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着急,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他的音量突然变高。
我都能想象出他在电话那边近乎抓狂的样子,心里行叹口气,这人就是没耐心,一着急那爆脾气就控制不住。
抬起头看了眼周围,把眼泪逼回眼眶,我笑着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是出去跟一个客户谈单子了,手机一直静音,就没看到你的电话。你急坏了吧,哎!也怪我,忘性大,走得时候忘跟你说一声了,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似乎也舒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无耐道,“你这个丫头呀,怎么那么马虎。”
忍着心酸,我道,“今天公司事儿比较多,忙起来我一时也忘了。”
“看来我在你心里比不上你的工作。”他幽幽的叹了口。
我行笑一声,“你说什么了,搞得我好像是个女强人似的。”
“我看你离变成女强人也快了,要是再不赶快要个孩子把你拴住,那以后还不成天的扑在公司了。”
孩子!他一提到孩子,我刚刚才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变的五味杂陈,鼻子酸涩的厉害,心里就跟有根针扎似的。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点发不出声来,他见我半天没有回应,在电话那端连连喊了我好几声。
慢慢回过神来,强压着心中的悲楚,试探着问,“我现在还年轻,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再晚几年好不好?”
“丫头啊,你还年轻,可我都三十多了,也该成家有个孩子了。昨天晚上不是才答应我吗,你怎么这会又反悔了?”
嘴角溢出一抹苦笑,苦涩的滋味蔓延到心里去,“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以后没事别随便乱说,吓得我还以为你又变卦了。”他没好气道。
“嗯,我就是开个玩笑。”
“陆政谦。”我叫他。
“嗯?”
“你真的很喜欢孩子?”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
“没有,我当然喜欢啊。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问吧,怎么这么吞吞吐吐的。”
“不是,这是我有一个朋友,她那啥,跟我诉苦,说她丈夫一直很想要个孩子,可是她查出来不能生育,说不敢告诉她丈夫,怕他丈夫知道了跟她离婚,真苦恼着呢,问我怎么办。可是男人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想问问你,要是你的话,你觉得他丈夫会怎么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快得都不像自己的。
几乎是屏息等着他的答案,半天他才问我一句,“夏星溱你到底怎么了,半天了跟我扯别人的事情干什么?”
生怕他会想到什么,我赶紧解释道,“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是我一个朋友,刚好你打电话过来了,我就帮她问问,要是你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就算了。”
“我没有说不回答,我只是想说我也不了解那个男人,我怎么回答。”
“我想男人的想法大概都差不多吧,那就想成是你自己,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你会怎么想?”
“我啊——”他顿了顿,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会才道,“我可能心里会觉得遗憾,但是如果要是真的珍惜跟对方的感情,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轻易离婚的。这个回答你满意不?”
我怔怔地,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都在颤抖,果然还是在意的,果然……一个正常的人,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怎么能不在意,怎么能不感到遗憾。那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告诉他,告诉他我不能生育,问他,这样一个我,他还要不要?
春节过去一个月了都,可是槟城的天气却像是丝毫没有变暖的迹象,这风,还是那么冷冽,吹过来像刀子一样划在脸上。
陆政谦的声音又从听筒里传出来,“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像是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还在谈生意,刚才是出来上洗手间的间隙跟你打电话的,现在我要回去了。你先忙自己的吧,等我谈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我说完也不等他再说话,匆匆挂了电话,直接摁了关机。
一个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买了一张火车票,本来是要去岚山的,可我恍恍惚惚地竟然下错了站,我不知道这是哪里,这个地方比槟城还冷,小风一吹就能把衣服吹透了,冷的我不住的的哆嗦,从我身后赶过去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身上还背着一个磨损的不像样的登山包,走到一辆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机动农用车旁,就有一个穿着跟一丸子一样圆的妇女尖着声儿问:“去沙河谷,坐不坐车?这可是最后一趟了,不坐就没了。”
男孩子问:“去,多少钱呀?”
