也祝福你们,以后好好的,别让妈担心了。”
我拼命的点头,我知道她很不舍,结婚以后我就要跟着南措在楚江安家了,而我妈跟我哥在晋宁,说远不远可是说近也不近。
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里面的首饰有玉器月金饰,看过去有些年头,她一一说给我听,有我外婆给她的也有奶奶还有她自己最珍爱的。
我听着我妈讲这些首饰的来历,笑她“给嫂子吧,你这么偏心眼她会生气的。”
“你嫂子那份给过了,不用你瞎操心。”
我妈说这是一种传承,她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她的母爱。
说了好久的话,她催着我早点睡,临睡前还是接到南措的电话。
"在干嘛呢?”
"跟我妈聊天呢,晚上跟她睡。"
“舍不得吗?”
“嗯。”
“没关系,以后多带你回去看她。”
“嗯,你不睡吗?”
那头突然压低了声音,“睡不着,又兴奋又紧张,总感觉是做梦似的,不是做梦对吧!我们要结婚了是真的吧。”
我起了玩心,用特正经的口气回复他,“没错,你正梦游呢,睡一觉都是空的,我是来楚江玩的,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家去!。”
他在那头被我气乐了,“你敢,好意思说谁坏呢,谁都没你坏。”
我妈大概看我那么不着调有些看不下去,拍了拍我背,“好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在一块说话,早点睡,明天要早起。‘’
我故意对着电话冲我妈喊,“妈,南措骂我坏呢!”
成功听到电话那头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故意的是吧,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妈,南措说要收拾我!”
电话那头忍不住低笑,"我说媳妇,做人要厚道,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
母上大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好了,早点睡,别闹了,让南措也挂了。”
我转达了我妈的意思,“你丈母娘让你别闹了,挂电话睡吧。”
南措那头笑的开怀,“好了,睡吧,明天见。”
我以为他挂了,一会又听到话筒低低的声音传来。
“我爱你,老婆。”
我搁下电话,心里甜蜜的几乎要溢出来。
这个晚上,我像所有的新嫁娘一样,在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人的恋恋不舍的情绪中睡去。
早上南措来接亲,肖安她们堵着门,一会儿让他跳舞一会让他念保证书,为难他好久,我有些看不过去,“一会你要把新郎吓跑了,你给负责去给我找一个来。”
她说能欺负南措的机会就这一回,可不能放过。
“你放心,你家这个打都打不跑,还是你心疼了。”
“我就心疼了,怎么了。”
她怪叫,“阿姨,你看看你楚意,没见过这么着急嫁的。”
连伴郎都在门外听到了大笑。
等南措一身西装笔挺的站在我跟前,身边的女人都齐齐的花痴了,这是她们见过的最帅新郎倌。
我心里特美,也由衷的赞了一句,“真帅。”
他低下头在我唇边亲了我一记,“你也特美。”
南措的喜怒哀乐在我面前从来不掩饰,除了会让我伤心担忧的事,但是在人前他一向喜怒不惊,总是很深沉的模样,可是今天,用祥子的话说,眼角眉稍都是笑,压都压不住。
能让他觉得幸福了,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婚礼上我看见了顾培中,之前他说过这个时间他在外地来不了,现在看到他出现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
我披了两次婚纱,第一次就是为他,想起来多少有些五味陈杂,我期望他能来,他的成全是为了让我幸福,我想让他亲眼看看,让他放心。
他看着我很温柔的笑,他说,"今天很漂亮。"
我笑了,觉得欣慰,他突然把视线转向南措,半是认真半是玩笑,“你要对我妹妹好,我会在边上看着你,你要敢欺负她,我和楚阳都会收拾你的。”
南措握着我的手,很郑重的点了点头,“好,我发誓。”
我心里有些酸又觉得很温暖,我说,“你们两能握个手吗?”
