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耳朵贴在那有亮光的窗子上,她的耳朵小小的,薄得透得过亮光。
杏花嫂的叫声是这个世界的一绝,连邱癫子那么高的水准都是如闻仙乐。矮大娘也从未想到这个世间竟然有那么娇媚,那么让肉髮麻,那么无羞无耻的声音,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她那只薄弱的耳朵,矮大娘立即就很受伤。
"你真是个坏——蛋!"那声音大大地夸大每个词的韵母,粘声粘气,下作得流猫油。
另一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说:"你她马滴一根毛都没有,就是脲桶所说的女人中的白虎星,难怪怎么着也弄不出个野猫种,你为什么还不死心?是不是只想过梢瘾?"
邱癫子不是看过了吗?她哪里是什么白虎星?她不是杏花玛吗?周围会有一层层细密的绒毛滴。
先前那声音加倍的妖媚,喘息声不断:"谁说白虎星不生养了?我黎杏花有幸得到了高人的指点,白虎要配青龙哩,我早就在你洗澡时就看准了,方圆几十里长宽,就只有你才是一条真正的青龙。你看你这么多毛,从胸脯到小腹再到你这棵大种草,全部是青幽幽滴连成了一片,没有一点断面,真是条十全十美的青龙王爷,我们肯定能弄出个儿子出来,说不定还是双胞胎哩!快吧,再碾点劲,就只差一点点了。"
对这位不该出现在他生活中,又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插足到他的生活中的白虎星,老矮子心情的复杂,就是文字的高手都很难表述得很准确,更何况一向鲁直的老矮子呢?"你那些都是在瞎扯鸡尾巴蛋蛋,没有毛的球用,老子弄死你,看你还找不找老子!"
"哎哟,哎哟,要死了,谁还怕你不成,怕你不是白虎星,你有好大的力尽管使来,有好大的雨尽管下,姑奶|奶的碗碗儿无限大,来吧,来吧,哎哟..."
★.
矮大娘再与听不下去,她狠狠地举起那根长砧子,拼尽全力,向那窗玻璃死命砸去!
矮大娘是练过的,就在龙王镇字圆健身中心,日月无情十八子李明雨那里。她还没有练成武功高手,基础倒是扎下了
窗户就大半个人高,一砸一个准。一下不够,连砸了好几下。
"大球来了,又长又硬的撬棒来了!你们这对狗连裆!你们这对龟脑壳和野婆娘!"矮大娘大喊,在她的大喊声里,玻璃窗也大叫了一声,碎了。
玻璃的碎片狂飞怒射,有些最体贴的就钉在了矮大娘身上,矮大娘流血不流泪。
多年以来,我一直很欣赏一首将女人比作玻璃的诗。女人是玻璃,光滑朦胧而透明,很平和很脆弱,一旦受到了伤害,就很容易破碎,一旦破碎了,就会变得很尖锐很锋利。
玻璃的碎片就是矮大娘那颗心的碎片,不仅她的心碎了,她心房的碎片也飞溅开来,玻璃一样深深扎进了她胸膛的四壁。心碎了,她的胸中四处淌血,她却不能顾惜自己的疼痛。
她还要用这些碎片为武器伤人,伤姧夫银妇,她想用自己伤人,自己却先碎了,破碎。
先伤己,后伤人。心已伤了,又何惜伤身?伤上加伤。
也许就是在此际,她自己的诡异才开始觉醒,她才变很不同常人。
窗户玻璃破开一个大洞,矮大娘怒不可揭,又是接连几下,那扇把玻璃全部敲碎。
玻璃里面是钢条,钢条有矮大娘的拇指粗,她愤怒地用长砧子又敲又撬,没有效果,矮大娘拿它们没有办琺。
钢条后面有一幅粉红色的花窗帘,矮大娘带血的手伸进去,她平时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这时暴怒之下,只用了一把,就将那块遮羞的窗帘扯了去。
屋里的大铺上,那对狗男女已经分开,两个都不粘一根纱,坐在铺上,剧烈运动后的他们一点都不怕冷。杏花嫂超级胆大,没有惊慌的模样,她用一只手掰开着,另一只手拿了纸在擦,不仅双手一点都不抖,就连脸色都还是粉红新鲜,余韵犹存,没有一点惊吓的失血反应。
★.
老矮子则一声不响,他脸都快扭得出水来,怒视着矮大娘,很是不爽。
矮大娘捡起碎玻璃向两人掷去,两人扯过大棉花被盖在身上,又一齐躺了下去。
碎玻璃伤不了二人,矮大娘又去撞门,门从里面反锁着,撞不开,这道门不知道是不是杏花嫂吸取了在老农会大院子的教训经过了特殊的加固,矮大娘就是砸它不开。
"老矮子,你跟老子开门,老子跟你拼了,烂娼妇!跟老子把门打开,老矮子的球不行,跟你波儿不起崽崽,老子跟你拿大球来了,两尺多长,硬梆梆的,保证够你烂娼妇过瘾!"忧乐沟不论男女都爱充当'老子';。
矮大娘一边大骂,一边用长砧子把门砸得砰砰大响。相骂无好口,村妇骂架还远远不能进入文明时代。
那二人由得矮大娘在外面大闹,就是藏在铺上不动,他们倒也没有那么恶趣,没有趁这个机会再好。
矮大娘砸一阵子又骂一阵子,又用长砧子在窗户的钢条撞得呯呯乱响,响砌了屋子的天顶和地基,那对男女就像死狗一样就是不吱一声也不动一下。
矮大娘无琺,就又跑到屋前扯开喉咙大叫:"喂——你们沟上沟下的人都来看呀,大家都来看呀,来看烂娼妇偷人哪..."
