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淇驾车赶到的时候,方才发现的陆离先生的草庐之外多了两拨不速之客。
其中一拨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另一拨却是她认识的列国高手。那些高手见南郭淇驾车过来,并不以为然,甚至连问的人都没有一个。
南郭淇下了车,端着卤鸡心翼翼朝草庐走去,却见羊舌野从窗中朝她招手。她这才快步绕过那些面露凶相的剑士,跑进草庐之中。
“羊舌先生,怎么个状况?”南郭淇颇为好奇,一边问着羊舌野,一边却打量起景忠。她又问道:“楚国特使怎会在此处?”
羊舌野先回答了景忠的身份,道:“他是主公新收的记名弟子,你倒认得?”
“四大高手之四,当然认得。”南郭淇道。
景忠脸上胀红,却没话。
“他们这是要群殴师父么?”南郭淇故意加重了“师父”两字,是要提醒景忠自己入门更早。
景忠不知道南郭淇死皮赖脸拜师的前事,还真以为南郭淇是入室弟子,心中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反应过度,得罪师姐。
“现在这两拨人都在等重宝出世,主公在等人杀他。”羊舌野道。
南郭淇满脸惊讶,也趴在窗前与羊舌野景忠二人旁观。
无论是赤冠子还是长琴,都在心中对陆离产生了阴影,哪里敢先行动手?若不是因为重宝实在太过诱人,恐怕他们连站在此处与陆离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人都到齐了,谁想要重宝就自己动手吧。”陆离打破冷场,摆出了主人的架势。
赤冠子冷笑一声:“让旁人先去取宝,倒是个稳妥好法子。”
“你们这些人,利令智昏。”陆离举起藤杖,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想偷鸡还得一把米呢,这样大家耗着难道要耗到天荒地老去?”
“你不是今日是你死期么?何不临死前做桩好事,将这宝贝起出来,到时候天谴落在你身上,总不至于让你死两次。”赤冠子冷声挤兑道。
谁也没有将赤冠子的话当真,若是挤兑能让陆离去送命,那太阳都能被一口气吹下来了。
谁知陆离却是上前一步,干净利落地道:“好。”
众人还在等陆离是否有什么后话,却见他身形如同鬼魅,三两步冲到了冒着红光的坑边,高高举起手中藤杖,面色凝重,猛然暴喝一声,将藤杖朝坑中砸去。
那藤杖原本平白无奇,在落下的一刹那间却像是变成了一柄巨大的开山斧,轰开坑中的泥土碎石。顿时红霞冲天,就连普通人都能看到。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异象之中,陆离已经将藤杖收在左手,右手缓缓虚抬。虽然他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却又像耗尽了全身力量,正在抬起一座山峦。
大地震动,坑洞四周的泥土石壁纷纷开裂,一个巨大的石球随着陆离抬起的手悬浮空中。
“起!”
陆离双目中爆**光,大喝一声,右手翻转举过头。
巨大的石球猛然一跳,跃至空中。
石球上满是岩石,隐隐流露出不可名状的石纹,像是某种文字,即便只是灭了一魄的剑士也能感受到蕴藏其中的巨大力量。
“开!”
陆离抡起藤杖,重重劈了上去。
石球在空中发出一声颤鸣,石块纷纷掉落,露出里面鲜红如火的本体。
“再开!”
