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芝双朝顾津津使个眼色,她应该是不想她这会露面的。
商余庆站起了身,"你就是顾津津吧?"
他知道靳寓廷结婚了,其实也算是见过顾津津,但她家庭背景那样简单,谁也不会将她放在心上的。
顾津津轻点下头,抬起沉重的脚步往里走。
"我听人说,是你刺激了商陆。"
靳寓廷站到床边,目光定定落在商陆脸上,她越来越瘦了,自从疯癫之后,身上添满了新伤旧伤,走到哪,只要一个不留神,谁都能欺负她。最可悲的是她还说不出来,别人都在心疼,想要问问她怎么回事,她却好像全忘了。
顾津津轻摇下头,"我没有。"
"既然你没有,你躲着做什么?"
"我没躲。"
商余庆视线自始至终定在顾津津身上没有挪开,"那一下午的时间,你去了哪?"
"我...我当时被大嫂推了下,我去医院了。"
"哪家医院?"商余庆咄咄逼人问道。"只要你说得出来,我立马就能查到你有没有讲实话。"
顾津津手掌贴着裤沿,她当然说不出来,秦芝双知道她家庭简单,何曾遇上过这样的事,"津津,你快说吧。"
她咬紧牙关不语。
商陆睡得很沉,应该是打过针了,靳韩声坐在床沿处,都不敢伸手去摸她一下。她总是这样,他最怕的就是失去她,她又不是不知道,可她还是这样一次次的吓他。
"你要是没有做什么,商陆会自杀吗?"
自杀?
顾津津看向商陆露在被子外面的左手,"我不知道大嫂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当时..."
秦芝双走到她身边,将手轻放在顾津津的肩上。
"当时我也在场,津津确实什么都没说。倒是商陆发病时,把她推在了石桌上,津津还怀着身孕呢。"
这样的话,商余庆肯定听不进去,他将站在商太太旁边的人叫过来。"小于。"
小于是商家的人,平时都是她负责跟着商陆。
"今天你也在场,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确实是看到九太太后发病的,之前还是好好的。"
秦芝双是目击者,是非对错她心里清清楚楚。"只能说是个巧合罢了。"
"但商陆割了自己一刀,这不是巧合吧?"
"亲家,要这样说的话,责任在我,我没能拉住商陆,那把剪子是我的..."
商余庆摆下手,他要追究的当然不是秦芝双的责任,"我不信商陆会无缘无故发疯。"
顾津津感觉自己被逼入了一个死角,靳寓廷的视线从商陆身上别开,可是隔了很久,商陆如今的这副模样还是无法从他心底被拂去。
"商叔叔,津津是我从医院去接回来的,她要真想躲,何必躲去那种地方呢?"
商麒这会也进了屋,靳寓廷的话清晰传到她耳中,她不由多看了顾津津一眼。
她所认识的靳寓廷不该是这样的,他为了商陆不分青红皂白整治别人的事又不是没干过,不论男女,只要触到商陆这根底线,靳寓廷的狠辣从来都是不加掩饰的。
但如今,商陆就躺在他的面前,她这幅样子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商余庆看向走过来的靳寓廷,"你相信商陆会忽然发病吗?"
"当时妈也在场,她不可能帮着津津而置商陆于不顾。"
"我们问商陆,一句话都问不出来,现在问你们,同样也是一句实话都没有,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站在边上的小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冲满脸担忧的商太太说道。"对了,当时九太太过来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香味。"
"什么香味?"商余庆转身看向小于。
"香水味道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芝双也有印象,若不是商陆突然发疯,她还想问问顾津津香水是在哪买的。
商余庆眸子咻地射向顾津津,"你用了什么香水?"
