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还在笑眯眯的从吧台最顶层一格往下拿着酒,沈攀横移了两步堵住吧台的出口,然后“啪”的一声把警官证拍在吧台上,厉声喝道:“王超,你的事发了,我们是市局刑侦大队的,蹲下,双手抱头。”
与此同时,正在点菜的何明明翻手扣住王健康的手腕,然后立即侧身撇步,肩膀往下方一塌,腰间微微用力上顶,手朝下猛地一拉,伴随着他这个标准的过肩摔动作,毫无防备的王健康应声在空中倒提过来,重重的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没等王健康痛苦的呻吟唉叫,何明明拿出手铐麻利的抖开铐在了他的手腕上,同时大喊一声:“别动,再动就对你不客气。”
看着两个虎视眈眈的警察,特别是沈攀那刀锋一般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正不停唉呼的儿子,本已绷紧浑身肌肉想要暴起发难的王朝立时泄了气。他往下一蹲,双手举起来十字交叉扣在头顶,嘴里嘀咕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们开饭馆难道喊了什么罪不成啊?”
抓到了人,沈攀提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也担心出现拘捕从而造成的伤亡事件呐,能像现在平平安安的把人拿下就很不错,他挥挥手,让何明明去把餐馆的卷帘门半拉下来,然后通知外面负责接应的钟所长也过来。
等钟所长气喘吁吁的走进来,沈攀已经把王超和王健康父子俩分别安排进了一个包间。餐馆不大,散座有四张桌子,包间却有四个,总是有人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下吃饭,这也是现在的酒店包间越来越多的原因,甚至有些酒店只有包间没有散台,不过现在倒是方便了沈攀就地审讯他们。
这种情况必须要分开审讯,父子俩那是多有默契啊,说不定一个眼神就能够沟通串供,沈攀让何明明看着王超,他和钟所长坐在旁边的包间先行审讯王健康。年轻人嘛,阅历总是要少一些,情绪更是容易冲动,是一个比较好的突破口……抓紧时间就地审讯的好处就在于,如果父子俩的口供对不上就会立即被拆穿,比押解回湟源市局再来审讯会节约沈攀的大量时间。
至于餐馆里其他的打工人员,例如厨师和几个服务小妹则是被沈攀全部喊着进了最角落的一个包间。他们的联络工具也被沈攀暂时收缴扔进了一个店里找到的空空的购物袋,沈攀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他要彻底断了这些人往外通讯的哪怕一丝丝的可能性。
“说吧,王健康,为什么要改名字?”沈攀端着进店时那个服务员给倒的一杯大麦茶慢慢的嘬了一口,审讯是一项非常专业的技巧,远远比某些刑侦电视剧里面粗暴拍摄的几个镜头复杂得多。像那些电视里警察一拍桌子犯罪嫌疑人就哆嗦着赶紧交待的场面沈攀在自己的刑侦生涯里几乎就没有见过,那种进来了一言不发硬扛到底的他倒是见过几次呢!
听到沈攀问的是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钟所长愣了了人,还偏头瞧了瞧沈攀,看到沈攀没有表情的面孔,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王健康绷紧的神经更是一松,他勉强的笑了笑,回答道:“以前没挣上钱,回到老家有些丢脸,所以干脆就改了一个名字,打算是从头开始,让以前认识的人对自己有一个新的好的印象。”
这是一个一板一眼的回答,不出格,和普通人的想法类似。生活中很多改名字的人要么是觉得以前的名字晦气,要么就是改过自新那种心理状态,不过沈攀微微一笑,却是没评价王健康的回答正确与否,紧接着又问出第二个问题:“知道我们今天找你是什么事吧?想清楚了再回答,王健康,有些事情不要自寻死路,你懂的。”
钟所长又是一愣,他轻轻地瞥了沈攀一眼,这个市局的刑警水平好像也不怎么样啊,这种问话方式大家在电视里见过不要太多,早就知道这是刑警的咋呼,恐怕起不到大多的作用。
果然,和钟所长心里想的一模一样,王健康一怔,诧异的望着沈攀,反问道:“这位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要不这样,你直说,我知道的保证都不隐瞒,我很老实的,真的。”王健康最后还加重了语气,好似是害怕沈攀不相信一样。
沈攀仍然是不慌不忙,他微微俯身逼视着王健康,一直到王健康被看得不自在扭开头为止,沈攀这才敲了敲桌子,冷笑道:“王健康,你不老实啊。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如果你老老实实配合可能还有点出路,要是再这样顽冥不灵,那就谁都救不了你的。你爸已经快老了,你觉得他还能护得住你多久呢?还是那个问题,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也许是刚才沈攀的警告有了点作用,王健康的神情明显没有刚才轻松。他低着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天,终是抬起头,貌似诚恳的回答道:“警官,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情?要不你告诉我吧?”
