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不错。”慢条斯理的取下签子上的牛肉放在碗里，沈攀点点头，他不是因为要离开了就照顾何明明的颜面，这是沈攀的心里话，他真的觉得何明明这人不错。有头脑，懂得应变，逻辑推理强，有些时候看到何明明就仿佛看到几年前的自己。

　　刚想到这里，沈攀心中霍然一惊……自己年龄并不大，为什么这半年一年的就显得老气沉沉。而且，以前的自己不也是追查一个案子拼了命也要追踪到底，无论前面是多么的艰难险阻自己也没退却过吗？

　　拿捏着筷子，沈攀想得有些出神，何明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当回事，这个临时上司向来就是这样，很多的奇思妙想也就是在他发呆之后冒出来的。夹起一筷子的菜放进嘴里，何明明使劲的咀嚼着，好像这样就能咀嚼掉心中的怨气一般。

　　突然，沈攀放下筷子哈哈大笑，笑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何明明懵了，端在手里的杯子倾斜啤酒流淌到桌子上都没能察觉。他实在是太惊讶了，沈攀这是克制不住要回家的激动还是忽然之间发梦呓了，不至于情绪失控到这个程度吧？

　　连抓了几张面巾纸盖在脸上使劲的揉了一阵子，沈攀终于停下了那能吓坏人的狂笑。擦了擦一脸的狼狈，沈攀用力的拍着何明明的肩膀，很有感慨的很诚恳的说道：“谢谢你，小何，你今天的话对我帮助很大。行，咱们私下调查，吃完饭就开始，这个案子总是要搞一个水落石出咱们心里才会舒坦，你说是不是？至于说你们队里，嗯，这样吧，实在到最后他们都不了解你，回去我帮你联系联系，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到商山去，和我一个队，怎么样？”

　　“这个就没必要了，沈哥。”何明明很感动，沈攀能够支持他不怕得罪队里那么多的人，这让何明明脸上一下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沈哥，我不走，我只是想查清楚这个案子，我不走，哪怕他们都排挤我我也不离开。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当年你不也被调到山区的派出所不也是没有放弃嘛，所以我不走，哪怕让我去站街巡逻我也不会离开，你就是我的偶像，沈哥……”

　　得，沈攀哭笑不得的举起酒杯堵住这家伙的嘴，他大声嚷嚷着让周围几张桌子上的客人都忍不住投来了奇异的目光，着实是令得沈攀异常的尴尬……小子，不带这样吸引人注意的吧，这个方法很不妥！

　　既然要查案子，两人也就没了继续拼酒的兴致，匆匆的叫了两碗饭填饱肚子，走出餐馆，何明明却有些茫然的问道：“那，沈哥，咱们现在该去哪里呢？”……是啊，该去哪里才能着手调查这个案子呢？回队里询问牛大军牛小军两兄弟不可能，问询段中华那更是队里的大忌，林俊志还不得跳起来。再说了，队里这会儿人满为患，莫不成他们还能隐身偷偷进去不成？

　　不过嘛，沈攀笑了笑，条条大路通罗马，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走，咱们去医院，你不是说牛大军再问段亚妮索要什么偷拍的视频，咱们就从这里入手，我感觉这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突破口。”

　　去医院还有一个好处，哪里人杂，就算林俊志安排有人陪伴保护段亚妮，顶多也就一个女警察，最大可能性还是辖区派出所的女民警。刑侦大队警力紧张，林俊志绝不可能从队里抽人过去担任保镖的，这是常识。

　　带着一些酒意，两人打了个车直奔第一医院而去。刑警酒驾肯定会成为网络上的热搜新闻，无论是沈攀还是何明明都不喜欢自己作为主角出现在这种新闻里，那真的会搞掉工作扒掉警服，部里对这些违规违法的事情查得非常严格，敢于顶风作案的警察没有几个。

　　何明明自有办法打听到段亚妮的病床号，就算是被一些老队员歧视，何明明毕竟也在队里混了个脸熟。加上这小子一向嘴甜，打探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也不会为难。

　　熟门熟路的领着沈攀上了医院的住院部大楼，何明明左右张望一阵，指着左边说道：“沈哥，在二楼，咱们爬楼梯吧，等电梯更耗时间。”二楼的一间病房里，段亚妮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翻着白眼望着周围无比关切询问不停的医生们。她身上只是一些皮外伤，其实早就可以出院了，但医院的医生们大多知道这位其实就是院长大人的女儿，哪里还不热情似火的围了过来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呢？

　　虽然院长大人现在不在医院，可想要上进的医生们却不这样看。功夫向来是在课外，院长大人本身就是名医，当着他做一些表皮功夫不仅讨不了好还很容易恶了院长大人，哪里现在挣足表现等段亚妮在院长大人跟前吹吹风效果来得好哟！

