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周珊刚起步,沈攀又急忙叫停了她:“等一下,我还有话叮嘱张光明,不能让他就这样懵懂下去。万一滕世伦也考虑到了这个漏洞呢,依着那家伙的心狠手辣,后果不言而喻,所以他要么暂且躲避一段时间,要么跟着我们走算了,安全一点,这可是我们唯一的人证。”
沈攀这话很有道理,内容也惊人,周珊连忙一脚刹住车:“我和你一起去,我觉得还是把他带走安全一些,万一出点纰漏这个案子就彻底搁浅,我们也算是白忙活一场。”
张光明才回到收银台后自己的座位上,他都还没有怎么回过神来,警察虽然走了但还会不会再来,这件事最终究竟会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这一连串的问题纠结得他头大,顺手拖过毛巾擦了一把肚皮上的汗水,那是刚才被两个警察吓出来的。这时,推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习惯性的一边抬头一边随口说道:“欢迎光临,几位喝点什么茶?”
话还没说完,张光明就楞在了收银台后来。这不就是刚走的两个警察吗,他们怎么又来了,这是没完没了还是怎么着呀,张光明哭丧着脸,他还不敢耽误的从收银台后面绕出来,一边很不情愿的哆嗦出一句话:“两位警官,我能说的都说了,笔录也签字了,你们这是?”
“别摆出一副死人脸,张光明,我们回来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担心你明天就躺在哪个臭水沟里,你以为我们愿意回来了。”周珊向来是气死人不赔命的,本来是好心想着张光明的安全问题,一进门却看到那家伙要死不活的很不乐意看到自己和沈攀,周珊当然生气了。
“张光明,来,坐到这里来,我们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需要告诉你,然后你自己做决定。”沈攀笑了笑,女孩面冷心热,要接触久了才能知道她的好。以前沈攀倒是经常提醒她,现在嘛,沈攀是巴不得她脸上再冷一些,特别是对着那个大学男教师的时候!
回到三个人之前谈话的位置,那里的茶水张光明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沈攀递了一圈烟,等三个人都点上之后,沈攀脸色严肃的说话了:“张光明,有个事情我们要提醒你,这一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心狠手辣,已经连续杀死了四个人。我们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在你这里留下的线索从而找到你,反正我们建议是出于你的人身安全考虑,你最好是跟着我们走,我们给你安排几天的住宿,等我们抓到犯罪嫌疑人之后你才能说是真正的安全了。”
瞬间,张光明的脑门上就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是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呀,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哟… …一想到或许有人在暗处隐藏着想要杀死自己,张光明两腿发软。胸口发闷,他下意识的瞅了瞅门口,恰好门外一个人影晃过,张光明赶紧伸手一把揪住沈攀的衣袖,喊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跟着你走,警官。”
“噗嗤”周珊忍不住大笑起来,张光明这一番话听起来恰好就想某首歌的一段歌词,可惜那是一首爱情歌曲,两边牛头不对马嘴来着。
接下来,张光明一通忙碌,他先是打电话给家里人。这家伙做事也不经过大脑,仓皇之下他竟然想给家里人说实话,亏得沈攀一把捂住了他耳朵听筒,那不然会把他家里人吓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
让他编造了一个去外地朋友家的理由,又等着他收拾了两套换洗衣物,然后锁上茶楼上的大门。钥匙倒是好办,张光明交给了隔壁邻居,让家里人到时候自己去隔壁拿就是,然后三人才上了车。
车开动之后张光明其实突然就后悔了,他一路上都在琢磨要是遇到的是假警察该怎么办?自己被绑架了被勒索了怎么办?赎金要求过高怎么办,家里会不会卖掉老房子也要把自己赎回来,那以后没钱了又该怎么办?