“三十。”
“什么!三十?我免费送你一把刀你干脆去抢吧!三十?漫天胡要价。”
“汽油涨了你不知道啊,不坐拼命,去候车室蹲一夜明早就有十五的。”
“那你也不能涨一倍呀,十八吧,我就这么多。”
“不行,我还不想去了,山路十八弯的又是黑灯瞎火的,三十就走没前边儿去。”
我看那男孩子急的跳脚,反正我也不知道这是啥地儿,就走过去说:“我也去,要不我们俩五十吧。”
那女人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天色,不耐烦的说:“行行行,坐上吧。”
那个男孩子却不干了,用他细小的肿眼泡儿努力睁大瞪着我气咻咻的说:“有钱烧的?她这是眼看没车,狮子大开口,你怎么傻不拉叽的上当。”
本来心里就不好受,现在还被人呛这么一下,我看着他没好气地说:“我愿意上当,要不你去候车室等着,赶明儿看你不成了冰棍儿,这车我包了,你坐是不坐?”
他看看我看看车,又看看天:“我傻啊我不坐,告诉你,我可没钱给你。”
妇女终于眉开眼笑,转头对那男孩说:“你过来,搜身。”
男孩子又跟一蚂蚱一样跳起来,嚷嚷:“什么!搜身!你有病啊。”
妇女说:“你不是要免费送我一把刀么,现在这世道,我总得小心,刀呢?没收了。”
我一路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情也缓和了不少,偷偷看一眼脸色儿跟一小石人儿一样的男孩子说:“喂,是不是真有一把刀?”
他又瞪着我一眼,忿忿的去摸书包,掏出尽是一块五毛的纸币给我:“你数数,这是十八块钱,剩下的我没有,算你倒霉吧。”
我接过钱果真数了数,放进衣兜里说:“你家住在沙河谷么,那是个什么地方?”
他吃惊的看着我,不解的问:“不知道啥地方你就去?你去干嘛呢?”
我耸耸肩说:“我来旅游。”
我话音刚落就听到男孩子捶着农用车的棚子大笑,笑的眼睛都挤在一起,跟一小线条儿似的,我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不禁问:“我来旅游很好笑么?”
他擦擦眼泪点点头说:“太好笑了,知道沙河谷是什么地方么?”
“。。。。。。什么地方?”
“沙河谷啊是个穷的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尽是深山,你旅游?你梦游呢吧。”
我摸摸冰冷的鼻尖儿咕哝着说:“我就是要找一鸟儿不拉屎的地方蹲着,谁也不认识我。”
农用车的嗓音极大,山路又颠簸,直把我们颠得说话都差点咬着舌头,那男孩的疑心不小,抱紧了怀里的包儿问我:“喂,半夜三更的你一个人要去沙河谷,又没有亲戚投奔,还给我贴钱坐车,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你到底想干啥?”
我好笑的看着他说:“你这小鬼,该担心的是我吧好不好,你身上现在一个子儿没有,仅有的十八块钱也给了钱了,你还担心我是坏人,难不成我还想抢你的破包儿?我包儿里装着啥好东西呀?金条?”
他一听包儿抱得更紧了,那神色紧张的倒真像是有金条的样子。
我也懒得搭理他了,紧了紧身上的羊毛大衣缩着脖子,干脆闭着眼睛养神,可山风忒冷,不住的从破棚子外钻进来,这会儿只把她冻的感觉脚趾头都黏在一起结了冰了。
这截黑灯瞎火的山路竟走了四个小时才到沙河谷,盘山路让我晕车了,幸亏是没吃什么东西,不然真吐了,到了地方那女的扔下我们俩就走了,看着四周都是黑乎乎的高山,山脚下只有一条街的沙河谷小镇,我才是真的傻眼了,这,这,光秃秃的还真像他说的是个鸟儿不拉屎的地方。
那男孩子刚要走我便叫住他:“喂,小鬼,你过来。”
他戒备了,站着远远的没动,我就走过去,掏出兜里他给的十八块零钱塞给他:“我不要你的钱,我只是晚上一人搭车害怕,谢谢你陪我坐车。”
他手里攥着钱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抽抽鼻子小声问:“你真的不要?”
“嗯。”我指着黑漆漆的一片房子说:“既然你家在这儿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儿有旅店么?”
“你真是来旅游的?”
“啊,是啊。”
“你来错地方了,这里啥风景没有,除了石头就是树,而且没旅店,这镇上就几十户人,开旅店还不饿死。”
我愣住了,没,没旅店?
他可能瞧着我的脸色不太好,又说:“要不你跟我回家吧,在我家住一晚上明天再搭车走吧。”
我心里一喜赶紧说:“那,方便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