　　“你背部也有几块瘢痕，我建议你做一个美容，祛斑很容易，不留后患，免得影响你夏季游泳。”一个胸口挂着主治医师牌子的中年男医生笑眯眯的建议着，他实际上是想说祛斑之后你丈夫或者男朋友不是更喜欢，话到嘴边却忽然感觉这话太过轻浮，有调戏院长大人爱女的嫌疑，这才硬生生的搬转回来。

　　窗户边坐着玩弄着手机的女警察头都不抬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在这里的几个小时就没得到过一丝的清闲。内外科、神经科、泌尿科、五官科的医生都走马观花的轮了个遍，现在连皮肤科、美容外科的医生都来露脸，接下来肛肠科的医生是不是也该来建议段亚妮做一个肛肠排毒手术呢？或者要不干脆切个阑尾算了，免得以后阑尾急性发炎，切，女警察不为人知的撇了撇嘴角。

　　沈攀和何明明在门外恰巧听到了这段对话，两人面面相觑，何明明做了一个手势，自信的微笑着推开门，证件直接递给了那个女警察，然后转向段亚妮，声音低沉而温柔：“你好，段亚妮，还记得我吗？”

　　自己的救命恩人，搁在古代那得是以身相许，这才区区几个小时，段亚妮哪里会忘记啊。看到何明明出现，段亚妮笑得好似花儿一般的灿烂，要不是这个英俊高大动作刚硬果断的警察，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牛大军凌辱甚至杀死在那肮脏的地下室都未可知：“不会，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这辈子都不会，等我出院请你吃饭，我要好好地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段亚妮一客套，尴尬的就是何明明了，这仿佛是成了他专门上门来索要对方的感激似的，女警察笑着把证件还给他，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面前的帅哥。这不是拍电视，敢堂而皇之冒充警察的没几个人有那个胆量，而且一听段亚妮的话就知道这就是把段亚妮解救出来的那个刑警嘛：“我是辖区派出所的，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些隐秘一些的事情需要询问询问段亚妮，所以需要你的协助。”何明明压低了嗓门，这小子脸上的微笑和那带着磁性的声调简直可以通杀八岁到八十岁的女性，也难怪他在队里要被队员们歧视了，威胁太大啊，沈攀站在后面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出大戏，心里饶有兴趣的思索着。

　　女警察抗拒不了何明明温柔如水的眼神，她偏了偏脸，一团火烧云似的红晕出现在了女警察的脖子上，女警察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嗯，我马上让他们出去，我在门外守着，你们尽管问。何明明，你有对象了吗？”……时代不一样了，是个人都懂得抓住机会的重要性，时不我待嘛，女警察眼睛紧盯着墙角，两只手抓住衣角，手指因为太用力而有些发白，她在憧憬期待却又担心这个问题的答案让人伤悲。

　　“没啊，谁看得起我这种人啊，挣的钱又少，陪人的时间更少，女人不都喜欢既有钱又有时间的男人嘛。”何明明自嘲的抽抽嘴角，他说的是心里话。这一年多亲戚朋友也介绍了好几个对象，可稍稍一接触对方就打了退堂鼓，理由就是他上面列出来的这两个，何明明深感痛心却还没法子辩驳，这是事实，也是所有刑警都要面对和经历的“阵痛”！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女警察脖子上的红晕上升到了脸部，她甜甜的一笑，挥手让开位置：“我在外面等着，你问吧，等你问完了给我留个电话。”转头女警察就变了脸色，她气势汹汹的对着几个在这间病房流连忘返的各科医生吼道：“赶紧出去啊，警察办案，你们有什么事等警察忙完了再进来，赶快的，都出去了。”

　　显然是觉察到何明明微笑下的严肃的神情，段亚妮也收敛了笑容，等医生出了门，病房门关上之后，段亚妮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何明明，等待着他发问，却没想到何明明闪开一步让出了身后的沈攀……这是在跟队里对着干，何明明知道这不是锻炼自己的机会，他只需要无声的学习和执行沈攀的命令。

　　“你好，我是沈攀，商山市刑侦大队的刑警，你这个案子之前是我在负责，何明明是我的搭档。”沈攀一如既往的简单明了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段亚妮的确和一般人有区别，女强人狡黠的眨眨眼睛，接口道：“哦，是吗？之前？意思是现在你不负责这个案子了吗？那你还有权力来询问我吗？”

　　沈攀与何明明对视了一眼，这女人果然是非同一般的精明能干。不过沈攀对这个问题有准备，他淡淡一笑，毫不忌讳的回答道：“是的，你这个案子现在已经全部交给了湟源市刑侦大队，我只是有些疑问希望在离开之前能得到答案，别忘了可是我的搭档把你在最危急的时刻救了出来的，你不会吝啬回答我这几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