陆离腾空跃起,喊声中已经带了一丝气喘,再次重重劈了上去。
这回掉落的石块更多,红色大球泛出一层毫光,在藤杖劈来的瞬间猛然暴涨足足有三尺之长。
陆离的藤杖终究还是劈到了石球上,将红色巨球的石块尽数打落。他自己却也被那三尺毫光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团血雾。
“师父!”南郭淇大惊失色,飞身而出,想要接住陆离。
景忠也没想到陆离竟然会被反震受伤,还吐了这么多血,在惊诧之余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足下重重一蹬,凌空抱住了陆离,却被一股巨力带得一同朝后飞去,狠狠撞在了草庐柱子上。
他只听到咔嚓一声,正是肋骨断裂的声音,旋即便在剧痛中昏死过去。
南郭淇看着地上的师父和师弟,手足无措。她抬眼四顾,其他诸人却被场中红色巨球所吸引。
“先抬进去。”羊舌野跟了出来,招呼南郭淇去抬陆离。
陆离此时已经悠悠转醒,回头一看身下的景忠,道:“先将他抬进去,心别动了断骨。”
南郭淇和羊舌野扶起陆离,又去抬景忠。
赤冠子见陆离身形摇晃,脚下虚浮,连站都站不稳,报仇雪耻之心暴涨,高声喝道:“陆离!你逆天而行,起出这等混乱天下气运之物,正该一死谢罪!”他以音攻开局,人也跟了上去,挥剑直取陆离项上人头。
那红球猛然一震,像是一个活物,旋即喷吐出一股灼热气息。
——这重宝似乎不好收啊!
长琴心中凛然,颇有些进退两难。
“我听闻重宝出世都要血祭。”郑子捷上前一步,阴恻恻道:“如今正好有个现成的祭品。”
他心性狭隘,对于陆离救走景忠落他面子之事耿耿于怀,此时见重宝难收,便起了杀人的心思。
“那还等什么!”齐地已经飞身而出,挺剑朝陆离刺去。
郑子捷对齐地这般热心杀人有些不解,只是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多想,旋即跟了上去。
陆离站在草庐之前,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耷拉着眼皮,身子微晃,一副头晕目眩难以站稳的样子。
赤冠子长剑刺来,却正好赶上陆离朝后一倒,堪堪刺穿罩衣,竟没有伤到陆离分毫。他手腕一抖,变刺为削,谁知陆离有如先见,直挺挺地朝后下腰,双腿牢牢钉在地上,反折出一个直角,看着赤冠子的长剑从鼻尖削过。
有诈!
赤冠子是在陆离手下吃过亏的人,见陆离轻易躲过自己的两剑,显然与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天上地下。然而他一心要杀了陆离雪耻,已经再无抽身就走余地了。
随后跟上的齐地与郑子捷见陆离被赤冠子“逼”得招架不住,冲得更快,各挺一柄长剑分刺陆离双腿。
陆离像是劲力耗尽,砰然躺倒在地,令齐地和郑子捷的两剑刺空。
赤冠子被打怕了,乘此机会非但没有追杀,反倒朝后一跃,显然是想抽身而退。他正庆幸有两个辈前来探水,谁知腿突然剧痛,低头一看,却是陆离手中的藤杖。
这藤杖虽然还是凡品模样,但亲眼看到它开山裂石,谁还敢觑?
赤冠子身形一晃,终于还是站在了地上,被抽打的腿却没了知觉。
“怎么打起来了!”南郭望驾着轻车赶到,正好看到陆离被三人围攻,正倒在地上,危机万分。
“四哥!救我师父!”南郭淇一眼就看到了高人两头的四哥,连忙呼救。
南郭望身穿白犀甲,手持刑天斧,跃下车来,大喝一声:“谁人敢刺杀我蔡国重臣!”
在场诸人却没有将陆离视作“重臣”。
长琴见又来了一个强敌,二话不挺剑便刺。
南郭望浑然不惧,高举刑天斧兜头劈了下去。他有白犀甲和红莲真种护身,即便是数万大军之中也不躲不避,从容往来,哪里会将寻常刀剑放在眼里。
长琴一剑刺到,果然被南郭望身上迸发出的红光所阻挡,不得不揉身躲避。
“你们有种就一起上!”南郭望暴喝一声,手中刑天斧抡起一道罡气,有如月牙一般,直入围在四周的剑士。
几个剑士反应不及,被这月牙劈了个正中,顿时血肉模糊,骨骼碎裂,毙命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