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级,是个修炼全身死穴的修真阶段,也是渡大劫之前的最后一个阶段。在八卦级修炼奇经八脉完毕之后,修真者即可获得一项特殊的能力——将功力从身体的部分穴位中逼出。
这种逼出功力的方式与寻常施展功力截然不同,如果将人体经脉比作一条条通路,那穴位就相当于通路上的小岔道,只不过,这些岔道都是死路,末端有着躯体这堵“石墙”相阻。功力好比是通路上奔驰的一群骏马,正常施展功力时,马群奔驰到通路末端,冲出体外;而从穴位逼出功力,就好像马群之中突然有一股蹿到了岔路上,并且以迅猛而磅礴的力量冲破那堵石墙。这种方式的攻击无疑比正常施展功力更加威猛。
不过,也不是每一个穴位都可以逼出功力的。人体全身总共七百二十个穴位,只有足够“宽”的“岔道”才能在瞬间纳下那么多匹“骏马”,若非要强行从一般的“窄道”“突破”,结果就是穴位直接坏死。
最宽的“岔道”,一共有三十六个,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三十六死穴”。从死穴中逼出的“宝贵”功力,自然不能浪费了,要想获得有效的收益,只有同样用于攻击敌人的穴位上。常言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获益最大的攻击目标,无疑也是“三十六死穴”。故而与其说是“死穴”,不如说是“要穴”或‘大穴’更为恰当,只是这些要穴被外来功力冲毁之后极有可能导致死亡,所以人们习惯于以“死穴”二字相称,这也算是对于保护这些“穴位”重要性的一种警示。
由于经脉穴位藏于体内,而功力是从体外攻击,故而逼入功力比逼出功力更难。要想防守“死穴”,方法也很简单,同样驱使一股“骏马”踏上“岔道”与对手的“骏马”相抵,只要“骏马”的数量可与对方相匹,那自然安然无恙。也就是说,想要完美防守住九宫级高手的“封穴”攻击,只有自己也修炼到九宫级才行。
由于逼出功力的能力是修炼完奇经八脉之后才拥有的,而奇经八脉对应于八卦,八卦宫加一中宫,是为“九宫”,正好对应“九部三十六死穴”,故而“九宫级”之名就是这么来的。
九宫级高手虽然会此绝技,但却极少对九宫级以下的敌人使用。原因就在于前文所提的缺陷。九宫级高手逼出功力也会导致穴位受伤,要想攻击奏效,须得精准送入对手的死穴才行。如果一个八卦级对手身手矫健灵敏,功力送得不准,没伤到对手自己反而会受伤,得不偿失。所以在功力已然占优的情况下,九宫级高手一般不会采用封穴的方法。
既然说到了“封穴”,就不得不细说一下“九部三十六死穴”。所谓“九部”,并非是指人体的九个“部位”,而是对于穴位划分的一种归类方式,乃“通、灵、静、正、觉、光、精、气、神”九部是也,九部各有四个死穴,封穴时分别有麻、晕、轻、重之效。麻则瘫,晕则伤,轻则残,重则亡。
“通”,乃通彻天地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涌泉穴,晕穴——膻中穴,轻穴——志室穴,重穴——百会穴。
“灵”,乃灵慧机敏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神阙穴,晕穴——曲骨穴,轻穴——心俞穴,重穴——太阳穴。
“静”,乃静宁稳安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肺俞穴,晕穴——三阴交穴,轻穴——哑门穴,重穴——鸠尾穴。
“正”,乃正大亨达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期门穴,晕穴——商曲穴,轻穴——神庭穴,重穴——巨阙穴。
“觉”,乃觉警览变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肩井穴,晕穴——耳门穴,轻穴——章门穴,重穴——膺窗穴。
