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彤有点神秘的笑道:“姑娘问翠羽姐姐,呵呵,她呀,估计在前院里。”
前院?
自家姑娘受伤不好好守在院子里,跑前院去干什么,这个翠羽,真是没心没肺,白疼她了。
柳沁有些不满的在心中嘀咕着,却也没有说出口。
前院里,雷虎的房间。
翠羽端着一碗药走了进去。
雷虎伤得很重,他虽然没有江离那么凶险,差点伤到筋骨,但他身上的伤口最多,背后中了三剑,前胸和大腿各中两剑,右臂一条刀伤深可见骨,就连脸上都被划了一刀,从额头往左,穿过眉骨。
所以现在他浑身包得如同粽子,江朗中为他治伤时还一直赞他是个硬汉子,流了那么多血,伤成这样,竟没晕倒,治伤时也一声不吭。
最后江郎中惋惜的叹道:“脸上怕是要留下疤痕,唉,好好的人破了相,恐怕以后找媳妇难啰。”
雷虎不以为意的笑笑,只要他愿意,府里自会为他配个婢女,可他更希望能跟师傅一样,找个师娘那样的江湖侠女,两人都是舞刀弄剑的,都是粗人,在一起才不会互相嫌弃。
说起师娘,待他们这些徒弟跟自个的孩子一样,做衣衫做鞋子,送吃的喝的,从不拿他们当外人,这次雷虎受伤,本要接回镖局去,是雷虎不想让师娘见了担心难受,才没回去。
府中安排了一名叫来富的小厮照顾他,可小厮哪有女子细心体贴,做事毛糙得很。
前几日,翠羽得姑娘吩咐送些炖好的药膳给雷虎,正遇上来富给他喂药,雷虎半靠着床头,除了嘴其他地方都不能动,翠羽见那来富笨手笨脚,一碗药倒有大半洒在雷虎的身上。
她是个急性子,脾气又直,当即就训来富,“一点用都没有,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来富被她训,一时拉不下脸来,将碗往旁边高几上一顿,不悦的回道:“你行,那你来呀。”
翠羽本就大咧咧的惯了,也没什么男女大防,将他往起一拉,“我来就我来。”
说完接过药碗,亲自将剩下的小半碗药喂给雷虎吃了。
倒将雷虎弄了个大红脸。
不过他皮肤黑,就算脸红翠羽也没注意到。
又将一碗药膳喂给他吃了,才出了屋子。
翠羽一出屋子,守在外面的来富讪讪的凑到她面前,讨好的笑道:“好姐姐,你帮帮我吧,我一向干的是粗活,真不会伺候人,姐姐每日只需过来两次,就当是小弟求你了。”
来富拱拱手,笑得一脸谄媚,翠羽倒不好意思拒绝,再一想雷大哥也是因为姑娘受的伤,照顾他也是应该的,遂答应了下来。
谁知这一答应,翠羽就被绊住了。
她实在瞧不上来富做事,煎个药,不是水太多,就是水煎干了,再或者打翻了药炉子,也不知平日在府中是怎么当差的。
于是煎药的事也被她接过来。
翠羽端着药碗走进去,朝床上喊了一声,“雷大哥,吃药了。”
雷虎被她喂了几天,已能平常心对待,也不再别扭,点点头。
喝完药,翠羽正想告辞,却听得雷虎闷哼一声,扭头一看,雷虎的胸口有血水渗了出来,不由一惊,“雷大哥,怎么还在流血?要不要叫江郎中?”
“不要紧,江郎中留了药,说以后每三天来一次,平日就自己上药。”
“可你伤口绷开了,需得赶紧上药啊。”
“你让来富进来。”
雷虎疼得眉心都皱了起来,翠羽也不敢怠慢,急急跑出去找来富。谁知来富见她来了,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溜出去玩,大半个院子都找了竟没找着。
也真是怪了,不光没找着来富,其他的小厮也没见着半个。
翠羽只得又急吼吼的跑回去,抹了抹满头的汗,“算了,雷大哥,我帮你换算了。”
雷虎一惊,说话都口吃了,“那……怎……怎么行?”
翠羽将药拿到床前,虽说她没女儿家的心思,到底是个女孩子,还是有些羞赧,微红着脸说道:“雷大哥,我都不计较了,你还计较个啥,这不是找不着人,如今天气热,若不即时换药,加重了伤情可咋办?”
也不管雷虎同不同意,将雷虎的前襟拉开,解了胸口缠着的白布,两道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
暗红的肉朝两边翻卷开,根本没有合拢的迹象,一些淡红的血水不停的往外渗透,看着很渗人。
翠羽的胃当即一阵阵翻腾,忍不住将头撇向一边,她怕自己当场吐了出来。
但心里泛起的却是与胃很不一样的感觉,不是嫌弃,倒象是怜惜之类,翠羽自己也不明白,却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看了雷虎一眼。
她看雷虎时,雷虎也正在看她,两人的眼光就这么在空中胶着。
一簇火花在空气里噼啪炸开……
似乎灿烂恒久,又似乎不过一瞬。
两人顿时都红了脸。
翠羽低下头,将瓶中的药粉倒在伤口上,药粉的效果很好,一倒上去,血水逐渐止住,等血水完全不再渗透,拿过手边一条干净的白布,将伤口包扎起来。
包扎胸前的伤口必须将白布绕到背后,翠羽不得不靠近他,两人离得很近,近得雷虎都能感觉到一缕发丝掉在赤/裸的胸膛上,在肌肤上轻轻的扫过,再扫过……
等一切妥当,雷虎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翠羽已收好东西,一声不吭的跑了。
门帘子掀起又落下。
雷虎傻呆呆的望着门口,人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门帘子仍随风而动。
就象萌动的春心,无来由的在半空中荡来荡去,荡来荡去,找不着落脚之地。
屋外,一只雀鸟不知被什么惊动了,从大树上冲天而起,高亢嘹亮的叫声,也惊不醒已沉陷的思绪……
城内来悦赌坊,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赌大赌小,买定不离手啰。”
博头的声音即使在这闹哄哄的场地中,也永远是最醒目的。
“哈哈哈……”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
有人大笑,有人大骂,真是应了那句几家欢喜几家愁。
冯大挤在人群中,他的脸已由黑变灰,将手中最后的一角铜子丢过去,眼睁睁的看着这最后一枚铜子也被博头收走,落进了博头的口袋,灰色的脸已发白。
垂头丧气的挤出人群,出了赌坊,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一人迎面而来,将他撞得趔趄后退两步,本就因输钱而心烦意乱的冯大张口就骂,“瞎眼的狗……”
骂声骤停,冯大露出惊恐的眼神,仿如被掐住了脖子,连呼吸都要窒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