静静的夜里,矮大娘的叫声传出很远很远,也引得全沟的狗都在叫唤。
但那不过是狗口相传而已,这个三手湾就只有汪家三房,很闭塞。矮大娘的大闹还不足以传出湾外去引来围观,就是有知道的,也没有谁家愿意冒险来看汪家的笑话,汪家黑老大的名声,不是不吓人。
汪大娘叫了许久,喉咙都喊哑了,也没有一个人来看一下。虽然已经嫁过来几年,矮大娘对忧乐沟的熟悉还是不够,她不知道是汪家的官势太大,还是都不想与贼子做冤家,还是全沟的都睡得很着了。
4★.
有些事情就像是注定要髮生一样,哪方面都没有救星。
那晚父亲也不在家,他帮我姑姑设计大楼房去了,后来爹爹也责怪妈妈为什么不去看一看劝一劝。妈妈说那时月亮还没有起来,她是听见了狗叫,对矮大娘的叫喊却听不真切,而且那时黑摸摸滴,她一个普通了几十年的妇道人家咋个敢去?
就是去了也怕血溅到身上洗不脱,也会站得远远滴只是看热闹而已,就连我妈都这样想,别家就更不用讲了。
矮大娘这一阵大叫,老矮子和杏花嫂还真的很心虚,他们心知肚明干的不是人事,也怕真滴引来众人。于是老矮子独自翻身下铺来,他已经穿上了里绔。
矮大娘叫哑了嗓子,正在嚎哭着用头撞窗子。老矮子向她走去,隔着墙对着窗,矮大娘的泪眼见到了他,随手抓了碎玻璃向他掷去。
碎玻璃有的从老矮子的身上滑落了下去,有的就钉在他的肉上,老矮子似乎连人性的痛觉也丧失了,老矮子不管不顾,他双眼喷火,笔直迎着窗口走来。
矮大娘远远没有老矮子那么冷静,她冲动地把手伸进窗子去煽老矮子的耳光。
她的手被老矮子一把捉做,死心一捏,矮大娘这才知道这个男人的手劲有多大,她立即就痛到骨头里去了,她的头往下垂,老矮子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髮,就往里扯,矮大娘疼痛钻心。
老矮子扯着她的头髮吼叫:"你叫!你叫!你会叫!你大声叫呵!"一边吼,一边扯着她的头在窗户的钢条上碰。
矮大娘头破血流,矮大娘早就不想活了,但她不愿死在他的手里,她死命往外挣,挣呀挣呀终于挣脱了,老矮子手里抓着一绺连皮带肉的头髮。
5★.
她欠他的吗,就是欠账也不是这样还的呀!
就算她已经还了,他还是不珍惜,他一把就将她带着血迹皮肉的头髮远远地扔了出去,不知道会落在哪个旮旯角落。
传说中有些厉鬼,就是这种带着怨气的血肉毛髮变成的,这种厉鬼,还有可能与当事人相遇。
矮大娘才是真的忘了痛,她失去了一部分身体,解脱了大部分的自己。
自由就是一种疼痛,自由是自身所失去的那一部分,自由的时候,只不过是忘了痛,并不是自由本身不疼痛了。如果陶李芬此际已经步入了修真的那道门,她此际对自由的这种痛入骨髓的感悟,就能助她升级了。
她一得自由,完全忘了头顶在剧痛。她沙着声音叫:"不怕你两个龟儿子缩着不出来,老子我点火烧房子,烧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真怕她要去放火,老矮子猛地拉开房门蹿了出去,矮大娘如何跑得脱,不出十步就被他抓到,一顿拳打脚踢,矮大娘血流不止。
她的手里还紧握着那根长砧子,她也不还手,只是拼了命往屋里闯,乘老矮子忍了一下手,还真被她闯到了牀前。矮大娘扯开被子,就用那根长砧子,对着杏花嫂的女宝狠狠插去。
三手湾的汪家楼房里闹得哦嗬喧天,大吵大叫又大打出手。汪二爷却到了豆腐堰的堤埂上。他听了一阵子狗叫的声势又隐隐约约听到了矮大娘的喊叫,他很满意,一切都在他的估算之中。
他得意地想:"都说陈总工程师的算计无人可比,不知道他有没有替老矮子和矮大娘算过,嘿嘿!说到底,不管是五花玛,还是千筋俅,都还是我们这些俗人才有,俗人就要有俗人的样子,就是要做俗人的事。"
等他们吵,等他们闹,管他们的闲事还不如多偷几条鱼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