沈攀冷冷一笑,示意钟所长盯住他,起身就往外走进了另一个包间。这个包间里,王超凶狠的盯着何明明,何明明不甘示弱的回盯过去,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有些紧张。听到包间门响,再看到沈攀进来,王超稍微收敛了一点,何明明心里可是松了一口大气,他没想到这个餐馆老板的眼神居然凶狠无比,这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嘛……
“王超,为什么改名字?”没人知道的是沈攀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如果说王超父子俩去了外地改名乃至换姓那都不奇怪,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这种人很平常,可以隐姓埋名不是。可王超选择的是回老家,要知道在老家认识王超父子俩的人肯定不少,基本上他改一个名字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其实也不是改名字,就是觉得以前的名字晦气,前年庙会的时候找人算了一卦,说是改一个字就会改运。嗯,这不连同王建的名字都一起改了嘛,就是这个原因,没其他见不得人的因素。”面对沈攀,王超老实了很多,这是与刚才看守自己的年轻警察截然不同的老警察,只看刚才喝止自己之时的封堵吧台的不动声色就知道,所以他又多解释了一句:“我们都没去派出所正式该名字的,就是平时称呼改了一下,真不是要躲什么,警官。”
这个解释沈攀能接受,他点点头,继续问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兴师动众的找你们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心里应该有数的,你清楚我也清楚,你能自己说出来是好事,或者你以为我在诈你的话,那咱们就回市局刑侦大队慢慢说去,我有的是时间。”沈攀真的有时间,有长达半年的时间,也正因为心里不着急,沈攀表现在外就愈发的冷静。
王超瞳孔深处不为人知的微微一缩,他从这个警察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这个警察就好像再聊家常那样平静。想了想,王超有选择的试探着问道:“警官,是不是上个星期那些镇上的混混在我店里打群架的事情?那个真的和我无关,也和我儿子无关,以前那混蛋喜欢在外面混,这两年被我狠狠地教训了好几次,现在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店里帮着我做生意,没再出去混了。”
沈攀心里嗤笑,按照施永的描述,王超在社会上浪荡了不知多少年,和警察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这是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很懂得如何抛出小事件引开警察的视线,他摇摇头,略作惋惜的眼神注视着王超,半晌之后才开口:“王超,你为什么回老家还用我来说吗,今天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经验丰富得很,不过你儿子是不是有你这么丰富的经验呢,呵呵。”
审讯,是警察和犯罪嫌疑人之间的短兵相接,期间的凶险程度比警察在犯罪现场抓获犯罪嫌疑人还要惊险得多。稍有偏差,警察的思维就会被误导,或许就会犯下错误放走真正的罪犯,所以审讯是刑警战线的第二个主要战场,这话毫不虚假。
听了沈攀暗含警告的提示,王超脸上肌肉有点僵硬了。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王超比谁都清楚,前三板斧他也许能扛得住,可是警方要是稍稍采取一点措施或者再上点手段,王健康是不是就会把什么话都往外吐了呢?
叹了口气,王超要了一支烟,沈攀很奇怪为什么绝大部分犯罪嫌疑人都会有这个习惯,在要开口之前总是会抽上半支烟。不过这会儿不是满足他好奇心的时候,沈攀决定把这个作为一个议题以后可以考虑写上一篇论文,现在嘛,他递了一支烟过去,打着火般王超点上,静静地看着王超吞云吐雾,他很有耐心。
“以前在市里有施永照顾,三年前施永进去了,生意很受影响,所以干脆也就回了老家。”抽着烟,王超回忆着:“说是生意,我也不就不隐瞒了,其实就是控制了几个小偷,收点保护费。回来老家一是地皮子熟悉,二来丢开以前的行当不担心报复,其实我改名字也是这个原因。”顿了顿,王超按熄灭了烟头,又说道:“我的意思不是说施永是我的保护伞,我绝对没这个意思。只是嘛,你们也都知道,只要我打着施永的名头,毕竟我们是亲戚对不,敢得罪我的人也就不多了,特别是小偷那个行当里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