两个都愣了一会,南措率先伸出手,“以前有什么冒犯的,请多包涵。”
顾培中也握了上去,两个很释然的笑了,一笑泯恩仇。
我想顾家轩也来了吧,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正默默的注视着南措,或许也想来看一眼他曾经最爱的那个女人。
我妈和南妈妈一直坐在主桌上,一直聊的很开心,楚妈妈有些似懂非懂,可是她的记忆里是有我妈妈的,曾几何时,她们也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婚礼结束后,南措早早把闹洞房的人赶回家了,说我媳妇怀着孩子呢,各自回家闹滕去。
被周煜他们一阵鄙视。
在结婚之前,南措就在市区买了一套复式楼,就算是我们婚房了,而原来的那个家,有太多沉重和压抑的回忆,我们都想要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今天他跟顾培道歉了,我是第一次听见南措除跟我之外的人道歉,我特意表扬他,“不错,恿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善莫大焉。”
他哼哼,“反正人都是我的,从前的事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我扶额无语,我可真是高估他了。
我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你可真小心眼!你把人家老婆抢了你怎么不说。”
这话一出口我又知道我说错了,他低头在我颈子一路咬了下来,威胁意味明显,“你谁老婆呢,还记着是吧。”
“我是南夫人,别这么小气。”
他得理不饶人,“我就这么小气,那谁啊,还跟人许下辈子,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跟顾培中说的话,他心里还记着呢,“这辈子被你管就够了,下辈子你就别管了。”
“不行,你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有下下下辈子你都归我管。”
我乐了,“你以为你玉帝呢。”
他沉默了一会,“小意。”
“嗯”
“糖糖”
"嗯"
“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一辈子都在一起。”
我转个身钻进他怀里,“好。”
他低头轻轻吻了我的额头,
窗外夜色正好,我的心只剩下安宁和踏实,过去的路像是走过千山万水,所幸我们都撑过来了,才有了我们的今天。
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直接关系到我的家庭地位。
我想起从前,我是糖糖的时候,他什么都听我的。我是楚意的时候他很霸道,什么都是我听他的。
我问他,“南措。”
“嗯。”
“以后我们家谁说了算。”
他几乎不带一刻停顿的告诉我,"当然听你的,你说做什么就是什么。"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句话听起来就不靠谱,他骗的我还少吗?“说好了,你不许反悔!”
他特干脆,“我是美人,绝不反悔。”
结婚后,南措在家陪了一个多星期就开始上班了,他把原来在南家帮忙的阿姨又重新请回来,让她照顾我的起居,把南妈妈也一起接过来了,还有那个护士小周,虽然我不上班,但平常家里也还热闹。
自从怀孕后,我的脾气变的特别坏,又很容易多愁善感,总之各种古怪,于是折腾南措的时候就开始多起来了。
结婚后,我把两只沙皮狗一起带到楚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不留声把它们送人了,丢丢和荔枝对我来说象家人一样,尤其是荔枝陪我度过最难熬的那段岁月。
我被南措关着的时候,他也借着喜欢荔枝的理由来亲近我,等我们和好了,他立刻变了一个样,就象从前讨厌丢丢一样讨厌荔枝。
我冲着他发火,让他把狗找回来。他耐着性了哄我,“你怀着孩子呢,跟狗呆长了不好,有细菌。”
我怎么闹他都不肯,最后我委屈的泪如雨下,他越跟讲道理,我越觉得委屈,最后哭的泣不成声。
他看我表情,好象既好笑又很心疼,最后只能打电话给我妈,我妈可不客气,说我太任性,给我一通凶,气的一连几天没理南措。
从这次以后,他再也不敢打电话给我妈告状。
最后他答应等孩子一生下来就把狗送回来才作罢。
这么作死的事还不止一回,有一回,大半夜突然就很吃烤玉米,开始还忍着,可是越是想吃越扯心挠肺,于是我很不厚道的推醒了我身边熟睡的南措。
他一下就被我惊醒了,“怎么了?有那里不舒服吗?”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我想吃玉米。”
他眼睛眨了眨,脸上又是那种想笑的表情,“太晚了,而且烤的东西孕妇吃了不好,想吃玉米,明天让阿姨给买新鲜的蒸着吃。”
“不行,我就是想吃,特别想吃。”
他铁了心,“说了不能吃就不能吃,这么晚了,肯定没有。”
我发现自己眼泪就跟自来水似的,顿时又觉得委屈的不得了,“我就想吃,你凭什么不让我吃。”
他看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开车带我出去找了,三更半夜的,街上空荡荡的,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有烧烤摊子。
最后我还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正被南措抱着进房间,他见我醒了,柔声道:“我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有玉米,明天让阿姨给你买。”
我点了点头,又继续在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睡着了。
第二天我在睡,感觉他起床了,我睡眼惺松的坐起来,“我上午有个会,得早点去,你再睡会,我让阿姨给你买新鲜的玉米了。”
我看他一脸疲倦,又心疼了,“我错了,大半夜不该折腾你。”
他弯下身摸了摸我的头,一脸纵容的笑,“不累,你现在这样子我觉得既有趣又很幸福,孩子妈。”
有趣?这是什么逻辑,我打电话给肖安说了我作的事,肖安不以为意,“她说孕妇是这样的,她以前也曾指使过李笑三更半夜去给她买瓜子,不买就委屈到能掉泪。”
五个月后,我们儿子出生了,象极了他。
南措陪我一起进的产房,是他亲手剪的脐带,他说人生有了我,又有了我们的孩子,他的人生足够圆满,而我亦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