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看着怀中的孩子,突然呆住,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可是怀中是自己的亲骨肉,他那么小,他连生气的地方都没有。
他尽量做出温柔,轻轻的哄着怀中的孩子,可是孩子就是不听他的话,双眼盯着他哭声越来越大,不多久寺院里的其他人听到孩子的哭声也都走了出来。
男人知道自己不能再抱着孩子,孩子的哭声也让他感觉到了心痛,可是他哪怕孩子做个平常的富贵人也不愿意孩子做个僧人。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让他把说出去的话又收回来,只好无奈地把孩子递给妇人,妇人想伸手来抱,却被那僧人一把接过,顺手递给旁边的僧人。
孩子的哭声一到僧人的手中便刹那而止。
妇人的手在这一刻顿住,在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到了失落,仿佛自己心中的一块肉已经被永远地割去了。
“阿弥陀佛,贫僧在此谢过二位。”说完便反身往寺内走去。
“等下,”那男子突然叫道,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块龙形玉佩,递了过去,“这是给孩子满周岁的礼物,现在请你给他带着,就当是做个纪念吧。”
男子身为大将军,还是显示出了作为大将军的度量,并没有再去纠缠这件事情。
僧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孩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命里如此,命中所求,原来早有定数。”
僧人接过后把它放在孩子的胸口上,便往寺内走去,最后在前面消失,妇人看着孩子随僧人消失在转角去,无力地倒在地上。
那男子抱起自己的妻子,跃上战马,一行人跟着向来路滚滚而去。
孩子天资极高,八岁内便能朗诵寺院中所有的手抄经文,十岁内能把它们倒背如流,满十周岁后的第二天,老僧人带着他外出游历,行走在绿水青山之间,徘徊于大寺古佛之前,学习大小乘佛法,钻研佛之真谛,转瞬十年已过。
当年妇人怀中的婴儿已经是丰神俊秀的一代高僧。
一天,老僧人把他叫到跟着,对着他道,“你我名为师徒,实乃益友,从各自之中,我们获益良多,现在你我缘法已尽。我有我的路要走,你有你的缘未了,但你要记住,缘起一刹那,缘灭一瞬间,一切勿需求,方得大自在。”
说完起身,几步之间,踏山而去。
僧人走了之后,他在一座安静的树林中搭了一座草堂住了下来,无事研习佛经,无聊游踏山水,生活倒也悠闲自得。
一天傍晚,一个女子因太晚错过回家的路而在此留宿,此女二八芳龄,但已有艳冠天下之姿,又因天生活波,性格开朗,一聊之下二人甚觉投缘,被对方的美貌和才智所折服,相互交心,产生爱慕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小和尚天之英才,品貌无双,那女子帝之娇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惜地是,生在帝皇家,此生不由已。
男不能娶,女不能嫁,终尝相思之苦,小和尚乃得道高僧,佛法心智天下无双,他知道此事终不可为,欲断相思,却害相思。
如此苦痛折磨十年,让他的心如经历过千百世的锤炼,最终才让他记得师傅临走时之言,“缘起一刹那,缘去一瞬间,一切勿需求,方得大自在。”
于是在某一天
,把女子送他的定情宝枕放于明处,让小偷盗走,断不世之缘。
宝枕被偷,他和女子之事大白天下,帝怒,腰斩于市井之林。
女子不知其欲断情而让人故意偷其定情宝枕,因此感谢其至情之深,于是命人收尸葬于相蓬之草堂。
小和尚早以功参造化,腰斩对于他来说只能算是重伤,他也想用这种痛来断无缘偏又结缘的这种相思苦,又加之有女子的精心埋葬,一周后复生,逐行走于天下。
一天,他行走于山青水秀的南方小镇,因景滞留下来,那夜,恰蓬盗贼劫杀一对年迈的夫妇,他心有所感,于是走出,杀尽所有盗贼。
杀完后才知道,自己的路又一次被自己斩断。
佛门断情绝欲,忌嗔戒杀,而自己所有戒律都犯,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佛门中人。正在他伤神之际,那对夫妇从屋舍中走出,向他躬身道谢,可是当他们看到他胸前的龙形王佩之后,这一拜他们没有拜下去。
他们宁可做个无情之人,也不想成为儿子在求天路上的一道障碍。于是留下他住宿一晚。
第二天清晨,他起身欲走,谁知道那对老夫妇已做好早点,等他起来,想和他再次共进早餐,他用完之后道谢,起身想走,又被夫妇留了下来,那对夫妇看着他道,“几十年来,我每个晚上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抱你一次,哪怕只要一次,我们此生也就够了。”
佛讲与人方便,便是给自己方便,对于这个要求,他答应了,他和那对夫妇拥抱告别,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那对夫妇凝望的双眼中时,他胸前的玉佩咔嚓一声碎裂开来,连带着挂在脖子上的绳子也跟着掉落在地上。
