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阴冷的环境，沈攀亮得吓人的眼神，旁边那个没穿警服却一直用一种比狼还要凶残的神情瞪视着自己恨不得咬掉自己一块肉的模样都让胡勇心脏快速跳动得好像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一样… …虽然曾经被派出所询问过拘留了几天，可派出所的氛围哪里比得上刑侦大队的虎视眈眈呢，胡勇勉强能算是是宅男中的一员，真心扛不住眼前这种虎视狼顾的逼人气势，很快他就从想逃避的敷衍变成了完全的坦白，没敢再说上半句谎言。

　　不过沈攀的问题把胡勇难住了… …回忆黄蕊妮曾经说过的任何与离家出走、与他恶心猥亵无关的话题？想了很久，胡勇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说道：“偶尔黄蕊妮在线时间长一点的时候她会说一些学校里面发生的趣事，例如哪个同学又出糗了，老师上课又表扬了她等等。嗯，还有就是她喜欢说说与同学之间的矛盾，看谁不顺眼，讨厌谁等等… …”

　　这些话题对于学生来说很平常，沈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尽量详细一些，特别是你们约定日子之前的那个星期，黄蕊妮和你聊过的其他话题。对了，不要只是黄蕊妮说了什么，胡勇，还有你曾经说过什么，听清楚没有？”

　　好吧，胡勇愁眉苦脸绞尽脑汁的回忆着自己曾经和黄蕊妮聊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良久，他自己都不是很确定的供述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聊天，但黄蕊妮却非常喜欢闲聊，所以很多时候我被逼得没有办法都只能把街上听到的一些闲言碎语拿出来讲给她听。”

　　小女孩嘛，絮絮叨叨的聊天她会觉得非常有乐趣，她们喜欢有人，特别是那些在她们看来已经成熟的成年人陪着她们闲聊，对此胡勇很无奈，但为了能骗得黄蕊妮的信任他又不得不耗费心思。

　　可胡勇自己也是宅男，哪里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到最后他甚至连楼上楼下小区里外的杂事都掏空了出来才算把黄蕊妮应付了过去。说心里话，如果黄蕊妮还没有上当还在继续和胡勇在网上拉锯，估计胡勇只能是找几本网络小说的段落来糊弄应付她了。

　　一段一段的说着，偶尔还要停下来想想，沈攀眼睛半眯，脑子高速运转的分析着自己接收到的每一条信息。黄朋在一旁是坐卧难安，他就不明白沈攀还能从这些乱七八糟没有丝毫头绪的信息里找出来线索不成？在黄朋看来，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听胡勇这王八蛋的信口开河，还不如出去碰碰运气呢。

　　万一在那条街上就突然看到了黄蕊妮的身影，这谁能说得清楚不是！

　　心里有这个想法，黄朋几次屁股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磨得“嘎吱嘎吱”的响想要借此来提醒沈攀，可看到沈攀无动于衷专心于倾听胡勇的供述却又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这种情况让黄朋很有些左右为难，想要主动提出来上街去撞大运，可他又不能不想到万一胡勇真的说出来一点什么东西被沈攀抓住了，这一出去岂不就错过浪费了时间？

　　就在这种进退两难忧心忡忡的心态控制下，黄朋是愈发的没有精神听胡勇老太婆一般的唠叨了。终于，他不耐烦的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沈攀皱起眉头偏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力暂时放到了黄朋身上：“黄主任，你这是？

　　“你先问着，我去一趟厕所”黄朋当然不是说脑子不耐烦听你这么温和的问话，要出去抽支烟解解闷，免得把自个儿憋疯掉。沈攀嘴角微微一翘带出一丝笑意，他不再去看这个快要爆发的黄大主任，努努下巴对胡勇说道：“别停下，你刚才两天前你给黄蕊妮说了什么，你们附近有个老太婆怎么了？”

　　黄蕊妮失踪的两天前，因为考试大意成绩不是很理想，黄蕊妮气恼之下缠着胡勇聊天以开解自己的郁闷心情。胡勇在这边打字都说得口干舌燥，几次要求视频语音聊天却都被黄蕊妮借口天太晚自己已经在被窝里拒绝了，可胡勇反而是被黄蕊妮这不经意的几句话勾起了心中熊熊的欲望，尽管已经是半夜一点，他也舍不得就这样下线。

　　问题来了，左邻右舍也好、隔壁小区也罢，每天哪可能发生那么多的趣事呢，于是胡勇开始挖空心思的去琢磨，去回忆以前遇到过的可以作为聊天话题的事情。

　　胡勇是个宅男，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自己家里，要他胡编乱造真的很难为人，别看黄蕊妮年纪小，可人家是学霸级别的人物，胡勇以前尝试过编造谎言都都被小女孩严谨的学习习惯所识破… …现在胡勇轻易不敢乱说话，他害怕被黄蕊妮不信任从而失去把这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孩骗到手的唯一机会。

