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飞能有什么反应，他除了连声应到之外眼里就是那十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那好比十个分装包里面的白色粉末在他面前飞舞，刺激得小飞的神经已是极度亢奋：“没问题，大哥，你晚上试一试就知道小飞我没吹牛，保证你半个小时都不会软下来。嗯，明天晚上我再这里等你啊，大哥，我一定给你搞到货。”
事到如今，不甘心的小甜和小丽也只能松开纠缠着李振铁的四只胳膊。虽说她们并不介意和李振铁沈攀这种兜里鼓囊囊的土豪共度良宵，可用脚趾头去想都明白小飞想要搞到价值一万块的货肯定又会把她们送到豪哥的床上去做工作，否则豪哥是绝不会网开一面给小飞这种零售贩子一次性拿太多货的。
这是在国内，不是美国，不可能腰里别一直枪就敢在街头大摇大摆的卖货，那是找死，警察们好似鹰隼般巡视着城市里的大街小巷，他们稍不注意就有落网的危险。
走出蓝色海洋，两人又绕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跟踪这才去到停车场取了车，一边点上烟吞云吐雾，李振铁一边低声告诫着沈攀，他态度非常严肃：“小子，你今晚情绪不对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要是再没办法控制好自己，下一次你就呆在办公室看情报汇总吧，我会亲自去找陈倩沟通的。”
沈攀默默的点点头，他自然是清楚李振铁为什么会和小飞有一个明日之约，原因就是要把那两个小分包带回去做化验。毕竟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工作，他们不能越俎代庖，如果化验结果小包装里面的毒品与案件无关，那么这条信息就会转交给禁毒大队，及时对方背后隐藏的真是付豪那伙人也不例外。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不反对你甚至支持你方便的时候查清那个所谓的豪哥是不是付豪，可你要搞清楚前后主次，小子。”李振铁说着自己都有些又想起周珊的容颜而闷闷不乐的扔掉烟头，沈攀的失态显而易见，也是他掩饰得好，加上小飞自己被一大笔钱诱惑得失去了警惕，那不然今晚在蓝色海洋恐怕还没有这么顺利来着。
回到队里，谢秦那边对各处监控视频的扩展调查还没有进一步的结果。商山市区太宽广了，刑警们几乎个个都是双目无神瞳孔放大。无他，面对屏幕时间太长，监控视频的分辨率和像素向来又不高，很伤害眼睛的。
向陈倩汇报了经过，女刑侦队长立即联系技术科加班加点的开始干活。两人去看了一会儿谢秦一组的进展又回到陈倩的办公室坐等结果，陈倩陪着他们三个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讨论分析案情，试图找出一个新的切入点。
案情相当复杂，三个人商量了许久也没能探出一条新路，直到技术科送来结果，沈攀还在苦苦寻思没心情去嘲讽前任刑侦队长和现任刑侦队长时不时的眉宇传情。
结果和沈攀想要的那份结论一致，小飞拿出来的那两个小包中的分装品与李婷婷尸体上提取到的样本纯度、结晶度完全相符，可以认定为同一批次的毒品。但是由于禁毒大队迟迟未能送来去年狼哥那个案件中收缴到的证据，所以技术上没法做进一步的比对，结论暂且未知。
“陈队，他们禁毒大队这是怎么回事，不支持我们工作啊，你不能就这样，不然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没法做不是？”沈攀在抱怨中暗藏了一个小机关摆了禁毒大队一道，不过他这点小心思陈倩和李振铁都洞若观火一清二楚。
陈倩微微一笑，显然这份结果也让她很满意，至少查到了毒品的来源案子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有一个提速：“放心吧，小沈，这件事你们没回来之前我就找了局领导，局领导会亲自给高论哲打电话的。”
李振铁闻声轻笑，李婷婷的死可以称得上震惊商山，这个关头禁毒大队还敢藏着掖着的，局里肯定要找高论哲这个禁毒大队队长的麻烦。做了多年的战友兼竞争对手，李振铁不惮看到高论哲倒点小霉被上面狠狠地训斥一顿，他会躲起来看热闹并偷笑三声。
