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几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期待杜渐渐来打她一个耳光吗，还是期待李春花的报复，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等来的只有平静，没有杜渐渐，没有李春花，没有其他人出现在她面前，提起和杜渐渐有关的那件事情。

　　“我前几天还跟她说杜渐渐啊你不好好上班，只能回家继承上亿家产，她这么快就意识到金钱的美好了吗？”

　　“不是，是我和她闹翻了。”

　　“别扯了，我才不信，骗谁呢，全世界都颠覆了，你们都不会闹翻。”

　　“不骗你。如果是你，你的男朋友把你们的性-爱过程录下来给你老爷子，你会还会和他在一起吗？”谢韶华平静地说完后，文静手中的杯子落地，在地上碎成渣渣。

　　文静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道是要先心疼自己的杯子，还是先惊讶。

　　“你……谢韶华……你真的是……”

　　“我还跟李老板说，让她管好杜渐渐，杜渐渐只要是个人就不会再出现了。”

　　“谢韶华，你是不是神经病！”文静气地想替天行道劈死谢韶华。

　　这种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要有多不堪就有多不堪，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这么做，谢韶华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结果做起事情来这么绝。

　　“你不知道，杜渐渐在我小时候想跟我私奔，她跑到我班级门口，跟我说我妈妈不要我了要把我丢掉，她抓着我说要躲起来……”

　　那都是大人作弄小孩的游戏，有些大人嘴巴上特别贱，喜欢逗小孩玩，跟小孩说你妈妈不要你了你怎么办，你爸爸妈妈离婚了你跟谁。那时候杜渐渐和谢韶华一直都在外婆家，见不到自己的家长，很多家乡的老人就逗着她们俩，杜渐渐总是用力反驳说爸妈不会不要她们，这样一点都不好笑。但是那次杜渐渐却当真了，她跑到谢韶华的班级门口，抓着谢韶华的手就跑。

　　谢韶华想着还要上课，不想跟杜渐渐一起胡闹。

　　杜渐渐却急的哭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二姨……二姨要把你丢……掉，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我不管，我们一起去找妈妈，你做我妈妈的女儿。”

　　“他们跟你开玩笑，你不会是当真了吧。”谢韶华就特别气那些嘴巴贱的人。

　　结果杜渐渐连拉带扯的把谢韶华拉出了学校，她的手抓着谢韶华的手腕，用了十分的力道，谢韶华一直喊疼，好几次把杜渐渐的手打开，杜渐渐又会缠上来。

　　就这样，两人去公交车站，想坐车去城里，结果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等到车，杜渐渐又拉着谢韶华去山里，谢韶华以为杜渐渐是中邪了，被什么鬼给附身。

　　杜渐渐和她走到后山的水库那里，那里有个庵堂，她们经常跟着外婆来这里烧香，庵堂里的尼姑对人很好，杜渐渐说要把藏在庵堂里，这样就不会被人找到。

　　结果庵堂里没有人，谢韶华叫杜渐渐回去，杜渐渐却一步都不肯走，也抓着她不让她走。

　　两人躲在屋檐下一整夜，杜渐渐半夜发热，浑身发烫。

　　谢韶华跑下山去喊人，一边跑一边喊，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人听到。

　　“然后呢？”

　　“然后我就从田埂上摔下去，昏迷了好几天，醒来时脑后面有一道疤，只是我头发多，完全看不出来。”

　　“那渐渐呢？”

　　“发烧住院好几天，我都出院了她还没出院。我后来问她是哪个亲戚那么贱，骗她说我要被丢掉的，她怎么就相信了，她说忘记了，想不起来。”

　　“哇，居然有这种事情。”文静在思考是什么让杜渐渐突然发疯。

　　谢韶华耸肩，说：“你不要小看杜渐渐，她执着起来一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希望和她的未来参合在一起。与其给她希望，不如斩草除根。”

　　文静不知道该安慰谢韶华还是骂她了，凭良心讲，她相信杜渐渐的真心，谢韶华和杜渐渐这两人是表姐妹，撇开道德层面，两个女人在一起也不会生孩子，本来就不能结婚更不会有事实婚姻，两人在一起有各种阻力，谢韶华如果是认真的，那一起面对，以谢韶华的能力杜渐渐的真心未必会走不下去。但是现在问题是谢韶华根本不想和杜渐渐在一起，杜渐渐有几亿身家要继承的，都跑来公司做跑腿拿三千工资还每天按时上班准时打开的，是只有极端的办法才能把杜渐渐劝退。

