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年9月日凌晨五点半,我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我又一个人在在公寓的后山上,就像那天去找淑雯的画面。
大雾吞噬了整个南山,山路上只有风穿过树林发出奇怪的响声和不知名的鸟儿的惨叫声,伴着我向山顶走去。
但是在梦里,我并没有开车上山,而是独自走在阴森恐怖的山林之中。
虽然雾气很重,到了山顶之后我就向忘情石的方向走去。借着手电筒的光芒,我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忘情石上。
远远的,我就听见她正在哼着一首奇怪的歌,没有歌词,只是简单哼唱出曲调。山顶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我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脚步声。
那首歌听起来非常的压抑,让人觉得很害怕,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不断的像自己的身边逼近。山顶上雾茫茫的一片,除了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背影,我什么也看不到。
“淑雯?”我大声喊道。
梦中,她没有回头看我,也没有停止唱歌。
我全身颤抖的走到她身边,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寒冷与恐惧。我伸出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淑雯,我来了。”
她还是没有说话,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继续哼着那首奇怪的歌。
我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事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突然,她停止了哼唱,缓缓的抬起头,然后转过身来看我。
“啊!”我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醒来的时候,我立即打开台灯,看了看闹钟,五点三十分。因为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只好起来去冲个澡。
洗完澡出来,我站在镜子前吹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瞳孔无光,脸色苍白,嘴唇上也没有一丝的血色。
“做了一个噩梦,怎么就好像被鬼吸了元神一样……”我自言自语的说道。
等我把自己整理好,才六点半钟。无事可做,我就在书柜上找本书看看,然后挑了一本外国诗歌精选集。
我拿书,然后自己煮了碗鸡蛋面,坐在阳台上一边吃一边开始看书。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每次读起叶慈的诗,我就想起电影《廊桥遗梦》中女主角放下手中的《叶慈诗集》,站在风最大的地方,打开衣裙让风吹过自己身体的画面。
那是人与自然最好的沟通,是人类与自己的灵魂最好的沟通。
一看书就忘了时间,到七点四十三的时候,我匆忙的下楼去找淑雯。
“迟到了哦,睡迟了么?”淑雯边打开车门边问我。
“给自己煮了碗面,慢慢吃忘记了时间。”我笑着解释道。
坐在车上,我无意中看了淑雯的脸一眼,瞬间勾起了那个噩梦的记忆。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这时,我收到叶梓敏发来的短信:中午来我诊所吧,我有事要对你说。
我刚好也有事要找你,我回复到。
十一点四十分,我买了快餐后赶到了叶梓敏的心理诊所,此时他正在给病人做心理辅导。叶梓敏的助手让我在外面等他。
我只好一个人坐诊所的沙发上,翻越着书架上的杂志,用来打发时间。十二点十分的时候,我看到叶梓敏送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出来。
“进来坐吧。”叶梓敏看着我笑着说道。
“怎么回事?”我边走边问道。
“很好奇么?”
“嗯,是啊。”
“可这是病人的秘密,作为一个医生,这个我应该替她保密的。”
“哦……”
看着我有些失望,叶梓敏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你这么好奇,我就告诉你吧。”叶梓敏坐在椅子上边笑边说道。
我从袋子里取出盒饭,然后递给他一盒。“还是不要说了,医生要有医德,病人的病情是不应该和别人说的。”
“你是在担心我也会对别人说你的?”叶梓敏看着我问道。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我肯定的回答道。
叶梓敏笑了笑,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我睁开眼睛看着他问道。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她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哦?难怪你单独为她加班到现在呢!”
叶梓敏放下勺子,喝了一口茶,然后翻开桌上的笔记本说道:“她是我前几天在书吧认识的。因为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愁眉不展的,所以我就开始和她搭讪。”
“你想去了解她,然后把她医治好?”
“算是吧……”
“医生和老师都很容易患上职业病,一个见人就想医治,一个见人就想教育。哎……”
叶梓敏笑了笑说:“不过她的病情很棘手。”
“怎么回事?”