“光”,乃光色通感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足三里穴,晕穴——睛明穴,轻穴——乳中穴,重穴——厥阴俞穴。
“精”,乃精萃华彩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肾俞穴,晕穴——气海穴,轻穴——人中穴,重穴——乳根穴。
“气”,乃气纳万千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气海俞穴,晕穴——人迎穴,轻穴——关元穴,重穴——命门穴。
“神”,乃神通自成之意。此部四大死穴为麻穴——风池穴,晕穴——太渊穴,轻穴——中极穴,重穴——尾闾穴。
九部三十六死穴,自此明矣。“九部九修”,就是九宫级修炼的内容。
……
再说尘烟宫被第二次围攻之事。此次来攻的敌人之中不乏八卦级高手,不怕伤、不畏死的疯狂使得他们的战斗力大增,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必须尽快将八卦级高手剿灭。镇守尘烟宫的人里,就只有大鹏王邬旬阳能做到了,敌人已然丧失了灵智,不会刻意保护全身死穴,正好用封穴之法除之。
封穴会伤及自身穴位,同一穴位不可多次受残,也就是说,一个人在一场战斗中封穴的理论极限,就是三十六次。可是,从古到今还从未有人做到过封三十六次穴于一战,因为不等自身三十六死穴皆伤,恐怕就早已一
命呜呼了。
邬旬阳已是九宫级末期,三十六死穴已经练完了八成,再者他在黑曜岩林静坐多年,功力蕴养得极为深厚,他自忖,留下一半死穴自保,封穴个十三、四次他还能顶得住。换言之,如果一击即中的话,他可以让十来个八卦级敌人丧失战斗能力。从目前已经发现的八卦级高手来看,其数量不过才三个,封穴制敌绰绰有余。可邬旬阳心里并不乐观,谁知道尘烟宫外那浓厚的烟雾之中,又隐藏着多少敌人呢?而且,还有另外一点让他颇为担心:这批失去了灵智的敌人背后一定有一位指挥者,可是,此人至今为止仍未现身。
封穴时不需借助兵刃,邬旬阳换为左手持刀,右手伸出食、中二指为封穴之“器”,从穴位中逼出的功力将聚于指尖,精准地送入敌人的死穴之中。高手出马果然非同凡响,被“封穴指”点中的八卦级敌人连哼都不哼一声就轰然倒地,即便不昏不死,也只能干瞪着眼爬不起来了。
如此,原本与几位八卦级强敌鏖战的萧天河他们终于解脱出来,再度杀入敌群之中。值得庆幸的是,敌人即便身死也不会现出本体做殊死一搏。邬旬阳在解决掉三位八卦级敌人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八方尊者浴血奋战,快要坚持不住了。
烟雾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鸣叫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呼应。与孔雀尊者一起站在大门前的彤鹤尊者大喜,立即现出本体——一只满身火羽的大鹤,昂首短鸣两声,长鸣一声。蓝晓宁大喊:“大家坚持住,彤鹤家族赶来助战了!”
话音刚落,一大片滚滚翻腾的火浪从烟雾中扑出,扫向了敌群。邬旬阳冲萧天河他们喊了一声:“去殿前!”几人抛开敌人,疾速退守至大殿门前。火浪经过之处,功力较弱的敌人倒下了不少,连地面都被灼黑了。其他敌人根本不顾身上烧灼的火焰,转身迎向了尘烟宫外。大批红衣羽族有如神兵天降,与敌人交起手来。为首的一人须发皆白,但眉毛却依旧是朱红的火色,他手持一杆火云长枪,一戳一线,一扫一片,信步杀到大殿前。
“蓝大人,抱歉,云天烈来迟了!”老者拱手道。
蓝晓宁欣喜无比:“哪里,云爷爷,你们住得那么远,能及时得到消息并赶到援救,已属不易。云家子弟众多,解此大难,晓宁难忘恩德!”
“爷爷!”彤鹤尊者单膝抱拳跪拜。
“仙儿!”老者将他扶起,称赞道,“好,好!奋不顾身,英勇杀敌,果然是我云家的好儿郎!”