　　但是文静自问如果自己是谢韶华，肯定做不出这么绝的事情。

　　她这是把自己逼到绝路啊。

　　“李春花没打死你？我要是李春花你这么对我女儿，我非雇人把你先奸后杀了。”

　　谢韶华笑了，“你这么说来我是有点危险，我要不要去买个人身保险，受益人写你？”说完摇摇头，“应该是杜渐渐拦着她，何况她肯定不屑理睬我这种小人。”

　　“没事了没事了，清净了就好，我求姻缘求不得，你有感情了还不想要，你说我们俩要调换过来多少，我要有个像杜渐渐这样的人爱着我，我马上带着她去见我老爷子，我老爷子说不定一高兴，赏给我一套市中心的房子。”怅然若失啊，那感觉就好像看着谢韶华拿美金铺地一样，只想说暴殄天物，有人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想吃还吃不到

　　谢韶华觉得自己对文静的认识还是不够深，认识文静那么多年，文静的世界跟一副山水画一样，她以为她活的很自在，事实上这个自在的人心里也有许许多多的愁。

　　这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谢韶华习惯性地去摸手机，仔细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是杜渐渐，手机就变得烫手了。

　　文静从她手中夺过手机，“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手机。”

　　谢韶华松了一口气。

　　文静拿着震动不已的手机，先问在她面前的谢韶华：“方便在这里接么，如果不想我接这个电话，我去阳台。”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跟你闹。何况，现在是她不愿意看见我，又不是我不愿意看见她。”

　　嘴硬呢。文静就接了电话，“喂，我最亲爱的好员工，我在。”她好特别好心的开了免提，一面光明正大地观察着谢韶华的反应，谢韶华朝她耸肩，表示不在意。

　　“老板，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没有跟你请假就没去上班，是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可能要休息几天。”电话那边，杜渐渐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只是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些，平时只要她开口说话，文静就觉得很开心，大概是被她的无忧无虑传染了。这会儿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就觉得电话那边的人把自己的阳光都藏起来了。

　　“没事没事上班那是小事，公司需要你，但是更需要你健健康康的，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就好了，还有你身体真的没事吧，要不我下班带着水果去看望你，表达一下对下属的关心。”

　　电话那边顿了很久。

　　文静抬眼，无声地谴责谢韶华，好好的阳光女孩因为你而伤了心又伤了身，你说你是不是罪孽深重。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最近有点累，不小心又发烧了，谢谢老板关心。不过不用来看我了，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就会来上班。”

　　文静惊讶了，她猜测杜渐渐从此以后就不想再看见谢韶华，连她上班的地方都不想呆，两人自此以后永隔天涯……

　　结果杜渐渐却说要来上班，这让文静开始猜不透了，她用口型跟谢韶华说：我知道了，她要报复你。

　　谢韶华匆忙起身，起身时手臂碰掉了桌子上另外一个杯子。

　　文静眼睁睁看着杯子摔成粉碎，忍不住发出惨痛的尖叫。

　　屋子里早就不见罪魁祸首的踪影。她欲哭无泪。

　　杜渐渐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好奇地问：“老板，怎么了？”

　　“还不是你那个……这个电话，我把我杯子弄翻了。你确定你真的会来上班……你其实不来也没关系。”文静虽然身为谢韶华的朋友，但是站在杜渐渐的角度去考虑，被伤成这样，当然是躲得越远越好。

　　杜渐渐嗯嗯几声，“我觉得一个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我如果要走，也会按照程序走完交接工作再走。”

　　“那好吧，我当然是希望你来上班，像你这样的好员工不多了。”

　　挂了电话，文静痛不欲生地把地上的瓷片扫进一个纸盒里，拿到小阳台外面的小花园里就地掩埋。

　　在外头，她撞见谢韶华靠着墙在吞云吐雾。

　　“抽烟对身体不好，抽多了会性冷淡。”文静说了谢韶华两句，拿着阿姨的小铁锹挖土开始埋碎片，嘴巴里哼着葬花词。

　　“我不后悔。”谢韶华说。

　　“我没问你后不后悔，你这不是答非所问吗。”文静埋好了自己的宝贝，坐到谢韶华旁边，把她嘴里的烟拿来掐灭，“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带你去喝酒。”

　　“不了，喝酒也性冷淡。”谢韶华抬手，放在文静的脑袋上，文静脸上写着一个巨大的问号，谢韶华把她的头发拨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疯了不是，我头发可是真的会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