　　想到头痛，黄蕊妮不耐烦的催促了好几次，威胁他要下线睡觉的时候，胡勇终于想起来一件隔壁小区的勉强算得上有趣的事情，他连忙一个劲的敲着键盘，为了哄住黄蕊妮，他还在这件非常简单的事情里添加了许许多多自己的臆想… …纯粹的撒谎和在一件真实故事中加入自己编造的花絮那是两回事，后者更加真实，容易取信于人嘛。

　　“哦，隔壁小区，什么趣事，说来听听。”沈攀饶有兴致的问道，不过他强调了一点：“胡勇，直接说事情本身，不要加进来你的想法，我不需要听你的想法，明白没有？”

　　隔壁小区有一个疯老太婆，大概在六十来岁左右。疯老太婆以前并不疯，以前疯老太婆有个女儿，可在很小的时候，大概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疯老太婆带自己的女儿上街买东西大意了一下弄丢了孩子，丈夫自然是勃然大怒，夫妻两个天天外出寻找，每晚回到家里就争吵不休。他们本就属于老来得子那种类型，对女儿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现在老婆居然把女儿弄丢了，丈夫一气之下就和她离了婚。

　　而且，为了不让疯老太婆纠缠了，他丈夫当年居然选择的还是净身出户，这对疯老太婆刺激太大，离婚没多久她就双目失明到神智错乱，时不时的抱着一个布娃娃在小区里面走来走去嘴里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我的乖女儿，妈妈带你出来玩，妈妈给你买新衣服，买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好不好？”

　　如果不是疯老太婆每天发疯的时间还不算长，也就那一两个小时，估计她连基本的生活都没法维持。胡勇曾经在隔壁小区门口亲眼看到过疯老太婆抱着布娃娃散步，说实话当时他是毛骨悚然，一股股的寒气忍不住的顺着脊椎往头顶冒。

　　之所以想起这个稍稍有点恐怖的事情是胡勇想要黄蕊妮别再纠缠这些街面上的“趣事”，大家聊聊那些成年人才能聊的话题多好啊。可是让胡勇没想到的是，黄蕊妮根本就没觉得恐怖，相当，小女孩的回复是一连串的“可怜”两个字，还有一连串的哭鼻子的表情包，搞得胡勇当时是哭笑不得，两人那晚的聊天也不得不草草收场。

　　“哦，是吗，黄蕊妮一点都不害怕？”沈攀也觉得惊讶，一般的小女孩哪里敢听恐怖故事，她们憧憬向往的是学生间朦胧的美好和温馨，黄蕊妮的性格的确与众不同，非常特殊。

　　胡勇苦笑着点点头，其实在刚才的供述中他就忽然想通了一件事，也许真是因为黄蕊妮性格上的特殊，所以在最后关头小女孩才会选择了不路露面并且再也没与他联系。这么聪明的小女孩哪里会那么轻易的上当呢，这就是胡勇此刻的真实想法，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美妙了一点，那不然哪来的这次牢狱之灾啊！

　　到如今，联想到几年之前派出所的那个严厉的警告，胡勇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下场。他终究是读过书的人，哪怕就是看电视里的新闻杂谈也能学习到一些普遍性的法律知识，苦笑一声，胡勇抬起头看着沈攀，这是今天第一次胡勇想清楚了可以面对自己的结局：“警官，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其他就算还有也的确是记不起来了，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吗，没有虚假的谎言。”

　　好吧，沈攀习惯性的敲敲桌子，他扔了一支烟给胡勇，自己带着录音笔回到办公室，按下播放键反复的又听了好几遍。黄朋在走廊里吹了一会儿的冷风，心情稍微的舒缓了一丁点，这时也来到了办公室坐在沈攀对面安静的听着，对黄朋而言，沈攀和李振铁就是他现下能抓得住的唯一救命稻草，其他黄朋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沈警官，这里面我真没有听出来任何线索，黄蕊妮和胡勇都没有提到有任何的地址和人名，对吧？”看到沈攀伸出手还想听第五遍，黄朋忍不住了，看似胡勇说了很多，可听起来也就不到十分钟，说的还都是一些别人家的闲事，警察如果能从这里面找到线索，黄朋觉得沈攀可以去上演福尔摩斯了。

　　停下手，沈攀双手扣在一起，两根拇指缓缓地转着圈。是啊，黄朋这话倒是没错，至始至终黄蕊妮都没有提起过哪怕一个名字，有时候她发泄怨气也仅仅会说“我前排的同学、我后排的同学”这种代名词。而同学之间，沈攀抬起头望着黄朋，黄大主任多聪明的人精呐，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摇摇头，黄朋面带苦涩的微笑，他的话直接打消了沈攀的念头：“黄蕊妮从来不会去同学家里，而且也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敢收留她这么多天。对于学生来说，旷课这么多天那是天要塌下来的大事情，没人敢承担这个责任… …其实家里的亲戚也好，朋友三四也罢都是这个道理，那里有人胆敢背着我收留黄蕊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