总之,这胖子坐在后排脸色变换不定,古怪至极,沈攀偶尔回头找他闲聊一两句都经常被他的走神打败。不过好在长沙路距离市局也不算远,而且越野车一直走的都是大道,这才让张光明没有愚蠢的做出是不是鼓起勇气跳车的打算。
开进市局的大门,张光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总算是到了,要在再不到我恐怕真的就要从车上跳下去喊救命啊。”咦,这是个什么意思,沈攀和周珊齐刷刷的回头望着他,张光明这才讪讪的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臆想。
听完这家伙梦幻般的想法,沈攀和周珊面面相觑,却是出了一身冷汗。别说,真要是路上张光明发神经一下蹦下去,再出点什么事故,两个菜鸟那是必然的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警服都得被扒掉。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一定要给带上手铐,靠在后排,我的天呐,好悬没吓死老娘。”周珊后怕的拍拍胸脯,沈攀一边点头应着,眼睛却一下就瞪直了。周珊眼波流转,一下看着这该死的搭档瞅着自己高耸的前胸快要垂涎三尺的模样,也是脸上微微一红,巴掌已经高高举起:“沈攀,如果你管不好你的眼睛我帮着你管,怎么样,需不需要?”
先把张光明安顿在刑侦大队的休息室,沈攀和周珊找到了陈倩汇报了情况和最新的进展,陈倩自然是非常高兴。可一等沈攀说到张光明接下来几天的安排问题,陈倩却迟疑了,她捋了捋垂在耳边的鬓发,想了很久,说到:“现在队里经费紧张得很,前段时间跨省办案的火车票、打车费这些都还没有报销,要不干脆就让他回去,嫌疑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找上门去的。再说了,嫌疑人杀死的都是和他关系密切的,能够指使得动的人,张光明和他扯得太远了点,要不这都好几年了他还活得好好的。”
什么?周珊脸一沉,人一下站了起来:“陈姐,陈队长,你怎么能够这么说呢?”沈攀立即拉住她,笑着对陈倩说道:“没事,陈队,周珊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你知道的。那行,我去通知张光明,让他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自己呆着,等着我们通知就行了。”
本来周珊冒冒失失的顶撞陈倩也是一愣,她还没来及发火,沈攀就打了圆场。想了想,陈倩也就压下火气,现在队里她能抓在手里的又有能力办案子的就这两个菜鸟了,就连曾经和他们一起的魏源人现在都是紧贴着谢秦几个人,根本就不听她的调遣。
“沈攀,周珊,我不是不想让你们把人安顿到市局的宾馆去,队里是真的没钱。”既然决定压下火气,陈倩也就干脆和两个下属把话说透算了,免得大家下去之后还有心结,事情反而不好办。她可是牢记着李振铁出的主意,要牢牢地抓紧了这两个菜鸟:“我现在在队里的情况你们大概也听说了一些,老队员们有资历的都想坐上这个位置,说实话,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也不敢放开经费的口子,希望你们可以理解。放心,这个案子成功破获了我一定会上报到省厅,到时候有省厅的支持,队里的工作也好开展,你们的功劳不会被忘记、被冷藏的… …”
陈倩的推心置腹的确起了作用,特别是她坦诚自己在队里的一些困难引起了两个菜鸟的内心共鸣,原本有些难堪的场面顿时缓和下来,周珊也挺不好意思的主动给陈倩道了歉。气氛缓和了下来就好,陈倩也再次想了想,拉开抽屉点出五百元的现金,然后说道:“沈攀,你来打个条子领钱,算是预支的费用。”
这个钱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队里的小金库,一个刑侦大队总是会预留一小部分的现金以备急用。其实不仅刑侦大队如此,其他任何单位都是这样,刑侦大队这丁点小金库搁在效益好的企事业单位人家真的是看不上眼。
笑归笑,融洽归融洽,走出队长办公室,和擦肩而过的几个同事打了声招呼,两人还遇到了魏源,三个人又站在走廊的窗户边闲聊了一阵。等到下楼只剩下菜鸟两个的时候,周珊亟不可待的问道:“沈攀,那张光明的事情怎么解决,市局的宾馆不能住,其他的宾馆也住不起,那随随便便一个晚上就是一百多呢,总不能我们贴钱安顿他吧,我可没钱,这个月还没发工资来着。”
周珊都喊穷,沈攀兜里就更加不需要多说了。他苦笑一声,掏出刚领到的五百元现金在掌心拍打着,回答道:“钱嘛就这么多,对了,你还记得警校的招待所吗,对内只要有学员证或者教师证的,三十元钱一晚上,对不对?”
