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渐红, 人影愈长。
刑老爷子举着棋子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女孩儿慢慢走回自己的家里, 在几十秒之前, 这个女孩儿笑容甜甜地对他挥了挥手, 那其中的生疏与客套并没有逃过他这个老人精。
目光暗了一下, 老爷子反手就把“车”摁在了对方的“将”跟前。
“将军!”
回到家,他慢悠悠地放下自己的花梨木马扎儿,喝了一口茶水才不紧不慢地嘱咐自己的老伴儿:“小路那边,最近少打招呼吧,小区外头陌生人多了,别给她招来麻烦。”
陈大妈一边驱赶着大公鸡一边择着小白菜,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了。
前几天飞机被劫持的事件之后这个国家似乎就有什么气氛紧张了起来, 别人还好, 对于处理过很多灰色事件的她家的老头子来说, 如果事情真的与异能者有关, 他确实要小心了, 离小路远一点也省得把事情牵扯到她身上。
时间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陈大妈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小瓶子——它曾陪伴她很久,她也遗忘了她很久,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再拿着的时候, 她给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取名叫“不拖后腿”。
幸好,已经习惯了。
陈大妈单独地拍了一下大公鸡的脑袋, 继续择洗着小白菜。
墙上,那副“枕戈待旦”已经被细心装裱了起来,力透纸背的四个字没有署名没有盖章, 就连惯例用来送人的祝语都欠奉。
偏偏在整个低调简朴又处处透着不简单的老房间里,这幅字就像是一丛火苗在沉默地燃烧着,烧起了老爷子的胆气与凶性,烧起了他不为人知的担忧与焦虑。
黑色手杖在手里攥紧了一下,老爷子深吸一口气。
那个注定了一辈子踏过血与火、世人难让其安身的将军,你现在还好么?
走回房间的“路俏”关上门之后也长出了一口气。
“和这些老妖怪打招呼都心累。”
“她”的声音竟然是个男声。
林卓从原本公输全全住的房间里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穿的衣服又紧绷又骚包,明显是房间原主人的风格。这几天他一直睡在这里,连回家取衣物的时间都没有,上天作证,他真的受够了公输全全那瓶带着花香味的洗发水。
“怎么?没被人察觉出不一样吧?”
“我怎么知道?”外表和“路俏”一模一样的那人摊了摊手没好气地说道,“就算能骗过外面那些窥探者,我可没信心能骗过老奸巨猾的前任警|察头子。”
“算了,那些老人家对路俏也是护着的,没人敢去逼问他们,他们应该也不会乱说话。”林卓抓了一下自己本该是整整齐齐的头发又想叹气了。
从那天路俏救了一整架飞机之后她在车上就陷入了昏睡,整整三天了,依然没有醒来。
可是路俏的存在已经完全遮挡不住了,因为她托举飞机的形象被飞机沿途的三四个县城和半个城市的人看到了。
事情传播范围之广已经完全超出了特监局的职权管理范围。
军方倾向于将路俏的存在公之于众,其他方面都持有否定和保留的态度。
偏偏此时,路俏陷入了无法醒来的昏睡,如果不是这个突然冒出了一个可以假冒路俏掩人耳目的家伙,林卓不敢保证凭借自己的全部力量能不能保住路俏不被别有所图的人带走。
楼上传来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章宿踢踢踏踏地走了下来,他脚上的脱鞋是方来来的备用鞋,身上的衣服也是方来来的家居服,幸好十八九岁的少年人高马大,他穿着对方的衣服并不显得局促。
“路俏还是在睡觉,体征平稳,没有任何变化……南宫你给我买了肉夹馍了么?。”高大威武表情严肃的九科粉负责人章宿如是说道。
变成了路俏样子的南宫点了点头,他把手上的几份麻辣烫和肉夹馍放在了茶几上,手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胸前的位置。
林卓仿佛灾难降临一般地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南先生,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总是顶着路俏的脸做一些超乎人想象的动作?”
“啊?”
南宫又扶了一下胸前:“虽然小那也不是没有啊,我调整一下身体重心不行么?”
林卓干脆捂住了眼睛,“权宜之计权宜之计”,他对自己催眠,“等路俏醒了就不用看这么瞎眼的场景了。”
章宿冷哼了一声:“两块硅胶就能影响你的身体重心?你骨头缩了下面也缩了是吧?”
南宫瞟了章宿一眼,依然是用路俏的脸做出来的表情,严谨高冷如章宿抖了一下也说不出话了。
让南宫变成路俏的样子来掩饰路俏自己昏睡不醒的事实,虽然能够遮掩一时,但是对于知情者来说,杀伤性实在太大了,那精神创伤恐怕是一辈子都不能痊愈的了。
比如林卓,他认为自己以后再也无法直视路俏的上围了,尤其是在南宫抱怨这么小块的胸部硅胶不好找之后。
当然,他以前也没敢直视过。
吃完了晚饭,三个人开始围在路俏的床前“斗地主”。
“一对k,今天收到信息,南边的几波人(特殊能力者)有了异动,都被路俏收拾过一遍了怎么还是不老实。”
“一对a跟上,他们如果老实当年就不会跟着末代公主干出那种糊涂事儿了,这些人高高在上了几千年,怎么甘心失去权势地位?”
