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要搞清楚一九九六年一月十号晚上刁爱兰的去向这显然是一个难度相当大的问题,要知道当年警方就差没有把N大的每一个学生统统询问一遍乃至几遍了都没有能够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想想光阴的威力,二十年过去了,刁爱兰那一届的学生早已去向不明,命薄一点的也许都进了火葬场,这让警察到哪里去找人啊?
米威自己同样认识到他这个建议中的困难,耸耸肩,米威干咳一声,视线有些游离不定:“也许有些人再也找不到了,也许真实的答案就藏在那些找不到的人之中,所以,这最主要还是要看我们的运气,呵呵。”
碰运气的活啊,原本还精神振奋的会议室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都是刑警,哪个不清楚呢,碰运气的活搞不好就等于白干,投入了大量的警力浪费了大量的财力最后一无所得,这种事放在发案初期还可以尝试一下,现在嘛,就连李国庆都摇摇头,把视线落到了罗国强身上。
罗国强其实前两年就年龄到点办了退休,后来是他们省厅返聘回去指导刑侦上的工作,他虽然没有头衔,可在省厅的刑事警察总队里说话的威力并不比队长少。加之他前几年退休之前曾经被警察学院特邀去讲过一段是时间的课,不敢说桃李遍天下学生也是到处城市开花,就连李国庆都曾经去听过他的几节课,所以随着罗国强起身,李国庆也恭恭敬敬的站起来送了一瓶水过去:“罗老师,你坐下慢慢讲嘛,听得清楚的。”
“没事,我老头子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嘛。”罗强笑得非常和蔼,他的经验可以说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丰富,经历的案件也是最多。就连刁爱兰这个案子他跟警察学院的几个教授私底下也讨论过,心里大致有一些想法:“我老头子倚老卖老说几句,要是没说对大家尽管指出来,别跟老头子我讲客气啊。”
别的不说,会议室里罗国强的年龄最大,就冲着这一点,在他的整个发言过程中,大伙儿都很安静的倾听着,尊重老人这个最基本的道德准则大家都不缺。或许是真的上了年龄,罗国强有些絮絮叨叨的啰嗦,很多时候一句话要反复的重复,不过没人表现出不耐烦… …看李国庆的态度就知道,要是不给罗国强面子岂不就等于给李国庆上眼药?N京刑侦支队的警察们没这个胆量去得罪大老板的老师,外援们吃饱了撑得慌去干这种傻事不成!
沈攀在自己的小本本上做了个整理,罗国强主要表达的意思有三个。
第一,罗国强的意思还是跟米威表述的差不多,要加强对刁爱兰曾经的同学展开调查,特别是同宿舍的那几个女孩。根据学生们的惯例,特别是刚入学的学生,无论男女大多是跟同宿舍的几个混得最为熟悉,包括现在的大学同样如此。
从这里罗国强得出一个近似于米威推论的结论,那就是当年警方轻易的相信了刁爱兰同宿舍女孩的口供是错误的做法,应该说她们有隐瞒,她们至少应该知道刁爱兰的大概去向而不是一无所知。
第二点,罗国强认为这个案子不应该是情杀,仇杀的可能性最大。他是这样解释的:“我跟警察学院的几个教授聊天讨论这个案子,我们大家都认为,如果不是丧心病狂的心理扭曲变态,怎么可能做得出把一个完整的人切割成两千多块的恶事来,所以我们以为,凶手或许有着一个不完美的家庭,经历过很多伤心恐惧让人性格扭曲变化的例如家暴、例如在学校社会上被流氓欺凌等现象,我们还特意针对这个案子对犯罪嫌疑人做了个画像,待会儿我拿出来,大家都可以看看以供参考。”
最后,也即是第三点,罗国强提出了对寻找第一案发现场方面的建议,不过这一条建议显然没能取得在场的警察们的赞同… …罗国强认为第一案发现场应该距离抛尸地点并不远,它应该是市内的某个偏僻地点,好比说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拆迁的老屋,距离周围有一点点的距离,来往的邻居不多等等。
乍一听罗国强的第三条说得还是言之有理,但之所以没人赞同的原因倒是很简单,这种说法早在几年前就在网络上被民间侦探们提出来过,甚至N京刑侦支队也朝着这个方向做了调查,可几个抛尸地点附近根本就没有类似这种的建筑。
毕竟才一九九六年,大量的旧城改造房屋拆迁还没有开始,哪里来的拆迁区域呢?