"没有。"顾津津从来不用香水,"是主楼送来的花,摆在衣帽间后,衣服上才有了这个味道。"
秦芝双心里一惊,但什么都没说,她不着痕迹看了眼靳寓廷。
跟着商家夫妇过来的,还有商陆的堂弟,他当时正好在商家,听了消息后气愤难消,执意要一同前往靳家。
他脾气火爆地冲到顾津津面前,伸手指着她的脸,"你用的香水肯定有问题,走,我们去你屋里搜搜就知道了..."
啪——
男人的手臂被人挥手打开,他痛得握住被打的地方,靳寓廷冷眼睇着他的脸,"要搜我的西楼,你敢吗?"
"九哥,事情很清楚了,她..."
"我跟你没这层关系,别乱叫,还有,清楚什么?"靳寓廷握住顾津津的手,将她的手臂抬至男人面前。"你闻到香水味了吗?"
"这会肯定没了,但她会留下蛛丝马迹。"
顾津津隐约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商陆发疯的时候,明显就是冲着她而去的,现在一想,如果真是她身上的味道有问题,那这件事就能说得通了。
"寓廷,为了给商陆个交代,你应该不反对带我们去趟西楼吧?"商余庆没有愤怒和逼迫,他睇了眼靳寓廷身后的顾津津。"如果这次的事跟她没关系,那最好,我也能接受是商陆自己发病了。"
"商叔叔,津津没有害商陆的理由。"
"她嫁进了靳家,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顾津津实在听不懂。"您这话什么意思?"
"商陆过得越是不好,你才越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靳寓廷深邃的轮廓被卧室内的灯打出几许朦胧,他匆匆从外地赶回来,这会已是精疲力尽。"凭外人的一句话,要搜我的西楼,这是不可能的事。"
"哪怕你的西楼里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靳寓廷目光淡淡地迎上商余庆。"西楼里有没有秘密,我很清楚。"
商太太闻言,也站了起来,"老九,我们不会对她怎样的,只是想弄清楚商陆为什么忽然发疯而已。"
商麒轻拉住商太太的手,"妈,九嫂跟姐无冤无仇,再说她还怀着孕呢,肯定做不出..."
商太太神色不明地朝商麒扫了眼。"麒麒,你别忘了谁才是你亲姐姐。"
商麒见状,也不好再插话。
靳寓廷余光睇向商陆躺着的那张床,靳韩声由始至终背对他们坐着,一语不发,那个背影好像定格在画中一样,这究竟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意外,他现在都不关心。
他总是想到那时候的商陆,美好的令人移不开眼,她怎么就能舍得在自己的身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来呢?
靳寓廷收回神,转身往外走,商余庆轻皱下眉头。
他走到门口,顿下脚步,冲站在原地的顾津津道,"方才不还说肚子不舒服吗?还不走?"
秦芝双听到这,忙焦急问道。"津津,去医院检查了吗?怎么样?"
"撞得挺严重,孩子差点没保住。"靳寓廷冷冷出了声。
秦芝双面色也有些白,"津津,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谢妈。"
她步履维艰地朝靳寓廷走过去,商麒看到两人站到了一起,靳寓廷手掌在她背后轻推下,让她走在他前面。
他是在担心他们商家人还会为难顾津津吗?
秦芝双走到床边,弯腰给商陆掖了掖被子,"不管怎样,这件事我们会给商陆个交代的。"
"老九现在也有了疼爱的人了。"商太太话意不明,如今靳寓廷执意不肯,谁还能到西楼去硬搜?
秦芝双听到这,顺了她的话往下说,"结婚后是会不一样的。"
回到西楼,靳寓廷二话不说径自上楼,推开房门进去,窗台处摆着主楼送过来的花,男人走向衣帽间,他拉开门,有香味扑鼻而来,顾津津跟在他身后。"就是这个味道。"
"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靳寓廷沉声问道。
顾津津进了衣帽间,从花瓶内取出一支鲜花放到鼻翼前轻嗅,"我应该早点想到的,我去妈那里的时候,她和大嫂正在插花,桌上摆放的花材跟送来西楼的是一样的。只是我对香水并没有研究,所以当时并不能分辨出究竟是花香还是..."
