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鸣愣了半天,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嘛回事?怎么好好的都倒了,“谁?是谁?”,他抬眼凌厉的朝四周扫了一圈,周围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最近的只有一处早点摊子,只坐了一桌客人,那摊主张着的大嘴惊得还没合拢,中年汉子正拿只酒囊往嘴里倒了口酒,他对面十岁左右的小少年见方一鸣望过来,也不回避,也冷冷的看过去,他的眼光那么冷,带着股血腥的凶戾,让一向称王称霸的方一鸣也不由的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方一鸣虽然混帐,但却是个识实务的,一看这事不对劲,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那几个小鬼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爹爹说过现在还有柳家,等扳倒了柳家,芜城才是我方家说了算,到那时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回去后就去查这小鬼的家世,只要这小鬼不离开芜城,总有一天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打定了注意,方一鸣也不再逗留,放下几句狠话领着他的人扬长而去。
这边柳沁从江离怀里钻出来,才发现自己这方可说是惨不忍睹,若不是长兴他们都是穷人家出身做惯了事的,挨上这么些只怕已只能躺着喘气儿,长兴头破了,脸上糊了不少血,长盛痛得背都直不起,半蹲在地上,小六、小顺和大同衣衫都破了,手和脸一片青紫,就连那男孩脸上也有清晰的两个巴掌印。
回头再看江离,他白色锦衣上后腿及腰侧的几个脚印特别显眼,反正这么些人,除了柳沁完好如初之外,全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柳沁非常非常的内疚,她惹的事,到最后别人挨的打,怪不得翠羽老怪她连累别人,柳沁心虚得都不敢抬眼,小小声的问道:“阿离哥哥,你没事吧?”
又转头去问其他人,“长兴,长盛,小六,小顺,大同,你们都没事吧?”
长兴忍着痛回道:“不碍事。”长盛抬头朝柳沁安慰的笑笑,“这么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小时候小的跟村里的孩子打架,哪回不带点伤跛着脚回家。”他本想哈哈大笑几声表示自己确实没事,可没想到扯到身上的痛处,痛得他歪嘴皱眉的,一口气呛到喉咙里,咳得都喘不过气来。
江离什么也没说,只将她拉到眼前,前后左右的仔仔细细看了,确实一点伤都没有,这才放心,回头看看身边的残兵败将,叹口气,“先回去吧。”
柳沁乖乖的点点头,受伤稍轻的小六去雇了两辆马车,大家互相扶持着上了车,马车一路不停,直向东边的柳府驶去。
马车上,柳沁突然想起一事,刚刚方一鸣的人怎么忽然倒了,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世上真有来无踪去无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那大侠到底什么样儿呢?是楚留香一样的翩翩公子,还是杨过一样的邪气少年?
她看了看江离,却不敢问出声,她不知道江离也在想事儿,江离想的是该怎么向姨母交待呢,出去一回惹一回事,姨母只怕会对自己失望吧。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到了柳府,才发现肇事的那个男孩竟坐在车辕处,一路跟了过来。
却说这边自柳沁一群人走后,围观的人也都叹息着,摇着头陆续散了,面摊上的两个客人也起身离去。
摊主半天没从刚才的事件中回过劲来,失了好会儿神,这才想起客人还没结帐呢,忙走到桌子处,才发现桌上放着几枚铜币,显见得是客人留下的面钱,收了钱,懒懒的收拾着碗筷,咦,奇了怪了,这筷子怎么只剩下一双,还有一双呢?摊主在旁边的桌上梭巡了一圈,又低头在地上找了找,仍没找到,摊主只得将两只碗和一双筷子收到灶前,嘴里嘟囔着:“真是怪了,莫非吃个面还能将筷子吃进去?”
此时中年汉子和小五早已牵着马随着人流离了南城,看他们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北城区,一路上,小五不住的拿眼去瞅他义父,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可就是不说出口。
两人并肩走着,中年汉子拍拍他的肩,一脸的无奈,“你这孩子,跟别人不说话难道跟义父也不说?话这么少,别人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见小五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笑道:“怪义父多事了?义父再不出手会出事的。”
“自作自受。”小五冷冷的甩下一句,径自向前行去。
中年汉子看着他瘦长挺直的背影,眼中浮现出既心痛又怜悯之色。
芜城算是江南一带较大的州府,从南城区到北城区,相当于横穿了整个城池,若是坐马车或骑马,也得半个多时辰,而走着去,最少也得一两个时辰,等中年汉子和小五走到北城区一家门户前,天上的日头已升至头顶,早过了午时。
小五抬头一看,面前是一处挺大挺宏伟的建筑,高高的门楼,长长的围墙,青砖黑瓦,有一种肃穆厚重之气,座于闹市,却又不在正街处,可谓是闹中取静,门头上悬挂一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顺源镖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当然这挺大挺宏伟是相对于北街其他房子来说,若是与东城南城的官邸及富商的园林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扇大门虚掩,中年汉子上前一步,握着铜环敲击了几下,不多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从门里走出一年青的壮汉,壮汉看了看两人,抱拳施了一礼,有些犹豫的问道:“客官可是上门来谈生意的?”
中年汉子摇摇头,“烦请通报你家龙镖头,就说穆擎苍来见。”
那壮汉听得是来找师傅的,不敢怠慢,忙将两人迎进厅里,送了茶水,这才赶去后院通禀师傅。
一杯茶还未用完,就听得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声,人还未进,声音已远远传来,“师叔,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小五看着从门外进来那人,近五十岁,脸色红润,双目有神,一身短打,显得精神干练,头发和颌下的一捧胡须都有些花白,这样的人却称比他小的义父为老人家,小五嘴角都有点抽搐了。
穆擎苍笑笑,放下茶杯,“龙师侄,师兄他可好?”
“好,好,他老人家不管事儿了,回老家奉城享儿孙福去了。师叔离开汉国也有二十年,恍一恍,咱们都老啰。”
龙镖头龙天风在穆擎苍的下方坐了,看到故人,不由的就会说些往事,“前些年师祖还在时,经常念叨师叔,说师叔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得意的弟子,只可惜临死也没见着师叔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