这个女人叫白冰,是N市某大学附属中学的老师,今年三十一岁。一个月前她的老公因为车祸去世了,但是她却常常在梦里见到自己的老公。
说道这里,叶梓敏还特别强调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梦里’在白冰的话语中包含在现实生活中。
譬如说,她下班去幼儿园接孩子的时候,感觉她的丈夫也在那里等着。
“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道。
“她说,当她牵着儿子的右手时,她看到儿子的左手也是被牵着的。”叶梓敏解释道。
“什么?”
“等她仔细一看却又没人了。除此之外,在家中也经常看到丈夫的身影。”
“会不会是因为她丈夫的死给她太大的打击,她有点无法接受事实,所以就产生了幻觉?”我放下勺子问道。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昨天问过他的儿子,他也看到过自己爸爸。”
“小孩子只是乱说话吧,他们说的话又不可信。”
“关键问题是她的儿子并不知道他的爸爸已经死了。”
我从叶梓敏手中接过饭盒,然后一起装入塑料袋中。吃完饭,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继续研究白冰的事情。
“如果摒弃科学的观点,她应该是有‘阴阳眼’,所以才能看到死去的人。”我喝了一口茶说道。
“刚才她和我说,自从她小时候开始就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找过算命的巫婆看过,说是她的八字很软。但是……”
“但是你觉得这还是心里因素造成的?”我抢着说道。
叶梓敏笑了校说:“哎,像你说的:医生和老师都很容易患上职业病,一个见人就想医治,一个见人就想教育。所以我……”
我点了点头。
“不说她的事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说说你的事情。”叶梓敏放下茶杯,然后从桌上的文件夹中取出一本资料本。
我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嗯?你的手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叶梓敏指着我的左手上那条疤痕问道。
我放下茶杯,笑着说道:“不知道呢,从小开始就有了。我问过我的妈妈,她也不记得了。胎记吧,我猜……”
“这么奇怪的胎记我还是第一次见。”叶梓敏盯着我手上的疤痕说道。
疤痕大概四厘米长的样子,从左手背的中指到虎口的位置呈歪曲状。从我的这个角度看,很像一只孔雀之类的鸟儿站立在那里。
“很像一只凤凰……”叶梓敏走到我旁边,皱着眉头说道。
我看着它见见的嘴和修长的尾巴,确实像凤凰的图像。“不研究这个啦,还是就像刚才的话题吧。”
“哦,又跑题了。”叶梓敏又回到座位上笑着的说道。
我又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根据你说的病情,可能是属于人格分裂症中的多重人格障碍。”叶梓敏翻着资料说道。
患有双重人格的人,通常其中一种占优势,但两种人格都不进入另一方的记忆,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在很突然的情况下,病人就会从一种人格向另一种的转变。其后,在遇到刺激或者发泄、催眠等情况下,又发生转换。
此症以女性为多,其发病率通常为男性的三至九倍。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喝着茶,虽然我并不渴。
“你也不用担心,多重人格障碍是日常生活中中比较常见的人格障碍。在医学心理咨询门诊中叶是很常见的病例。”
叶梓敏说完合上资料夹,然后拿出笔记本和笔,开始问我一些问题。
“你在此之前有没有幻觉、妄想等精神病性症状,或者分裂症及其相关障碍,比如说……情感性精神障碍。”
“没有。”我忍不住笑着回答道。
叶梓敏却没有笑,他继续问道:“你的朋友多么?我指的是很亲密的那种?”
“有,虽然能说知心话的不多,但还是有三五个的。”
“平常感到孤独么?”
“不会,而且我喜欢独处,安静的环境更适合我。”
“对自己身边的环境感到自在么?有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叶梓敏皱着眉头问道。
在山南公寓发生这么多少事情,我确实开始感到不适应了。但是这还不至于对我的精神产生什么重大的影响吧。
“没有,但是对公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不安。”
“我知道了。”叶梓敏一边说,一边合上了笔记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