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反复的思虑着这个问题,沈攀有些不明白了,就算不是众目睽睽下的命案,但现场目击者也不在少数,队里难道会有谁胆大包天到移花接木,把那女人的问询笔录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不,不应该,沈攀摇摇头,又蹲下来,随手扯了一根杂草喂进嘴里慢慢的咀嚼着。这是沈攀多年的一个习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曾经在家里被他老妈狠狠地臭骂过好几次都没能改掉,现在一个人生活就更加肆无忌惮,没人管嘛。
一次次的在脑海里重现着犯罪现场的每一帧细节,沈攀并不是胡思乱想,他靠的是对卷宗的深入研究和某些细微之处的脑补。当然,脑补的部分必须要合情合理,尽可能的真实还原卷宗里的记录。
研究时间长了,沈攀还是发现了好几个问题。
先撇开持刀的劫犯不说,张玉强的确有点让人疑惑的地方:如同李振铁说的,他开枪太快了,按说他完全有机会活捉那劫匪,至少可以先朝着腿上开枪,令那劫犯失去活动能力啊!
其次,体育馆不管是离市局还是张玉强的家都太远,要么他真的包 养了一个小三,不然他有什么理由出现在以市区为中心点的对角线的另一头呢?
然后再来说劫犯。其实去年这个案子在网上炸开锅的时候,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劫犯的身份:孙问,商山市金瑞化工厂董事长… …这是一个从香港引进来的合资企业,至于说究竟是真的香港企业还仅仅只是孙问的避祸手段不得而知,但这并没有任何关系,对命案的侦破没有丝毫的帮助。
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在商山市但凡知道孙问这个名字的人来看,他们都会认为说起孙问回去持刀抢劫真的是大笑话,不,笑话都不该这么说,这样说对一个新崛起的千万富翁太不尊重,让人不能接受!
孙问的金瑞化工生产的都是国际国内最新一代的化工产品,效益好得就像摇钱树,他本人也多次被市领导接见,上电视节目的采访也不少。金瑞化工本身投放到电视台的广告就是孙问本人出演的,看过的人都在拼命的赞扬孙问的演技。
这样一个人,大半夜的持刀抢劫个几十元或者几百元,脑子进水了吗?
所以这个案子的卷宗上还有一部分内容在年初是引发了一场轩然大 波:一个揣着几万元的小伙子偷了乞丐一个五毛钱的硬币,没这个道理不是… …卷宗上最后给出的结论是孙问因为工作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这对沈攀而言就是放屁,这个结论大抵是糊弄各种媒体,甚至是糊弄自己人的。
没法找到证明孙问为什么这个做的原因,但要平息四处的风波,警方也只能无奈的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这就是沈攀的看法。
几个小时转瞬即逝,太阳落了一半下去,远处天边灿烂的火烧云没能引起沈攀的欣赏和赞美,他依旧沉浸在现场的还原中… …要追查某个案件的真相,还原现场是一种显而易见的好办法,再聪明伶俐的犯罪嫌疑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留下漏洞,人毕竟是有思维的生物,想法多了做法就多,做得越多错误自然更多。
电视里那种所谓的片痕不留的犯罪嫌疑人是不存在的,警察或者可能忽略了某一项或者几项线索,但绝对不存在警方在现场毫无所得的时候,那是神仙,不是人类在犯罪!
两条腿蹲得有点发麻,沈攀赶紧一屁股坐在地上。最近几天的风不小,地上的纸张垃圾早就被吹得无影无踪,地面相当干净。
要是去年能看到现场该有多好,沈攀感叹着,可惜了啊… …不过,两个女人可以找一找,还有就是得重新找到搬了家的小店铺的老板,也许他能够给自己一些启发,沈攀在心里默默呃算计着。
“沈攀,你坐在地上干嘛?”一只手猛地伸过来抓住沈攀的耳朵用力的拧了一把,沈攀痛得一下跳起老高,他诧异的望着周珊,问道:“珊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跟着陈姐去了吗,你们那边忙完了吗?”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来的,今天没做完的事情明天接着干不就得了,总之都是积案,一天两天的也有什么关系呢。”周珊瘪瘪嘴,她这些天累得够呛,各种、各方面收集资料,可手里的案子却没有进展:“找到你还不简单,你不知道队里新进购了一套设备,性能和通讯公司的差不多,三角定位可以精确到发射塔的,我试了一下,你的手机信号一直在体育馆这里的信号塔游弋,这还不好找到你嘛?”
