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攀可以对天发誓他刚才那句话是用一种非常平和的语气说出来的，眼神也不凶狠骇人，没有摸出手铐，更没有拔出配枪。可那周琮皓却是眼白一翻，整个人居然斜斜的往后仰倒下去，要不是周珊就站在他后面很及时的伸手一扶，周琮皓必定会硬硬的倒在那地板砖上，最轻也得是个脑震荡。

　　“你麻烦大了。”虽说有些情况发展让人预料不及，不过两人也不慌张，周珊一笑调侃着沈攀，一边弯腰下去并起两根指头压了压周琮皓的颈动脉，然后又搁到周琮皓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鼻息：“没事，呼吸平稳，去拿一根湿毛巾过来，估计是吓着了。”女孩甚至都没有急着摸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这也算是经验逐渐在丰富的原因了。

　　事实的确是像周珊预料的那样，一条湿毛巾下去，周琮皓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周珊抬脚踢了踢他：“起来吧，晕倒了也得去刑侦大队的，这么紧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呐，到了队里我们好好聊聊。”

　　周琮皓一直不说话，他已经没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沈攀用力把他拉起来，谁想到刚一松手这家伙又滑溜到地上，他嘴唇苍白得没有丁点的血色，脸上的肌肉在急速的跳动。好吧，沈攀没办法了，只能是再耗费了一把子力气把他半拖半拉的弄到客厅唯一的那张露出弹簧的单人沙发上上斜躺着，然后冲周珊努努嘴：“你搜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对两个警察的对白，周琮皓没有反应，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哪怕沈攀说话的时候就站在他旁边。鉴于周琮皓的强烈身体反应，沈攀没给他上手铐，而是选择了周珊搜查他就在客厅看着周琮皓，免得出现意外。

　　连垃圾桶周珊都翻检了一遍，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打开了卧室床上那个非常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这大概是这套房子里最值钱的一项物品了。

　　桌面上的聊天软件都是自动登录，这让周珊方便了许多。她把笔记本电脑抱到客厅的桌子上，那没办法，周珊可不愿意坐到那痕迹斑斑的床单上，鬼知道那床单是不是一年两年没有洗过，否则卧室怎么会散发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奇怪气味呢。

　　很快，周珊就有了新发现，她招手叫过来沈攀，指着聊天软件里一个好友问道：“沈攀，你看，这个号码你应该很熟悉吧？”

　　当然熟悉了，冷若秋水嘛，向胡小毛求助的那个女孩子。可是，这件事不是胡小毛告诉周琮皓的吗，为什么周琮皓的聊天软件里会有冷若秋水的号码呢？点开聊天记录，里面是空白一片，一句话没说过周珊觉得不大可能，更可能是被周琮皓删除掉了。

　　沈攀斜着眼睛看了看还瘫在沙发上喘着粗气的周琮皓，这里面有古怪呐，这等于说周琮皓是在胡小毛面前装傻装糊涂，其实他和冷若秋水早就认识，他为什么要对胡小毛隐瞒，他在胡小毛的死里面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没得说，笔记本电脑肯定是要扣回刑侦大队，至于周琮皓本人，那自然也要跟着走，还得戴上铐子，不能让他半路跳车。以前有个地方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最后那几个警察好悬没被骂死，无论他们怎么辩护民众都异口同声的声讨他们，这件事在系统内部那是引起了很大反响，从那以后真的没有警察敢在这方面掉以轻心了。

　　坐在审讯室里面，周琮皓仍然保持着一路上的紧张情绪，他不敢正视沈攀和周珊，眼睛死死地盯着墙角，嘴角颤抖，面色苍白，这种人谁来看都知道他会有问题。

　　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屏幕对着周琮皓，沈攀指着冷若秋水的网名问道：“说说吧，周琮皓，你和冷若秋水是一个什么关系？”等了几秒钟，沈攀对一动不动的周琮皓冷笑一声，摇头说道：“你别以为可以用沉默在对抗，周琮皓，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不说清楚或者你说不清楚，你想要走出这里是不大可能了。一个共谋杀人的罪名有多重你可以自己去琢磨，跑不掉的，装聋作哑也是拖不过去的，明白没有？”

　　对于现代法律，口供本就不再是一项必须的证据，就凭周琮皓和胡小毛的聊天记录，要说法院认定他一些个责任也不为过，沈攀一点都不着急，周珊心里同样很明白。所以，两个人很有耐心的看着面无人色的周琮皓，静静的等待着他开口。

　　“我，我没杀人，我和胡小毛只是一般的朋友。”抗不过沈攀和周珊那锐利的两双眼睛，更是知道不开口想要走出这里那是做梦，周琮皓终究还是唯唯喏喏的开始说话了：“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让胡小毛来和我对质，我们一共也只见过几次面。”