“好了，结果有了你们就抓紧时间休息休息，明天还有得忙，说不定大家都会为了你们晚上的行动去保驾护航，所以你们两个主角要保持精力充沛才行呢。”陈倩挥挥手赶两人出去，虽然她很想李振铁陪在身边，可这是紧要关头分不得半点神的。
沈攀不想睡觉，如果有可能他都不想合上眼睛，每晚的梦中他都能伤痛欲绝的眼睁睁的看着周珊离自己渐行渐远，醒来之后都是泪流满面不能自抑。当然，这个话沈攀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站起身：“李队，你去睡觉吧，你年龄大了还是尽量少熬夜。我年轻力壮的没关系，说实话也没有啥睡意，所以我干脆去办公室帮着协助在那个看监控视频去，找点事才好打发时间。”
谢秦巴不得帮忙的人越多越好，最好是有个三五十个刑警来分担这几乎是整个市区的监控视频了。好得监控视频的时间有个发现李婷婷尸体前的六个小时限制，否则大伙儿非得在办公室不吃不睡一个月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视频分拣完成。
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沈攀怀念了两分钟自己的爱人，然后就一头扎进了监控视频的海洋。办公室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要分辨的话大概就是十多台电脑主机运转的“嗡嗡”声让人听得久了容易心烦意乱。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街道上也逐渐陷入宁静，沈攀抬起头肉肉肉肉通红的双眼，端起手边早已冰凉浓得发苦的酽茶一饮而尽，然后又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就掐熄在已经满溢的烟灰缸里……倒不是沈攀在戒烟，一晚上抽得太多嘴里太过苦涩，可要是不抽却又感觉始终缺了点什么一样，所以他才抽上两口又赶紧灭掉。
扭了扭咔咔作响有些痛感的脖子，办公室里的刑警们一个个都趴在桌上小憩，每个人面前的电脑平屏幕上都有一个暂停播放的视频画面，包括谢秦也是如此。本想起身倒杯水的，沈攀却又担心自己的走动声惊扰到大家，想了想还是算了，端起茶杯又把苦得好似黄连的剩下那点底茶喝掉，这才重新点开一个新的视频文件认真的看了起来。
转眼间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沈攀麻木的按照顺序点开又一份监控视频文件。经过这么多个小时的查看沈攀已经发现谢秦其实也在照顾自己，她分配给自己的视频监控资源全是来自城北区域，而从火车站广场的监控追踪到的那台白色无牌面包车的去向是城南，这不就南辕北辙了吗？
感激的望了望谢秦趴在桌上的背影，沈攀知道她是想让自己休息休息免得过度劳累。不过沈攀心里还是有些不同想法，他认为说不定南辕北辙的资源也许更加重要，要知道之前在扩大调取监控视频的范围之后谢秦他们仍然没能发现那台车新的踪影。
所以，也许那台车经过伪装之后藏身在商山市区的其他区域，沈攀如是想着，他愈发的放慢了观看的速度，凡是有出现同型号面包车的时候都会点击暂停仔细的观察和分辨。
突然，一辆黄色面包车出现在了监控视频里，按照之前的习惯沈攀点了一个暂停。实际上对这台车沈攀根本没抱希望，在商山火车站有一种黄色面包车专门是载客的被大家称为“面的”，因为这种车乘坐便宜，价格比出租车低得多，载人数量也多，所以在火车站是很受欢迎的。
市区中心地带却是很少见到面的，就算有一般也是从火车站拉载的客人过来，他们要是敢在市区里捡客是要被出租车强烈抵制的。
沈攀眨巴眨巴眼睛，瞟了一眼暂停的视频画面，随手点开一个放大图像然后又点了点右上角关掉。火车站就在城北，交通监控中出现面的太正常不过，不值得大惊小怪。
视频在继续播放中，沈攀却皱起了眉头，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头，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眼看着这一个视频文件快要播放完毕，忽然沈攀双眼一瞪，他手忙脚乱的在桌上的一堆照片中翻找起来，哪怕是有几张照片被碰到了地上沈攀也没有丝毫要弯腰捡起来的意思。终于，他找到了一张白色面包车正前方的放大的视频截图，打开台灯，让明亮的光线聚焦在那张照片上，沈攀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一帧一帧的在照片上移动着。