“一对2,没人要了吧?三个8带一个4。如果四天内床上的这个还不醒,不能别人怎么样,你们两个身后的靠山就能变成打老虎把你们两个阳奉阴违的活吞了。”
南宫甩出四张牌看看一左一右的章宿和林卓,再看看蜷缩坐在床上安然睡着的路俏,嘴角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值得你们赔上身家性命了?”
“三个10带一个6,你不也来了,口口声声说要去当闲云野鹤,真出事儿了你来的比谁都快。”
章宿的话音儿像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一样,拖着长长的尾音撩动着南宫的怒气。
“要不了,章宿,南先生也是来帮忙的,不管怎样,这份情我林卓担着了。”
“担着?你可担不起。”章宿看也不看南宫就默认他没有能压过自己的牌面,接着甩出了四个5:“你也不用叫他南先生,他说自己叫南宫,其实是叫南宫二,二缺的二。”
……
几个大男人一边斗地主一边互相挤兑着,给这个原本肃冷的房间平添了一丝生气。
过了晚上九点半方来来下了晚自习回来,他们就改斗地主为打麻将,在这里热热闹闹的来上几圈。
当然,所有人即使打牌打的再开心都不会忘记去观察路俏,看看心率监测的仪器,看看血压值,看看她有没有动一下。
那个女人抱膝而睡,在这样的氛围里倒像是因为对牌局不感兴趣而小憩着陪伴着他们一样。
灯光从她的头顶照下,她的头低垂着,脸被掩藏在阴影之中。
在她的后背上,那她些曾经被植入她体内的红色的丝线若隐若现,挣扎出了一幅绚丽的图案又渐渐消融,蓝色的光点在路俏的肌理中游荡辗转,慢慢完成着最后的融合。
远在这个国家另一端的原始森林里,公输全全操纵着偶人让它变成了一个简易的木质棚子。
卿微背靠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连续两天的林中穿行对她这个死宅来说是极大的身体考验,如果没有公输全全偶尔让偶人充当她的坐骑,她恐怕连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身为一个偶师,公输全全能让偶人负担全部的行李还能偶尔自己拿着行李让偶人充当坐骑。再凭借当模特时锻炼出的精神头,他能精力十足地把身边思维奔放身体娇弱的同伴照顾的很好。
真可谓是出外旅行的必备良品了。
喝一口水看看远处那个不停忙碌的身影,言咒师小姐在心里已经默认了带着公输全全出来是明智的,当然,她绝对不会说出口。
用左手打了一个响指,几只萤火虫从草丛中飞来盘旋在她的手边。
虫子的命运是最好影响的,因为它们命运简单到在人类面前毫无变数。
就像这几只萤火虫,只要她动念头让它们入水淹死,它们甚至会自己扎进水里。
越是强大的人,命运越是不可操控。
成为了大言咒师之后,卿微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个最浅显的道理。
当她只是个平凡女孩儿的时候,别人的一点恶意都能杀死她。
当她是个只能东躲西藏的言咒师的时候,她要在别人的窥探与寻索间努力求生。
当她能够一言断别人生死的时候,她自己的生死祸福,也就真正操控在了她自己的手里。
盘旋在年轻女人身边的萤火虫越来越多,她眉目低垂,脸上映着点点幽光。
表情柔和又甜美,竟是让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公输全全忍不住看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先顶好锅盖再说话。
那个,每个人都有一种成长的过程,作者我呢,一旦成长就是大劈叉式的跨越,导致我写文的思维能力下降,简称cpu升级。
咳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啥,现在开始维持隔日更新,十月十日之后努力日更。
为了表示歉意,从现在开始每更在作者有话说放小剧场。
小剧场有惊喜哟!
小剧场:梦游饺子馆1
路俏知道自己在做梦,毕竟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前一刻还坐在床上准备睡觉。
所以现在眼前这个叫“沈家饺子馆”的地方肯定是她的梦境。
两个小孩子从饺子馆颇具时代感的大门里跑出来,稍大一点的是个男孩子,胖乎乎的,眼睛很大,小一点的是女孩儿,抿着嘴唇跟在自己哥哥的后面,一只手还拽着哥哥的衣摆。
“欢迎吃饺子!”小男孩儿底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沈家的饺子可好吃!”
在他身后跟着的小尾巴小小声地跟着说了一句:“可好吃。”
一个穿着厨师工作装的男人跟了出来,剪裁得体的衣服衬得他长身玉立,被围裙包裹的腰线极为利落漂亮。
“抱歉,孩子淘气。”
这么说着,他一手一个拎起了两个小家伙就要转身回到店里。
路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就算做梦也可以吃东西吧?
这家店里闻起来好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