　　虽说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和语无伦次，但周琮皓说的话沈攀和周珊都还能理得清。他说他和胡小毛最开始是网友，因为比较谈得来所以相约见了面喝了几次酒，但大部分时候两人还是在网上聊天的时间更多。

　　冷若秋水是周琮皓介绍给胡小毛的，她是周琮皓几年的网友了，因为知道冷若秋水年龄不大，周琮皓和她聊天的时间不多。据他自己分辨对小女孩不感兴趣，有代沟，但冷若秋水喜欢缠着他，最后他也是被逼着无奈才干脆推给了胡小毛。

　　冷若秋水找胡小毛求助这件事周琮皓是知道的，而且他也陪着胡小毛去见了冷若秋水，但当时他没出面，而是躲在一旁的冷饮店里，这也是胡小毛的要求。

　　“那你有冷若秋水的照片，知道她的名字和其他的个人资料吗？”这是个意外之喜，沈攀果断的打断了周琮皓的供述，问道：“既然你和胡小毛的关系那么好，他不可能不告诉你冷若秋水的一些情况，对吧？”

　　“我知道，冷若秋水叫于俊娇，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他们那次见面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后来又没有再见过面我就不知道了，胡小毛后来没再告诉过我。”周琮皓还真的知道冷若秋水的名字，不仅如此，他还很老实的写出了这三个字，这让沈攀心中一喜。沈攀看了周珊一眼，周珊会意的拿着写着冷若秋水名字的那张纸起身出门去了办公室，她会马上在内网上查一查这个名字。

　　“和于俊娇见面那天其实我是被吓了一大跳的。”或许是看到沈攀一直的态度都算温和，还递烟给他抽，周琮皓的话匣子也就彻底的打开了。在冷饮店看到于俊娇第一眼的时候周琮皓真的非常惊讶，那女孩在网上聊天的时候给出的年龄是十七岁，可周琮皓看到真人的时候觉得她顶多十二三岁，绝对超不出十五岁，看脸就知道真的是太小了。

　　“你也知道，我们在网上聊天除了游戏主要就是找 炮 友。”周琮皓的脸上慢慢有了点红润的血色，他笑嘻嘻的抽着烟，说话毫无顾忌：“你要说十七八岁的我都不怕，上了床也就上了，没什么大不了。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啧啧，那是重罪，我也是喜欢看法制频道的，知道这是犯罪，怎么可能去沾染啊。”

　　周琮皓觉得胡小毛去撩拨于俊娇还算合适，年龄相差不多，反正现在初中生就在谈恋爱，胡小毛和于俊娇谈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且胡小毛这个孩子单纯，说不定还只想着牵牵手、打个啵就要兴奋激动一个星期那种，上床离他还遥远得很，也就不会伤害到于俊娇，胡小毛自己也不用因此犯下那骇人听闻的 强 奸 罪名了不是。

　　“那女孩子看着阴沉得很，不开朗，反正那半个小时我都没看到她脸上有过笑容。”周琮皓提供了胡小毛和于俊娇会面的细节，沈攀听得非常认真，很多时候线索就藏在这些不经意的地方，稍许大意就要错失机会。

　　让周琮皓意外的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应该是最开心的年龄，但于俊娇与众不同，一直阴沉着脸，要不是她还在不断和胡小毛说着话，估计周琮皓都要出去拉着胡小毛走人了，这让他在一旁看热闹都失去了兴趣的感觉。

　　让周琮皓惊奇的是，于俊娇的情绪明显影响到了胡小毛，他看到胡小毛脸上本来的笑容消失不见越来越严肃，在两人分开的时候于俊娇递了一个什么东西给胡小毛，而胡小毛用一种很郑重的态度把那东西揣进了裤兜里。

　　“胡小毛没告诉你那是什么吗？”沈攀追问道，他也想不到从周琮皓这里的得到的会是这样一种堪称诡异的消息。周琮皓摇摇头，事后在回去的路上，周琮皓问了胡小毛很多次，一向任何事都告诉他的胡小毛这一次去咬紧了牙关，哪怕周琮皓用绝交的借口来威胁他胡小毛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兜里究竟是什么。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胡小毛，他也一直没再上线，我找了他好几次都没回复我，我也就再去管这件事，不信你们可以问胡小毛，我真的没撒谎，警官。”周琮皓打了个哈欠，眼泪鼻涕一下挤了出来，他赶紧捂着嘴，浑身哆嗦了几下，沈攀冷冷的扫了一眼，说道：“胡小毛死了。”

　　“什么！”周琮皓睁大了眼睛，捂着嘴巴的那只手不知不觉放了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