他突然感觉到束缚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不管是身上还是心灵从未有感觉到如此轻松过,他正在仔细体会这种心境,突然感觉到自己还必须回去看看,如果不回去看,他会终身不得安宁。
他刚走到山上,看到屋外的一对老人正相互拥抱在一起,脸上充满满足,可是他的心却感觉到了压抑,特别是对于这个老妇人,他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悲哀。
佛有情,还是佛无情,众身争论,可是在这一刻,他流下了眼泪,他不知道,这是他欠她的,始终都要还,不管他的佛法有多深,站在什么样的高度。
他知道,在他离去的那一刻,两位老人也同时离去了,他们二个像他一样,走得很安祥,很幸福,很满足,就象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全身感觉到了轻松。
他只好把老人安葬,为他们超度,在他们的坟前念经七七四十九天,当一切事了的时候,他又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简单屋舍,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来,又不知道要往何处去。
于是他又走回屋内,住了下来,他想要潜心钻研。佛讲因果,重缘,那么自己的因果在哪,自己的缘又在哪。是那位艳冠天下的天之娇女,还是自己亲手埋葬的二位老人。
或者是,或者都不是,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因果是自己,缘也是自己。
他突然在心中默念《心经》:
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
;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如是。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
......
他不停地念着,可是总不清楚自己所谓的思想应该如何,是空、还是实,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是未来。
他的脑海在思考,手中的小树枝在泥沙地上无心地画着,最后画得密密麻麻,让他自己看不清自己在地上画了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切勿需求,方得大自在。”他师傅的话突然在他的耳边想起。
“一切勿需求,方得大自在,一切勿需求,方得大自在......。”他喃喃低语,伸手向地面摸去,地面又恢复如原来的样子,看到此他站了起来,抬眼望着来时路,一步跨出,他的身体在跨出的瞬间突然变得年青,年幼,然后再变成婴儿时的样子。
“佛渡人入轮回,佛渡已如涅槃。”他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从此我不再是盘叶,我应该叫作叶(涅)盘。
他的声音也跟着从中年到青年再到少年,最会回归到婴儿时牙牙学语的样子,然后消失在天地间。
原森的身体早就已经被伽南大师移回静室,劫猎者三巨头也已经被按排去其他房间休息,在原森没有醒来的时间内,他们三个必须日夜不停地守在这里。
因为他们怕原森的身体在每天早上被移到村子上空沐浴日光时,会遭受敌人的攻击。
入夜时分,一个头发枯败的老妇人来到山村的大门口,看到正从山地间耕种回村的村民,轻声道,“在下艾丽斯,求见此间的主人。”
“你进去吧,”此地不阻挡任何平凡人进村。
艾丽斯听到后踏步走了进去,一进入村子,便看到梵妮跪伏在那里,看她的样子像似跪了很久了,一直都没过。
艾丽斯走了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想扶却又不敢动。她虽然血脉本源尽失,武功也尽废,可是眼光还在,这里的一切让她感觉到了不同寻常。
正在这时,肖凤羽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正要去静室看望原森,顺便帮他清洗身子。看到艾丽斯后吃了一惊。
她知道这个佛堂内一般的村民从不踏入。而艾丽斯的穿着也绝非一般村民可比。
艾丽斯看到肖凤羽后,盈盈地拜了下去,“婢女艾丽斯,见过夫人。”
肖凤羽惊讶地看着她,她现在对这事可是有点怕了,大清早伽南大师向她拜了三拜,到现在她都心有余悸,现在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看都不比伽南大师年轻,她一看到自己就拜,她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她不想受艾丽斯一拜。
她赶紧别开,抬脚往楼上走去。艾丽斯看到后马上跟在她的后面。
肖凤羽走了一半立马停了下来,看着艾丽斯道,“对不起,这位婆婆,楼上不准上。”
艾丽斯看到后又拜了下去,“求求您夫人,让我见见他好吗?”
“他现在不适合和外人相见,等他好了你想怎么见都可以。”肖凤羽看着她道。
艾丽斯又拜了下去,肖凤羽没有同意,她也就没有起来,二个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