“这是个好主意,沈攀,你小子脑瓜转得挺快的嘛。”“啪”的一声,周珊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沈攀后脑勺,算是报复回来了之前这家伙眼睛的不老实。不过周珊的惊喜也是真实的,因为从警校出来一年时间,周珊早就忘记了学校还有招待所这件事。
事实上,警校的招待所条件挺不错的,雪白的墙壁、被套床单,柔软的枕头,除了房间里家具简单一些之外,三十元钱一晚上还带有单独的卫生间。学校的招待所一般接待两类人:其一就是来学校看望孩子的家长们,这个很平常;其二就是快毕业的学生们及其伴侣。快毕业了学校管理上也就松懈下来,对于情侣之间的二人世界的也就放开了很多,这个时间段也是招待所每年大幅度创收的时候。
“我的学生证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你的还在?还能冒充?”周珊惊奇的望着沈攀,很少有人会保存学生证的,大多都是保管好自己的毕业证不是。沈攀摇摇头,他的学生证是在出租房的箱子里,但招待所可不会搭理这种过期的学生证,不过他本来想的就是找老包头出面,有熟人关系不用那不是傻子。
当然,这句话一问出口周珊也立即拍了拍脑门,包松林在警校那可是没人敢不给面子的,区区招待所住上几天那根本就不是事,刚才的问题算是白问了!
也没给张光明解释,没法解释嘛,总不能把队里的矛盾告诉一个外人,还一个茶楼老板,那等着他回去之后这消息估计得传遍大街小巷,到时候刑侦大队哪里还有脸面见人哟。
还在半路沈攀就给包松林打了电话,老包头很高兴,一口定下沈攀和周珊两人的午餐,然后又给招待所打了电话先行疏通。等到越野车开到宽敞的招待所门口停下之后,张光明都惊呆了,他左看右看很有些好奇,来过警校内部的人还真不多:“好大的停车场啊,比五星级酒店的停车场还大好几倍呢。啧啧,看看这些几十米高的大树哟,我还真没见过哪家酒店比得上这里的环境。”
警校的环境自然不是外面的区区一个酒店能比拟的,就好比这几百平方的停车场,学校就根本不在乎这点地盘,说白了这就是为后面推到了简陋的招待所重新修建备用的,当然是要留出来足够宽的场地了。
安排张光明住下,又给他交待了学校的一些规则,临走前沈攀掏出那五百元的现金,说道:“张光明,我们身上钱也不多,这五百块就是你这几天的花销,尽量节约一点啊,我们这边前后大概还需要五天到一周时间呢。”
张光明怔住了,活了也有几十年,接触的人和事也不算少数,可要说因为考虑到证人的安全而特意用措施保护起来还掏钱的,他这是第一次听说,电视里面都没见到过!
