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夜醒过来,十指很痛。
借着台灯的光瞄了一眼,两只爪子都被包裹的很严实。
傻呆呆的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去救了傅定年。
所以,我到底睡了几天?
“一天一夜。”傅定年坐在床边,看着我的眼神,十分深刻。
我坐起来,示意他给我倒杯水。
傅定年端着杯子想喂我,我摇了摇头,自己捧着喝了起来。
喝了半杯水,缓解了一下口干舌燥的状态,情绪也得到了抚慰。
“你怎么被傅时光抓走的?”我看了看他手臂上的针孔。
傅定年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居然被人打了*囚禁。所以在他的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爱护那个弟弟。
一再的设计伤害他,他都纵容过去。
傅定年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下巴轻轻的抵在我的发顶。
他拥抱着我的力量,十分的沉静。
我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也许是最后的亲密。
最后的告别,总是需要好好说声再见的。
“十五岁之前,我跟时光形影不离。”傅定年的声音带着轻缓的力量,叙说着那些我并不知晓的往事。
“他有强烈的破坏欲与凌虐欲,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他对我在乎的东西,总要毁灭,能满足他心理上的快感。”
“Zero其实是我跟时光两个人,年少无知,觉得天下间的人都是傻瓜。于是创立了这个名号,去破解一下悬案,来嘲笑警察的智商。”
“十五岁的时候,时光被发现有性格缺陷,而Zero这个名字也被家里发现。”
“家里要送我们出国,我也厌倦了傅家的纷争,同意了。而时光跟我分开,从那以后事情就不受控制。”
Zero这个神秘的名字不断的被提起,傅定年却已经十分厌倦了这个幼稚的游戏。
当牵扯到的案件越来越大,甚至于传出Zero作案的消息,傅定年终于出手。
傅定年讲到这里,语气中有淡淡的疲惫,静静的抱了我一会儿。
我大概也能想到,从那以后傅时光就像是个恶作剧的孩子,不断的挑战傅定年的底线。
“沛沛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猜测着,真正让傅定年动怒的,应该就是从沛沛的死亡开始。
傅定年抱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他问我,“你不怪我?”
他说的是,之前跟沈听联合起来编造谎言,来欺骗我的事情。
我认真的想了想,“怪,也不怪。”
这是真话,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欺骗已经变得太过渺小。
傅定年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沛沛从小就分不清我跟时光,长大后她跟我订婚。订婚的第二天,时光冒充我跟沛沛发生关系,当天她自杀了。”
从傅定年平静的叙述中,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又多么的令人崩溃。
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被自己的弟弟*,含恨而终。
我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傅时光说:哥哥,你看,她说爱你,可是她连你跟我都分不清。
“如果我辨认不出你跟傅时光,大概也会沦落到跟沛沛一个下场。”我低声说道:“就算我跟傅时光发生关系,我也不会自杀。”
我会杀了他。
“你跟沛沛不一样。”傅定年亲吻着我的脸颊。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比我想象的要顺利。
疼是有些疼。
我搂着傅定年,他有些后悔,“你……还受着伤。”
我低估了傅定年的战斗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哼唧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一身清爽。
我起床的时候,正好看到傅定年从外面进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捏在手里半天。
我踢了他一脚,他摊开手,避孕药。
“你要我吃药?”我捏着那片药看着他。
傅定年的眼中没什么情绪,捏了捏我的脸颊,给我到了水。
我也没再说什么,把药丢进了嘴里,然后去了卫生间。
舌头底下的药被我吐了出来,冲进了下水道。
傅定年敲门进来,有几分无奈的看着我,“手包成那样,怎么洗。”
我仰着脸,嬉笑着看他,“你给我洗。”
傅定年还真就站在我面前,认认真真的给我洗脸。
“莫非。”
“嗯?”
“我会比你先老,到时候你也这样给我擦脸。”
我没说话。
……
“你不去找她吗?”沈听有些烦闷的问道。
莫非走的无声无息,什么都没带走,也没什么都没留下。
明明她住院的那一周还跟傅定年那么亲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傅定年看着手中的那份病历,觉得心里有一个大窟窿,冷风从中间穿过,留下的全是寂寥。
这是莫非的病历,十岁到十五岁患上情感缺失症,而后有好转迹象。
22岁,也是高嘉阳“死”之后的半年,有严重的抑郁症,病重时会出现幻象。
从病历上来看,赵飞义死后,莫非的病情加重,情感缺失症越来越厉害。
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表现出对朋友、家人的关爱。甚至为了彻彻底底的骗过自己,跟他谈一场恋爱。
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期待。
什么都不渴望,也什么都不想得到。
这样的人,该有多孤独。
邮件从江市寄过来,武当山就在那里。
随着邮件还附有一纸信件。
【她将所有的罪孽背在身上,走不出那个困境,只能封闭自己。明白的越多,也就越发痛苦。拂衣身去,未尝不是好事。——觉八苦】
是莫非的师傅寄来的。
莫非早慧,对死亡与失去,理解的分外深刻。
莫追坠落在她面前的时候,埋下了一颗血腥的种子。父亲的死亡像是阴影一样伴随着她长大,就算在武当山修身养性,也除不掉内心的恶魔。
年少爱恋高嘉阳,却遭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彭城三年爱上赵飞义,赵飞义却死于非命。
这一切,都像一根又一根的钢钉,牢牢的定在了莫非的心口。
张梦的死亡,让她开始怀疑正义与公平的存在性。
孙立的跳楼自杀,打碎了她伪装的面具,拖入了无边的阴影。
她病态又镇定的活了这么多年。
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
傅时光入刑的时候,傅定年发现自己远比想象的冷静。
过去的多年里,他以为时光是自己最不能失去的人,像他的影子。
此刻他看着穿着囚服的时光,忽然明悟。
当失去莫非之后,自己再没有什么人是不能失去的了。
时光剃了平头,举着电话笑的很开朗,“哥,过去我总是跑来跑去。现在好了,不用到处跑了。”
傅定年平静的看着他问道:“你早知道莫非的病。”
从张梦到孙立,无一不是触发莫非的病症,他不信这是巧合。
“没有多久。”时光认真的想了想,“她去彭城不久,才知道的。”
“谁跟你说的。”莫非有病这件事情,他都不清楚。
时光咧嘴一笑,“战北方。”
傅定年沉默良久。
“哥,你是以什么心态看着莫非在彭城跟赵飞义相处的。”时光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为了怕我发现你爱她,竟然忍了这么多年。”
同样的年纪,傅时光偏偏从语气跟神态来看,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时光,十年的牢狱生活,足够让你长大了。”傅定年挂断电话,起身走出了监狱。
外面满地落叶,也是深秋。
傅定年想到时光的问题,低声说道:“我说深爱着她,可谁都不信。”
一遍又一遍的翻全景地图,惦念的厉害,就悄悄飞过去看她一眼。
白天过去,晚上回来,悄无声息。
看了三年,终于等到她回到临安。
雇佣秦芳,偶尔从秦芳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从莫非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明白。
挣不过,逃不脱。
莫非,是他难以抗拒的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