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安定居之后,我每天带着包子游走在大街小巷。
终于,入冬后的一天,包子咬着糖葫芦,有些忧愁的说道:“妈妈,你不想工作的话,我出去卖艺好不好?”
我看着穿着连帽衫的肉包子,凑过去咬了一个糖山楂,含糊不清的问道:“为什么?”
仔细回想了一下,没让包子忍冻挨饿吧,这不,糖葫芦还在手上呢,好好的提什么卖艺。
包子有些内敛的说道:“我昨天不是给通微寄东西了嘛,他就问妈妈现在做什么,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看着他低着头,长睫毛眨呀眨的,问他,“那你怎么跟通微说的。”
包子涨红了小脸,支支吾吾的说道:“吃喝玩乐……”
我一个大耳瓜子糊上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还有下文,抢了他的糖葫芦,虎着脸说道:“然后呢?”
包子闭着嘴不说话了。
好你个小子,现在都有秘密瞒着你娘了,我气的把他的糖葫芦啃光。
晚上回家之后,包子吧嗒吧嗒的跑上楼去了,居然没理我。
我感觉自己脑门上都冒烟了,肉包子来临安几个月而已,我现在都捉摸不透他是什么馅儿的了。
包子到了楼上,在书房找到了傅定年。
他敲了敲门,礼貌的问道:“爸爸,我有事情找您。”
傅定年抬头看到自家儿子衣服还没换,小脸紧绷着,估计是遇上大事儿了。
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帮他脱了外衣。
莫非什么都好,就是养孩子的方式太粗糙了。别看人已经三十了,但是看起来面嫩不说,性格也不见成熟。
“昨天跟通微通电话,说起妈妈不工作的事情。”包子忧愁的说道:“通微说妈妈可能有金主了。”
傅定年,“……嗯?”
包子仰着小脸问,“爸爸,什么是金主?”
所以武当山上的小道士,到底一天到晚的在看什么书?
傅定年一时间对这个问题,有些不知道怎么启齿。
包子看到他思索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不太好?”
“也没有。”傅定年琢磨了一下,淡定的说道:“我就是你妈妈的金主,所以她不用工作就能好好生活。”
包子想了半天得出一个结果,金主就是爸爸,那他就放心了。
他从傅定年的腿上跳下去,吧嗒吧嗒的往外跑,今天一直没敢跟妈妈说实话,
傅定年不放心,立马跟了上去。
我正坐在沙发上啃苹果,就瞧见包子朝我跑过来,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我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后一拽。
“妈妈,你别生气了,我跟你说实话。”包子软乎乎的哄人,“通微说你有金主了,我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爸爸说他是你的金主,我就放心了,你的确是有金主了呀。”
我,“……嗯?”
通微一天到晚的在看什么霸道总裁的小说吗?!
重点是傅定年这么说真的好吗?他当我的金主?我包养他还差不多!
傅定年轻咳一声,走过来。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我金主啊。”
“如果你愿意。”傅定年低头凝视着我,“我可以饲养你一辈子。”
我有点脸热,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眼眸。
这个发展趋势很不对劲,朝夕相处的,难不成要对傅定年日久生情了。
“那什么,我那边的房子差不多了。”我捏着包子的小手,“我打算带包子回去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傅定年看着我,过了几秒才缓缓说道:“好,明天我送你们过去。”
包子看了看傅定年,依偎在我的身边没讲话。
自从我说出要搬走之后,整晚的气氛都不太对。
晚上带着包子睡觉,他搂着我的脖子说道:“妈妈,我觉得爸爸很好。”
“是很好。”我轻抚着他的头发。
包子小小声的说道:“你以后如果谈恋爱的话,能先考虑一下爸爸吗?”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我把包子塞进被子里,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你明天要做早课的。”
“妈妈晚安。”
“晚安。”
从包子的房间出来之后,我靠在墙壁上认真的想刚刚那个问题。
如果我一定要谈一场恋爱的话,会考虑傅定年吗?
平心而论,他是最适合的。外貌,性格,方方面面,最重要的是,他是包子的父亲。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他就是最爱包子的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我嘀咕了一句,有些烦闷,下楼去偷傅定年的酒。
五年前我在临安受的伤太重,被傅定年套路性的欺骗利用,是包子的出生治好了我心头的伤痕。
其实我怕的不是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而是真的跟傅定年在一起之后,我会止不住的怀疑他。
猜疑跟不确定,是感情最大的忌讳。
在楼下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傅定年的红酒,他这个人实在是一成不变。一个东西在哪里放着,就永远是在哪里。五年,十年,二十年永远不会变。
关了灯自己窝在沙发上喝酒,听到响动,瞧见傅定年走过来。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倒了一杯。
我举杯跟他碰了碰,笑问他,“这些年过得好吗?”
说起来回来这么久,我天天带着包子玩儿,还没有这样跟傅定年问声好。
“不好。”傅定年抿了一口酒,问我,“你呢?”
我靠在沙发上笑的开怀,“很不好。”
“怀孕的时候我身体很差,孕检的时候各项指标都不正常,医生不建议我把孩子生下来。”我捏着杯子,再回忆那些过往,总觉得已经十分遥远,“我的心理医生也建议我,抑郁症太严重,生下的小孩可能不健康。”
傅定年喉头发紧,攥着杯子的手指骨发白。
“大概是刚怀孕一个月的时候,我挣扎着想,再等一个月,如果不好转的话,就不生了。”我趴在沙发的靠背上,小口小口的喝着酒,“那个月,我每天跟着师傅做早课调节自己。拼命的说服自己走出来,再后来去孕检,所有的指标都在慢慢恢复。”
“为母则刚。”傅定年克制住伸手的冲动,低语一句。
我笑,“那倒不是,我爸死的时候,我妈跑的比谁都快。她要是知道我爸给我留了那么多钱,估计分分钟杀回来找我。”
傅定年第一次听我说家里的事情,眼神微微一凝,而后慢慢说道:“我母亲是自杀的,我对她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情,回忆起来也并不伤感。”
我晃了晃酒杯,有些头晕。
光线太暗,要很用力才能看清楚傅定年的面容。
像是被水墨晕开似的,朦朦胧胧的柔和。
“五岁那年,她发疯似的要杀了时光。”傅定年的声音很缓,“她将时光关在了卫生间,我把门打开的时候,她死在浴缸里,浴缸里全是水。”
“自杀的吗?”我困意难当,含糊不清的问道。
过了半天,傅定年低语着,“时光杀了她。”
他从昏暗中凝视着莫非,瞧着她微醺的脸颊,柔顺的样子,像是不被这世间万恶给浸染。
傅定年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轻抚着他的脸颊。心想,这些年我纵容时光胡作非为,是可怜他。谁知道到头来,却害了你。
他心知肚明,如果莫非还没被时光设计拉下深渊的时候,他还能想办法挽救。
但是莫非病发的时候,却孤身离去。
他甚至不敢想,如果莫离不能健康的出生,后果是什么。
他跟莫非,也许注定生离。
上帝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无论如何都要牢牢抓住。
傅定年俯身把莫非抱起来,往楼上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