“那啥,沈警官,我带着有钱,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看你也… …”迟疑再三,张光明还是拿起钱递还给沈攀,他心里有些感动,现在也明了沈攀和周珊的确是为了他好。沈攀笑了笑,推开他的手,说道:“这是我专门给你申请的经费,你拿着吧,刑侦大队钱不多,你理解就好了。”
告别张光明,两人来到包松林家,老包头一看两人那个开心哟,特别是今天老太婆还在家,师娘对周珊也是上下打量不停,惹得周珊逮着机会就朝着沈攀猛地瞪眼撇嘴。
等着师娘做菜的时间,沈攀给包松林汇报了案子的进展并阐述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包松林一拍腿,大声的赞扬道:“做得好!你想得对,只要肯沉下去细心的查,这个世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作案不留丝毫痕迹那是做梦,没有那么完美的罪案… …嗯,可能有完美的罪案计划,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罪案执行人,是人就有破绽,就看你找不找得到了。”
“下一步计划没错,是该正面接触了!我的建议是直接把人拎到刑侦大队去,以前上课的时候我就说过,尽量的在自己的主场询问嫌疑人,不要去嫌疑人的主场,这是有心理优势的嘛。”包松林说的并不违法,按照法律规定,每个人都有协助警方办案的义务,警方也有权力传唤任何一个公民到派出所或者刑侦大队问询情况。
“现在你们的证据链还有缺失,需要的是两方面的工作。一,在收集证据上下功夫,特别是滕世伦的行踪上要下大力气,有个这个才能和你们手里现有的证据挂上钩;第二,在预审上加把劲,很多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其实并不牢固,关键就看你们能不能找到突破口。”包松林挥了挥手,加重了语气:“我认为可以采取强制传唤,依次来给嫌疑人施加更大的压力,让他心理防线趋于崩溃,有利于后面的询问。”
年老成精呐,沈攀略一琢磨,忍不住在心里称赞不已。老包头指出的两个方向和提出的那个建议正是目前最适合他们的方案,其他更多也没有了,刑讯逼供不可能,不说沈攀不会这样去做,就是滕世伦的身份也是一层严实的保护套不是。
饭后,主动的抢着收拾完厨房,周珊开车两人直奔开发区而去。车上,沈攀不乐意的问道:“什么时候也该轮到我开车了吧,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开车啊?”
周珊大笑,女孩使劲的拍打着方向盘,告诉自己的搭档:“你做梦吧,你资历太浅。在刑侦大队历来的规矩都是老队员开车,所以你想开车的话慢慢等着,除非我们不在一个组了,以后你带新队员了就可以自己开车了。”
沈攀那个郁闷啊,真要算起来自己比周珊和魏源都先进刑侦大队,他们之前还是在派出所呢,后来也是借调。可谁让自己被踢出队里去了档案室,要重新计算的话自己还真的是新得才出炉的菜鸟,档案室借调过来的菜鸟哟。
垮着脸,沈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喜欢开车,喜欢操纵着这个巨大的铁家伙左奔右图,特别是超车的时候那种油然而生的快感更是让沈攀有一种熏陶陶的沉迷。而且,一个大男人坐着一个女人开的车,一次两次无所谓,时间长久别扭得紧啊。
办公室主任这个职务有个特点,那就是绝大部分时间都得呆在办公室,准备着随时为领导服务。凭着之前陈倩开出来的传唤证,周珊麻利的训斥了一番意图阻扰他们进入办公楼的几个保安,而且还警告他们不得给办公室打电话,否则就把他们全部抓回刑侦大队。
在几个保安惊恐的目光中,周珊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得意洋洋的对沈攀说道:“看看吧,现在的保安就是这样,没眼色,等哪天有时间来再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周珊说的是真话,以前的保安上岗之前都必须接受警局下面的安保公司的培训,可现在却变成了交钱上岗,而且还有些保安仗势有单位做后台,居然敢连警局的面子也不卖,是该受到点教训了,沈攀点点头,很是赞同女孩的提议。
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两人顺利找到了滕世伦。滕世伦惊讶的看着这两个年轻警察,他皱着眉提起电话:“保安室吗,谁给你们权力放人进来的,忘记前两天我怎么说的了吗… …”
“滕主任,收起你的威风吧。”周珊“啪”的一下把传唤证拍在他桌子上,扬起下巴看都不看他:“滕主任,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警方需要你的协助。嗯,麻烦你看清楚一点,这是强制传唤,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不介意把手铐给你铐上,你可以自由选择。”
开发区办公室的几个职员惊慌失措的拥挤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人敢上前阻止,不过有人在打电话,估计是在通知开发区的其他领导。事不宜迟,两人在来的路上也讨论过,虽说是强制传唤但也要速战速决,免得万一有其他上层领导插手,局里不说了,局长毕竟是市委常委,万一陈倩扛不住压力呢,那不是前功尽弃?