她将手里的花插回花瓶内,"怪不得大嫂之前见到我都是好好的,偏偏这次..."
靳寓廷拿了件顾津津的衣服出来,上面的香味很浓,像是刚喷上去的。
顾津津秀眉微蹙,"我换衣服的时候,味道没有这么明显,淡淡的,感觉和花香味真的很像。"
男人的视线穿过顾津津颊侧,看到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你之前进衣帽间的时候,窗是开着的?"
"嗯,说是午后天气好,通通风。"
靳寓廷回到卧室,走向顾津津的梳妆台,她从不化妆,别说是香水了,平日里就连支口红都没有。桌上摆了几瓶基础的护肤品,靳寓廷看过去,一目了然。
他伸手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放了瓶香水,瓶子精致小巧,上面缀满了碎花和顶级奢侈品的LOGO。
顾津津吃了一大惊。"这不是我的。"
可东西怎么会在她的抽屉里?
靳寓廷好似早有预料,他拉过顾津津的手,将香水喷在她静脉处。花香的前调带了一丝张扬,很快便钻入房间内的每个角落。顾津津脸色微变,抿紧了唇瓣盯着跟前的男人。
这算不算是人赃并获?
商家把她要害商陆的理由都找好了,靳寓廷又在西楼搜出了最关键的物证,现在,就差将这个罪名落实到她身上了。
"我没有做。"即便如此,顾津津还是要无力地争辩一句。
"我眼睛不瞎。"靳寓廷拿了香水往外走。
顾津津怔怔地跟在他身后。"你信我啊?"
男人侧目扫了她一眼。"我是不信你肯花天价去买这瓶玩意。"
顾津津想了想后回过神,他这是在说她抠吗?
不就一瓶香水,她买不起吗?
顾津津跟着靳寓廷下楼,看到先前替她整理房间的佣人站在楼梯口张望,眼见两人下来,她嘴角勉强拉起抹笑。"九爷。"
"没看到一群人冲进西楼来,是不是挺失望的?"
佣人面上带出些许不自然。"九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孔诚坐在客厅内,听到说话声走了过来,靳寓廷将手里的香水递给他。"商陆发病跟这香水肯定有关系,你去查一查。"
"是。"
顾津津走到那名佣人跟前,"你为什么要害我?"
"九太太,您在说什么啊?"
"楼上的事都是你在负责,也只有你能自由出入我的房间,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梳妆台的抽屉里还没有这瓶香水呢。"
靳寓廷见佣人嘴巴张了张,似乎还要嘴硬,他伸手落在顾津津的肩上。"跟她多费这个口舌做什么?要想撬开一个人的嘴,孔诚是最有办法的。"
孔诚在边上笑了笑,"多谢九爷夸奖。"
两人回到房间,靳寓廷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到顾津津坐在床上。
他走到她跟前,脚步轻顿,"方才在东楼,在那样的情况下,其实有个最好的解决方法。"
顾津津眼帘轻抬,"什么?"
"我不信你没有动过那个念头。"靳寓廷坐到顾津津身边,"商家人咬定是你害得商陆发病,但所谓充足的证据,不过就是小于的一句话罢了。你不是一直想跟家里人说清楚怀孕的事吗?你大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说孩子没了,如果你说成是商陆推了你一把之后,孩子才没的..."
顾津津迎上靳寓廷的目光,她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下。"我没想过要这样说。"
"你心里肯定想过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家里人说孩子没了吧?"
"想过。"她当然不想背着谎言过日子,她几乎是天天都在想。
"这不是最好的机会吗?"靳寓廷脸上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往下淌。
顾津津轻摇下头,"我知道,大嫂这个样子,就算我说孩子没了,所有人都不会拿她怎样。但我想大嫂终有一天会病好的,我不想到时候有人跟她说,她害死过一个孩子。"
顾津津不是没想过自保,她只是不想这样的保护,是用伤害别人换来的。
靳寓廷有些出神,直到顾津津的眸子望入他潭底深处,她见他黑邃的瞳仁直盯着她不放,好似要把她吃了一样,她有些慌。"靳寓廷?"