罗国强发言之后,李国庆又热情的邀请包括沈攀在内的剩下三名外援谈谈意见,沈攀三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沈攀说道:“李支队长,我们还需要再研究研究卷宗,暂时没有意见。”
刑侦支队那边的刑警们自然更是没有什么意见,说句心里话,这么多年过来,凡是能够想到的地方N京刑侦支队几乎偶读考虑到了,甚少有遗漏之处。就算是今天闵小梨、米威和罗国强提到的几个问题,事实上N京刑侦支队前几年就讨论调查过,今天只是碍于外援们客人的身份,势必要热烈的鼓掌欢迎他们的发言,不能出幺蛾子是不是!
李国庆心里有些失望,也许以罗国强为首的三个外援的发言有细微的可取之处,但这种思路对调查其实没有半点帮助…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不是吹牛的,它有着极其深刻的实际意义,这么多年N京刑侦支队就是靠着全部队员们的奇思妙想在对刁爱兰这个案子一次次的做着突破,只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罢了。
按捺住心中的失落,李国强脸上笑得与之前没有区别,他点点头,总结道:“应该说今天罗老师和米威、小闵三个人的发言对我们在思维方面的启发相当重要,下去之后袁芳芳带着支队的队员们做一个深入的探讨,争取早日寻摸出一个切入点。”
李国庆没法不发愁,全社会乃至整个网络都在盯着N京刑侦支队,要是这一次再拿不出足以说服人的成果,后果想来都是会有些难堪的,部里、省里都虎视眈眈的盯着,N京市里的大佬们如坐针毡,N京市局和刑侦支队自然不会好过。
总结之后就是散会,今天是外援们跟刑侦支队的磨合第一天,李国庆不想让大家坐得太久,免得双方之间因为某个小问题发生矛盾。问题提出来了,后面的就需要大家回去酒店房间里闭关思考,加上卷宗也需要进一步的熟悉,这些都要消耗时间来着。
听到宣布散会,米威和闵小梨动作最快,甚至米威都没跟沈攀打个招呼就紧皱眉头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倒是之前没发言的另外两名外援笑眯眯的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稍稍消瘦高个年龄也不是很大顶多比沈攀大几岁穿着灰色夹克外套的男子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杜虎亮,渝都刑侦总队的,叫我老杜就行了。”
自我介绍完,杜虎亮顺手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个子稍矮一点点同样消瘦得竹杠似的的那个家伙,说道:“他叫全和平,首都刑侦总队的高手,我同学。”
来头都比沈攀大,而且看他们那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气度,沈攀估计这二位在自己单位都是有着一官半职。说起来,六个外援里好像就沈攀地位最低,其他五位都是来自当地的总队,只有沈攀来自区区商山市刑侦大队,天然就要低一个台阶。
根据杜虎亮介绍,接到通知之前全和平本来就正在渝都出差,他是应杜虎亮的邀请去渝都帮忙,也是查一个案子。既然都要来N京,自然就一块儿走咯,两人本就是警察学院的同学,多年的交情,关系好着呢。
“你在会上没发言啊,沈攀,怎么,是不是打算藏拙?”几句话下来三个人相互就熟悉了,说法也随便了很多。杜虎亮打趣了沈攀一句,全和平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吭声,摆出两不相帮的架势。
“这玩笑开大了一点啊,老杜。”苦笑一声,沈攀从善如流的喊着老杜,名称不过是一个称谓,真正的尊敬不是摆在称呼上:“我可不是什么藏拙,老杜你这话容易让刑侦支队的同志们误会啊,我是真的连卷宗都还没有看完你让我怎么说,总不能信口开河吧?”
换个场合沈攀不一定解释,更多大抵是一笑而过,可在这里不行,这是会议室,N京刑侦支队的几个人还在,也就李国庆走得快一点出去了,就连袁芳芳都还在座位上稳如泰山,沈攀看出来他们是打算就在会议室开展讨论,不会转移地方来着。
大大咧咧惯了的杜虎亮还真的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在自己单位是闹腾习惯了,被沈攀这一提醒才知道扭头到处看看,却是看到几个N京刑侦支队的队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在望着沈攀,显然人家也听见了他刚才的话,不仅如此好像还当真了,以为沈攀在藏拙。
尴尬的一笑,杜虎亮高举双手,这个大概是需要解释一下的:“袁支队,我这个人说话不看场合养成了习惯你可别介意,我刚才跟沈攀开玩笑来着,可不是沈攀真的藏拙,你们千万不要多想。”
沈攀无奈的摇摇头,他也闹不清楚杜虎亮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刚才那番话让他挺别扭的,至少袁芳芳看他的眼神都没之前那么柔和了。很委屈的摊开手,沈攀还是决定自己来说上几句:“袁支队,我这个人读书慢,所以读卷宗也慢,米威他们三个人肯定是把卷宗整个过了一遍,我连卷宗都没看完哪里敢信口胡说,你说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