想到就走,这是任何菜鸟的特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攀手往后一捞,一副闪亮的手铐摆在了桌子上,沈攀严厉的紧盯着滕世伦的双眼:“滕世伦,你是要尝试一下强制传唤的滋味吗!我命令你马上放下一切东西跟我们走,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朝着办公室门外正焦急呃拨打电话的几个心腹看了看,滕世伦心里衡量了一下,无论如何他今天不能被铐上,那样的话他在单位就一点脸面都没有了。算了,能屈能伸才是好汉,先忍一忍吧,滕世伦坚信自己这些年精心编织的网络的强大功能,只要自己能熬得住,外面一定会有人把自己捞出去,自己还会有堂堂正正的回到这间办公室的那一天!
“两位不用激动,我是党员,也是干部,我一定会竭尽全力配合你们警方的工作。好,我跟你们走,大家都回去上班,没事的,我区区就回来,天变不了的,嗯。”随着加重的语气,滕世伦的脸色肃穆到极点,办公室外的员工们也纷纷的缩回自己的房间,走廊里瞬间清空。
周珊在前,滕世伦居中,沈攀在后,按照标准的押送程序,三个人下楼上车,沈攀紧挨着滕世伦坐在后排。等越野车刚一出开发区办公楼的大门,沈攀侧了侧身子,态度异常强硬的说道:“滕世伦,根据纪律,请你交出携带的所有通讯工具,警方会帮你好好保管,到时候会一个不少的还给你。”
什么!滕世伦的心一下沉到了最底端,他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二十来年的时间里也很是结识了一些警方的朋友,对于警察的办案规则了解不少,他很清楚但凡涉及到收缴通讯工具,那就预示着结果不会让人舒心。
可在沈攀犀利的目光下,车上他又明显缺乏帮手,思考来思考去,滕世伦忽然恍然大悟,他今天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跟着这两个警察下了楼上了车。如果还在他的办公室,想来就凭自己手下那几个堵住门的下属,这两个警察也不敢犯了众怒强行把他带走,毕竟他是堂堂正正的科级干部,而且马上要升任副处级。
无奈之下只能是磨蹭着摸出手机,滕世伦还抱着一线希望的对沈攀说道:“我先打个电话没事吧,下午下班不回家总得通知一声家里。”
“没事,我们会帮你通知你。”沈攀面无表情的一把夺过电话,关机揣进自己裤兜,动作流畅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滕世伦脸上一下变了颜色,他眼珠转了转,往后一靠微微闭上眼,竟然是开始养神一个字没再说。
半个小时之后,站在刑侦大队审讯室单面玻璃这一边,陈倩的眉头这些天就难得舒散一下,她看了看静坐在审讯室里面一动不动的滕世伦,带着担心的口吻问道:“沈攀,你确定没抓错人吧,开发区的几个领导都给我打了电话,我们要是再不放人他们就马上告到市里去?”
“陈队,我确定没抓错人,从张光明那里得到的信息就可以证实这一点。你经验丰富,你说这么多年从哪里看到过有人特制这种弹射装置的吗?和两名跳楼的死者联系起来,再加上我请教的数学系教授的分析,我可以肯定的说,滕世伦是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九十。”沈攀最担心的就是陈倩扛不住压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证人,滕世伦又顺利的被拘了回来,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沈攀摸了摸下巴,还是得给陈倩鼓鼓气,不然她在重压之下退缩了,滕世伦一旦走出刑侦大队必定会疯狂的消灭所有的证据,到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办法挽回局面了:“陈队,想想省厅那边,他们可是翘首期盼着我们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我人年轻,经验少,说话直接,你可别介意,省厅满意了,局里几个头儿难道还会不笑疯?难道他们还会忘了你的功绩不成?”
这话诛心,沈攀这是 赤 裸 裸 的劝着陈倩顶住来自开发区甚至市里的压力,给他争取时间审讯出结果。事到如今,沈攀心里其实非常清醒:想要按照老包头的意见查到滕世伦案发时候的行踪已经不大可能,这家伙做事真的是非常小心谨慎,所以最重要的战场就是审讯室,检验这个案子的最终成效就看今天了!