彤鹤尊者苦笑:“爷爷,你看看,哪位尊者不是如此呢?不只是我们,还有诸多其他羽族的弟兄们,全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我本在闭关静修,族里接到你的急报之后,就急忙把我叫了出来。我率领云家子弟倾巢而出,日夜兼程,可是,在半途偶遇一群强敌,耽搁了些时日,所以来得迟了。先解此围,再作详谈。”云天烈挥枪再入敌群,枪芒过处,喉破血扬。
“云爷爷!”石灏明也认识他,杀至他身旁,拱手行礼。
云天烈道:“原来你也在这儿!好久不见了。”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杆星芒枪上,长叹道,“此枪也是久违了。我时常会想起与你爷爷较量枪法的日子,真是令人怀念。可惜,石世侄铸炼本命武器时非要在枪尖两边加上两个小刃,那模样还能叫‘枪’吗?幸好,你没学你爹的怪毛病,石大哥的星芒枪也得以传承。”
云天烈当初与石灏明的爷爷,也就是鳞部上一任妖王——石致远私情不错,源在石、云两家以枪论交,石致远与云天烈时常约定见面切磋枪法。在石破天铸出三尖盘龙枪时,云天烈相当不满,但石致远却不以为然。自家父亲不说什么,外姓“叔叔”自然不便多言。虽然石破天的枪法很强,但就因为多了两个枪尖的缘故,枪法路数与石家枪法差别甚远,故云天烈始终对石破天的枪法不甚满意,石、云两家的枪法交情也就到石致远与云天烈这一代为止了。后来,石致远卸任飞升,云天烈却为了云家刻意放缓了修炼速度。
有趣的是,石破天的儿子石灏明继承了祖父的星芒枪与石家枪法,可云家枪法却在嫡系一支上失传了。云天烈的儿子早殁,留下孙子云怀仙。令云天烈万万没想到的是,云怀仙是个比石破天更“怪”、更“拗”的人,竟然彻底放弃了云家枪法,选了长棍作为本命武器,云天烈气急,险些将云怀仙逐出云家。好在云怀仙争气,不仅以一杆长棍击败了诸多同族子弟,赢了族内的比武大赛,而且还击败了其他竞争尊者之位的外族高手,成功地再一次把离位尊者之位留在了云家。自此,云天烈才终于对这个“不成器”的孙子刮目相看。想要修炼有成,途径有很多,就算是云家子弟,也不一定非得修习枪法。
“可惜啊,我这杆火云枪没有合适的继承者,待我渡劫之后,它的命也就走到头了。”云天烈惆怅地叹息。
妖族的本命武器在禹馀界还算好用,等到了更高一层的清微界,必然无用,就好像当初萧天河从大赤界带上
来的天仇刀一样,所以妖族飞升之前往往会将本命武器传给后人。如此,继承者只需稍许重铸一下即可,不必新铸一把本命武器了。而敖睚眦的炀骨刀本就是由下到大赤界的杜怀柔重铸的,上界来之后石灏明又曾经帮他完善过一回,故而堪当一用。
慨叹完之后,云天烈又瞅见了邬旬阳:“原来鹏王也在,老夫有礼了。”
“云前辈。”邬旬阳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不敢不敬,“别来无恙。我们先杀退这帮凶敌再好好叙一叙!”
云天烈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敌人和地上的尸首,轻轻晃了晃脑袋。五州十六城的羽族高手,何尝不是他的朋友?与阔别多日的老友兵戎相见,心中滋味儿当然不会好受。
“罪不在尔等,待老夫揪出那个幕后主使,定将他碎尸万段,遥祭诸位在天之灵!”云天烈心道。
因为云家这帮生力军加入,战局再一次改变。有云天烈与邬旬阳两个九宫级高手,外加云家数位八卦级高手,敌群中的八卦级高手就不够看了。八方尊者的压力骤减,有两位伤势实在太重的已经退回大殿疗伤去了。
突然,烟雾中射出一道蓝光,比妖力波的速度更快,仿若奔雷闪电,一闪而过,正面击中了云天烈的胸膛。他身上多了一个从胸口穿到后背的洞,洞大到足以纳下一个水桶。直到他伟岸的身躯轰然倒地,众人才反应过来。
“爷、爷爷!”云怀仙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过去。可惜,云天烈已经死了。“这……”云怀仙已经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云天烈面色从容,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凶险的降临。刚才那道蓝光究竟是什么?暗器?不见踪影;妖力波?速度不像。更诡异的是,蓝光的威力为何如此之大?云天烈身上可是有火羽护甲的,究竟是什么,能一击将穿着护甲的九宫级巅峰高手穿个大洞?