哟,先进了啊,沈攀乐了。他知道,这必定是自己在涂家乡派出所混日子的时候刑侦大队买回来的,更可能是部里下发的,市局才舍不得钱买这些大件呢。动辄上百万的家什,李振铁那葛朗台的吝啬鬼舍得才怪。
“走吧,吃晚饭去,小源子定了地方先去了点菜,我专门过来接你的。”周珊的车钥匙在食指上旋转着,沈攀一扭头,路边停了一台最少都是十五年前款型的大众车,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珊子,那破车你也敢开,你就不怕开着开着就散架了,看着比我的吉普年龄还要苍老得多啊。”
“有车总比没车好,谁能像你那么厉害啊,跟着李队吃香的喝辣的。你知不知道,我每个月的油贴才五十元钱,平时我都是尽量的空档滑行,大不了慢一点,总比耗油多了自己掏腰包好啊。”周珊的自嘲和抱怨让沈攀一下笑开了花,他笑得猛地一个后仰,差点就后脑勺着地摔了下去。
抛开脑子里的案件,下班也得放松一下,不然整天神经绷得要发疯一样,没人吃得消。大笑着狠狠地拥抱了一下周珊,沈攀使劲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这样好,这样很好,你总算是学会了节约,以前在学校你都没学会的,社会果然真的才是一所出人才的大学嘛。”
也没去管吉普,沈攀跳上周珊的车,大呼小叫着:“走了,珊子,我肚子好饿啊。”
这还是沈攀回来之后三个死党的第一次聚会,等赶到餐馆,魏源早已坐在桌子面前慢条斯理的抽着烟,等了好半天了。
寒暄、逗趣这是主题,酒肯定是不敢喝的,都没人提前给领导打招呼,万一喝了酒晚上队里有事就吃不了兜着走,没人干傻事。
“沈攀,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魏源淡淡的看了一眼端着一杯果汁品得津津有味的周珊,忽然凑到沈攀耳朵边低声问道… …咦,沈攀一怔,今天是什么日子?问这个问题大多是涉及到某人的生日、结婚纪念日、认识多少天之类的东西,可那都是恋人之间喜欢的游戏,这小源子拿出来问自己有何用意啊?
“嘿,你忘记了吧。”魏源笑得很诡异,他摇摇头,指了指沈攀,摇摇头。就在沈攀没摸着头脑的时候,这家伙忽然伸手往背后一捞,竟然拿出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递到周珊面前,并声情并茂的说道:“珊子,你也知道我的。我就直说了,我从在学校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你,我也相信,我对你的喜欢、对你的爱只会越来越浓,永远不会变淡。所以,珊子,接受我吧吗,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嚯,沈攀惊得头发都竖立起来,一股电击似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是做白日梦都想不到魏源会选在这么一个日子对周珊表白,太猛了一点吧… …呃,太好笑了一点,沈攀忽然有种强烈的喜剧既视感从心底升起,怎么都压抑不住… …玫瑰花太大一束,完美的在魏源和周珊之间竖起了一堵花墙,他们双方在这最令人激动的时刻却没法直视对方。
,憋着笑,不然小源子要和自己拼命,沈攀使劲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谁知道太过用力,却把自己痛得泪花都快蹦出来。也就在此时,周珊接过玫瑰花束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她一下看到沈攀热泪盈眶的模样,不禁惊讶万分:“沈攀,怎么,你吃醋了?生气得都快哭出来了吗?”
这就很尴尬了!魏源的目光移过来定在沈攀脸上的泪痕上,魏源瞬间就差点被气得炸开了。他可是很早之前就询问过沈攀,沈攀否认了对周珊的情感,他这才连续的鼓励了自己好多天,今儿终于下手买了玫瑰,又提前在餐馆来藏好就等着给珊子一个惊喜呢!
敏锐的感觉到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偏题,沈攀急得咳了起来,还咳得异常猛烈。他摆着手,一边咳嗽一边从嘴里往外蹦字出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只是想笑,没憋住,对不起啊,我错了,我认错,今晚我买单,就当给你们庆祝。”
餐馆里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大多都捂着嘴轻笑。沈攀端起水猛灌了一大口,好不容易缓和一点,他看着满脸通红的魏源真的有些恨铁不成钢… …谁人表白不特意寻找一个诗情画意的地方,谁会像你这样在一家串串香的馆子里对心仪的女人表白,我不笑谁笑啊… …
“小源子,花我很喜欢,待会儿拿回家我就插在花瓶里。你们不知道我买了花瓶好久了都空着呢,就是舍不得买花,太贵了。”周珊笑得很甜,可她说出来的话确认沈攀暗自大呼不妙:“不过,我暂时没想过分心,大家都才参加工作,这段时间事情又多,都认真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