看完照片，沈攀有手忙脚乱的用鼠标拖动着播放器的进度条往后退，一直退到暂停那辆黄色面的的地方沈攀才停止了动作。他第二次点击放大了视频里的图片，和上一次匆匆的掠过不同，这一次沈攀看得非常用心，还时不时的举起手里的截图照片到屏幕上做着对比。
五分钟以后，沈攀的大嗓门吵醒了办公室里所有的侦查员，大家懵懂的望着沈攀，不理解这家伙凌晨时分大吼大叫着什么“找到了”？莫非是精神受了刺激控制不住发病了，谢秦更是睁开惺忪的睡眼埋怨道：“沈攀呐，你吵什么吵，要不你下楼去街上唱歌吧，让大家在眯上一会儿眼睛，大伙儿累了一天都够呛得很的。”
“谢组长，我找到那辆白色面包车了。”沈攀兴奋得脸色有有些扭曲狰狞，谢秦愣了半晌，莫名的抓了抓头皮，问道：“你找面包车干嘛，沈攀，你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呀？”而且，就算是要去哪里也是去跟陈倩请假，自己可是没那个权力批假的。
“哎哟，谢组长啊。”沈攀急得直跺脚，谢秦很明显是脑子还没有清醒过来，人还在梦中的表现嘛。他幽怨的看了一眼谢秦，转身面向其他的侦查员，说道：“我找到了火车站运送李婷婷尸体的那一辆面包车，那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了，兄弟们。”
连续的重复好似春雷般轰响在众人的耳边，谢秦一个激灵，猛地一下跳到沈攀身边牢牢地抓住沈攀的一只胳膊，连连追问道：“沈攀，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真的找到那台车了，真的！在哪里，在哪里，快让我看看！”
和国外车辆的普及程度不同，国内对车辆的审核要严格得多，特别是车辆丢失之后几乎每个车主都会第一时间报警。所以想要偷车作案在国内难度很大，监控遍布各个停车点、停车场，都不说你偷车如何避开监控，就是你偷到手之后驾驶盗窃的车辆去作案的过程中那是很难不被拍摄下来。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古人都懂得的道理何况几千年后的今人。
沈攀指了指依旧停留在桌面上的播放器上的图案，笑着说道：“也难怪大家没找到，它换了漆，从白色摇身一变成了黄色的面的，稍不注意就被大家放过去了。”这是真话，沈攀刚才不就是已经翻过了又找回来的嘛。
侦查员们蜂拥而至挤在沈攀小小的座椅跟前，后面个子矮了的侦查员还在嚷嚷着：“让让啊，让让啊，让我也看一看嘛，兄弟伙，挪一挪你那大屁股给个位置啊，奶奶个熊的……”
没等谢秦发问，沈攀已经拿起自己找到的那张白色面包车的正面照片平放在电脑屏幕上的播放器旁边，解释道：“谢组长，你来看，这辆面的的前保险杠右边是不是有一条弯曲的像Ｓ形的刮痕，大家看这张视频截图上白色面包车的前保险杠的右边，是不是同一个位置？是不是刮痕的模样丝毫不差？”
大大小小的车祸任何城市里每天都会有无数起，但是要说某两台车上出现丝毫不差的剐蹭痕迹那是绝不可能的，就像没有人的指纹相同，车祸现场同样是各不相同。众多的侦查员在仔细对比之后，一个二个惊叹不已：“奶奶个熊的，怪不得我们打死都找不到，要不是沈攀眼尖，谁能想到他们会像电影里拍的那样重新喷漆呢？”
谢秦赞许的点了点头，大家都没说错，面的在喷漆之后那条刮痕已经相当轻微，也是沈攀仔细，换个人来真的是稍有大意就要错过。一旦在全市的监控视频中找不到那一台面色面包车，谢秦能想象这个案子大抵又将陷入谜团之中，搞不好就成了一件冷冻案被挂起来。
在多数案件中犯罪嫌疑人所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警方也许＝要耗费些许心力，但大多时候都可以根据交通工具的线索追踪到犯罪嫌疑人的藏身之所，所以也就难怪侦查员亢奋起来。
“谢组长，我的意见是这样的……”沈攀也不客气，一边接受大伙儿的赞扬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犯罪嫌疑人至少拥有一家或者一家以上的车辆维修基点，否则整车喷漆是一个麻烦耗时的技术活，无论多么厉害的４Ｓ服务站，要给一辆面包车全车喷漆都需要几天乃至十来天的时间。