他忙别开眼,"你怎么知道她的病会好?"
"就算她好不了,我也不能因为她疯了,就把这样的罪名推到她身上。"
靳寓廷没再说什么,只是再看顾津津,又觉得她和以前好像很不一样。
"去洗个澡,待会下楼吃晚饭。"
折腾到现在,晚饭时间早过了。
顾津津洗完澡出来,靳寓廷换了套居家服,深蓝色的布料宽松地搭在男人肩头处,他个子那么高,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得了。她想去衣帽间拿衣服,靳寓廷转过身来。"就这么穿吧。"
下去吃晚饭的时候,顾津津没看到孔诚,也没看到那个佣人了。
回到房间,她抱了电脑要去窗台,靳寓廷拉住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
"我不困。"
他手里力道微松,两人拉扯间打在顾津津身上,她痛得弯下了腰。靳寓廷从她手里接过电脑放到床头柜上。"怎么了?"
"没什么。"她手掌按在腹前,靳寓廷见状,将她拉到床上。
顾津津两手攥着睡裤,"你干嘛。"
她这样子,倒显得他是硬要脱她裤子的**似的。
靳寓廷将她的手拨开,拉下她的裤沿,这才看到她白皙平坦的小腹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是下午撞到的吗?"
"嗯。"
顾津津摸了下,痛得又把手收回去了。
靳寓廷松开手,看着顾津津坐起身,把上衣放了下去。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方才那一撞,孩子还能保住吗?
靳寓廷明知这只是假设而已,可还是惊得出了冷汗。
他拿了手机和烟走到阳台上,东楼和西楼遥遥相对,靳寓廷不知道商陆这会醒了没有。
她如果还清醒着的话,会不会怪他对她的不闻不问?
手机震动两声,是商麒发来的短信。"九哥,我姐醒了,你放心。"
靳寓廷没有回,他抽完一支烟,将烟头掐熄。
手机再度传来震动声,靳寓廷划开屏幕,还是商麒的短信。"今天的事跟九嫂没有关系,我姐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去牵扯到无辜的人。"
她担心的,是怕他迁怒到顾津津身上吧?
毕竟,只要事关商陆,靳寓廷从来不要什么真相,他宁可错杀一千。
他拿起手机,转身准备进屋时,看到顾津津站在落地窗前看他。
靳寓廷走进房间,"睡吧。"
"大嫂没事了吧?"
靳寓廷同她擦肩而过。"不清楚。"
躺到大床上,顾津津其实压根睡不着,脑子里乱得一团麻似的。
一条手臂伸过去搂住她的腰,顾津津又是一阵心慌,靳寓廷最近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这么大的床还不够你睡,非要跑床边去?"
他手臂轻用力,将她整个人拉过去,顾津津后背紧贴着靳寓廷的胸前。
"你的漫画还在画吗?"
"嗯。"
男人闭着双眼,"要不是看在你还要继续画的份上,我一定让萧诵阳的网站开不下去。"
"为什么?"顾津津下意识问道。
靳寓廷没有出声,她也是在脱口而出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理由。她的直播是网站那边安排的,出了那么大的事,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萧诵阳。
"靳寓廷,你是怎么知道那个人是乔予?"
"他让你承认自己爱慕虚荣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顾津津猜想的没错,她通过第二次直播给他线索的时候,靳寓廷其实早就知道了。
"我...我看到他爸妈被推进了江水中。"
当时虽然画面晃动,乔予又挡着屏幕,但顾津津还是看到了。
"所以,以后看人要看准点。"
顾津津脸上一热,在他怀里动了动。
靳寓廷将脸埋入她颈间,"要不是我把你娶进靳家,你是不是真要跟他好上了?"