邬旬阳在骇然之余,抬手就是一发妖力波,直飞刚才蓝光射出的方向。藏在烟雾之中偷袭的敌人并没有走,妖力波击中了他,轰然炸裂,狂风大作,气浪翻涌,将周围烟雾一扫而光。
一个又高又瘦的怪人正立在空中。
他的个头大约丈许,身披一件残破的白色斗篷——想必是被邬旬阳的妖力波给轰烂的,破烂之处露出了里面所穿的一件奇怪的“甲胄”。那“甲胄”无棱无角,从头到脚浑然一体,紧裹着那人的身躯。“甲胄”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表面十分光滑柔顺,只在手臂和大腿两侧有几个古怪的半圆形凸起。男子的四肢修长,手脚却很大。他的双脚脚底正发着淡淡的白光。
邬旬阳没有冒然攻击,因为此人手中并没有拿着武器。刚才那道“杀人蓝光”,是他发出来的吗?
此人现身之后,那些敌人们纷纷退至他的身后。很显然,他就是幕后的指挥者。
“你是何人?”邬旬阳举刀喝问。
“呵呵呵……”那人忽然怪笑起来,笑声既诡异,又难听,“啊!说起来,你还真是幸运,本来躺在那儿的应该是你才对,没想到今天又冒出来个高手,我觉得他更厉害点儿,就只能先‘照顾’他了,暂且多让你活些时日。”他指着云天烈的尸体。
“你为什么要攻打我尘烟宫?”蓝晓宁恨得牙根直痒痒。
“不为什么。”那人道。“今日一战,我势在必得。”
蓝晓宁一愣,势在必得?他是想得到什么东西么?
“恶棍!你杀我爷爷,我要你的命!”失去了理智的云怀仙刚要冲上天,却被身旁的孔雀尊者一把拉住了。“彤鹤,冷静!”孔雀尊者劝道。
云怀仙却将孔雀尊者的手甩开:“此仇不共戴天,如何冷静?”
“你不是他的对手!”孔雀尊者再次拦阻。
“哼,爷爷待我恩重如山,我若贪生怕死不为他报仇,有何颜面立足于此?又有何颜面面对这些云家之人?这等亲族情谊,岂是你一个孤儿能够了解的?”
“彤鹤!”蓝晓宁也听不下去了,云怀仙这不是在揭人家的伤疤么?
孔雀尊者眉头大皱,抬起手来,正抽反抽给了云怀仙两个耳光:“枉死之行绝非大丈夫所为!一个耳光是替云前辈抽的,你可是他唯一的嫡孙,你若死在这里还谈何复仇?另一个耳光是为战死的羽族兄弟们抽的,你身为八方尊者之一,不求战死,却要送死,对得起前赴后继的英灵吗?我自己那记耳光,念在咱俩的平日的交情就暂且记下,你给我记住,正因为我是个孤儿,我才更了解丧亲之痛!”
“啪啪啪”,那古怪男子竟鼓起掌来,“没想到还有好戏可看,啧啧,祖孙情啦,家族情啦,兄弟情啦,格外精彩嘛!”
彤鹤尊者依旧不听劝:“你没听他刚才的话吗?很明显,他那‘蓝光’固然厉害,但是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此时我不见得打不过他!正是为了爷爷和诸多死去的弟兄,我才不能放他走,否则他下次卷土重来,谁能抵挡那‘蓝光’?”说完,他再次化出了本体,殿前腾空而起一只火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