正常的喷漆过程很繁琐，最初的对原漆的打磨和几次反复上腻子相当花费功夫，可不做这些准备工作你喷上去的漆是站不稳很容易脱落。甚至就是普普通通的钣金补漆都需要反复的打磨，不然几天后新的漆色掉落车主一定要找上门来的。
“我认为他们采用的就是最简单的直接喷漆的覆盖式，反正他们有自己的修理厂，掉漆了之后再次补喷就好了，只要能躲过警方的视线。而且，修理厂还可以改装车辆以方便毒贩们路途运输过程中逃避检查不是。”沈攀的意思很明确，暂时不要根据车牌直接去和面的的车主见面以免打草惊蛇，刑侦大队应该做的是从侧面秘密调查汽修厂，那才是贩毒团伙的真实窝点。
这是肯定的嘛，汽修厂投资不小，哪怕是毒贩也不可能就为了一次两次的作案就把汽修厂废弃在那里。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汽修厂平时对外营业赚取费用和修理工的工资，有需要的时候再启用供毒贩们喷漆改装等一系列的活计。
谢秦一边安静的听着沈攀的讲解，一边安排人把那台黄色面的的截图照片打印出来，她还特意叮嘱答应的警察：“多角度，取不同的角度，最好都能看到前保险杠的位置，明白没有？”
沈攀一说完，谢秦已经抄起桌上的白色、黄色的视频截图照片，指了指自己手下的侦查员们，安排道：“你们几个按照沈攀的意见立即商量一个详细的方案出来，等会儿回来我要看的。沈攀，你跟我马上去陈队办公室，这是大好消息，要立即汇报上去。”
虽说被打断了对案情的思考，可陈倩不仅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是开心得要想跳起来，一个晚上就两个好消息，想来明天沈攀和李振铁的行动配合这边找出来的汽修厂，这起恶性案件的告破那是指日可待。
没有二话，陈倩抄起桌上的电话就给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报告了这两个好消息。领导自然是欣慰和赞誉，还满怀关心的询问刑侦大队这边需要什么支持，这句话却是送到了陈倩嘴边，女刑侦队长狡猾的对两人眨眨眼睛，口中一本正经的给领导诉起了苦。
沈攀和谢秦面面相觑，陈倩可是他们心里的灯塔，刑侦大队的指路明灯，现在这种做法？沈攀好像听到了遥远的地方那高高矗立的灯塔轰然倒塌的巨响……简直是颠覆三观呐，沈攀亲耳听到陈倩开始和分管副局长电话里的拉锯战，两人讨价还价半天，分管副局长终于答应了陈倩的要求：破案以后给这次参与的队员们每人五百块的奖金。
五百块听起来很少，实际上也不多，揣着出去都没法舒坦的购一次物，街上商场里随随便便一些衣服就是五百块的好多倍。可是，对于经费永远都不充足的市局来说，好比这一次负责案子的一组加上外援沈攀和李振铁等人合计有十五人左右，一人五百也是七八千了，所以就连分管副局长也是再三斟酌才能答应下来，局里的钱真的是从年头紧张到年尾的。
很多人以为警察系统一定是经费多得没得放花，其实还真不是这样。近几年由于国内经济形势大好，社会治安也相应越来越复杂，各地都只能是硬着头皮大量增加警力，而因为编制难得，警方更多都是在招聘大量的协警。
协警是没有编制的临时工，没法由财政提供工资，协警的一切待遇都只能是靠警方的一些罚没收入、其他收入来填补缺口，这样下来很多地方警察们甚至连一些基本装备都很难备齐，也就难怪堂堂一个商山市局分管副局长会因为不到一万块钱和手下大将讨价还价好半天也不嫌没面子呐……
一切搞完，陈倩挂了电话终于露出这一天第一次的轻松神态，女刑侦队长拍了拍手，很大气的一挥手，说道：“走，叫上李振铁，咱们四个出去吃个早一点的早餐，顺带给队员们打包回来，我看大伙儿累得都吃不消了也就懒得让他们天亮跑食堂。”
李振铁就在走廊尽头搁放拖把水桶抹布的杂物室里打瞌睡，他把椅子拖到面向墙角两条腿拿得高高的抵在墙上，脑袋后仰摆在椅背上居然还打着呼噜。推开门的陈倩怜惜的看着自己的爱人，看着他那憋屈的姿势心痛得快要碎掉。
李振铁多警觉的人呐，这是一个全身内外连细胞里都铭刻着刑警印记的男人。陈倩推门的那一刻他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陈倩眼眶发红他赶紧哈哈笑着踢开椅子走过去在她脸上轻轻吻了吻，安慰道：“没事，我早就习惯了，以前在刑侦大队的时候我们春节跨省追捕的时候我还睡过火车的行李架呢，真的没事，别哭出来，你看谢秦和沈攀都躲得远远地偷偷笑话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