陈倩脸上神情不定,沈攀的话说到了她心窝里面。自从李振铁被调开她接手刑侦大队以来简直是头发都快愁白了,队里暗地里对着干的人太多,几乎就是按倒葫芦起了瓢,她就没有一天是顺顺心心的度过的。
虽然因为这个案子刘东方被她借着放假修养的名义赶回了家,可这个黑锅却还是妥妥的背在她的背上,省厅也好、市局也罢,领导们盯着的肯定是队长,而不会是下面的某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队员。
想清楚心事,正要说什么,陈倩握在掌心的手机又拼了命的震动起来。她一看屏幕上的来电号码,脸色顿时剧变,原本还算沉稳的心一下慌乱得失去了方寸,瞅了一眼沈攀,陈倩压低嗓门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接通电话:“喂,游局长,我陈倩,你有什么吩咐吗… …”
陈倩声音很低,但走廊里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点,沈攀听力又好,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个时间点,分管刑侦的游局长给陈倩打来电话,沈攀心里油然升起一种大事不妙的念头,来不及多想,甚至来不及等去卫生间的周珊过来,沈攀一把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正常情况下,审讯必须两个人在场,问询的笔录才具备法律效力。可沈攀顾不上那么多了,只看陈倩犹豫不决的背影,他哪里还敢再耽误下去。
反手掩上门,沈攀的心绪立即沉静下来,这也是包松林最欣赏他的一点,这小子就是这样,一旦和案子正面接触就会冷静得让人惊叹,和他平时的厚脸皮、不尊老爱幼完全是两回事嘛。
轻轻走过去坐在滕世伦对面,沈攀摸出小本本和一支笔搁在面前,同时打开审讯室专用的录音设备,然后开口问道:“滕世伦,你知道我们今天找你来是什么事请吗?”
类似的问话是警察常用的伎俩,哪怕电视电影演得再多也抵不过当事人坐进审讯室的那种无形的却又四处存在的压力,当然,负隅顽抗的人更多,例如眼下的滕世伦。他的惊讶太过刻意,沈攀一眼就看出这家伙是心里有数得很:“沈警官,你还别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协助配合的?你说说吧,我尽力而为,党员干部嘛不是,我是有这个觉悟的。”
一听滕世伦拿捏的腔调沈攀就知道遇到了老油子,他脸一横,双目狰狞的瞪住对方,手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呵斥道:“滕世伦,这里是刑侦大队的审讯室,你以为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你莫非不清楚坐进这里的概念!”
“好,既然你不清楚,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滕世伦,你的案子犯了!你还记得几年前的五金加工厂的张光明吧,人家把你检举了!我再告诉你,你坐稳听好了,当初你和张光明的所有交易记录、交谈记录,前后两次的,张光明已经答应等我们拘留你就马上交给警方,现在你清楚了吧!”怒喝到最后,沈攀已经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虎视眈眈的低下头俯视着滕世伦,双方的距离不超过十厘米,他喷出的口水飞溅到滕世伦那大惊失色的脸上,可滕世伦硬是没敢伸手擦一擦。
“沈攀,你出来一下。”可以说是陈倩的这声招呼拯救了滕世伦,凭着沈攀的经验,他敢保证顶多十分钟,不超过半个小时滕世伦就会彻底崩溃,没看刚才他已经稳不住了嘛。可队长推门喊人他总不能不理睬吧,他还没有白痴到这个地步呢。
阴沉着脸走出去,沈攀一眼就看到了悻悻地站在拐角处的局里分管刑侦的游副局长的秘书。他收回目光,低声问着陈倩:“陈姐,什么事啊,再是一会儿那家伙保准就破防了,刚才你应该看到他的脸色了吧?”
“放人吧,沈攀,开发区把电话打到了市里,市里领导直接压下来的,我向游局长汇报了,他也没办法。”陈倩偏着头没敢看沈攀的眼睛,她是真的心里苦。不过话又说回来,省厅的压力再重也抵不过市里那么直接,省厅要撤她的职还得通过市局,而市局,特别是游局长要让她下课那就是一句话的问题。
“放人!陈队,你说什么,现在你叫我放人!在这最要紧的关头你要我放人!”出来得匆忙,审讯室的门并没有关得很紧,听到外面沈攀不甘心的;连续问话,滕世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