顾津津嘴硬。"不出那些事,他还是那个市三好生。"
这话把靳寓廷气得,他手臂在她身前勒紧,"这是一个人的品性问题,他折磨你的时候就完全暴露了本性,之前你看他人模人样,不过是因为你们两个还没遇上事而已。"
"好了好了,我承认,总行了吧?"
她也就嘴巴能过过干瘾了,这还不让啊?
接下来的几天,顾津津都没出门,她生怕陆菀惠惦记,每天一个电话还是要打的。
午后,顾津津算好了陆菀惠的休息时间,她走到阳台上想跟她说会话。
电话接通后,顾津津喊了声妈,里头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吓了一大跳,"妈?"
"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这是陆菀惠的声音。
砰——
一阵巨响,好像是桌子被掀翻在地,顾津津急得大叫起来,"妈,你别吓我,出什么事了?"
陆菀惠赶紧将手机放到耳边。"津津,没什么大事,店里有几个客人喝醉了闹事。"
"你别跟他们硬碰硬啊,实在不行就报警。"
"我知道。"
电话那头还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顾津津担心得很,想要出门,陆菀惠安慰她两句,把电话先挂了。
顾津津换好身衣服准备去陆菀惠上班的地方找她,刚走出卧室,陆菀惠怕她担心,就又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她虽然有意隐瞒,但言语间支支吾吾很不痛快,在顾津津的追问下,陆菀惠才叹了口气说道。"我一直做的都是会计的工作,不过店里太忙,我也会去前面帮忙,老板娘人很好,我做的也开心。今天来闹事的人我并不认识,可听他们说的话,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带头的人说让我好好想想,我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妈,你真没得罪过他们?"
陆菀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都没见过他们。"
"报警了吗?"
"他们逼着老板娘把我辞退了。"
"什么?"顾津津激动地扬声,"凭什么啊?"
陆菀惠情绪低落,"我也不想连累别人,只是这工作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我这年纪..."
"妈,你先别着急了。"顾津津安抚几声,抬头看到靳寓廷正往楼上走,她回到卧室,结束了通话。
"谁的电话?"靳寓廷进门正好看到,随口问道。
"我妈。"
靳寓廷将手机丢到床上,顾津津走近上前。"我妈突然被辞退了。"
男人眉头轻蹙,淡淡问道,"怎么会这样?"
"毫无预兆。"
靳寓廷垂着头,将袖子上的铂金纽扣解开,他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刚挽起一截,手里的动作又突然停住了。"你家也没什么背景,按理说没人会跟你们过不去。"
顾津津仔细一想。"不会是那个陈小姐吧?我妈说有人提醒了她一句,说她讲了不该讲的话。"
"陈家不会再允许她去丢这个脸的。"靳寓廷眸子内闪烁出精光,他手臂撑在身侧,认真问道,"那天冬至宴,你有没有跟你爸妈说什么?"
"没有啊,"顾津津一张嘴巴管得十分严密,"我什么都没说。"
"他们呢?或者,有没有提起过商陆?"
顾津津对那晚的谈话记得很清楚,"提过一两句。"
"说了什么?"
"我妈说大嫂有点奇怪,让我不要跟她过于亲近。"
靳寓廷能猜到陆菀惠说过的话绝不止这些,至少,她肯定说了疯子,或者神经病。"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你吗?"
顾津津一时真没想明白,她轻摇下脑袋。
"你妈的事,十有八九是跟我哥有关。"
她吃惊不已,"他...他顶多也就见过我爸妈两次啊。"
"但他们提了商陆。"
顾津津一双眸子圆睁,看靳寓廷的神色,可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顾津津气得小脸狰狞起来。"你们兄弟俩怎么这样啊!"
"有我什么事?"靳寓廷满脸无辜,"我难道还会帮着他对付你爸妈?"
顾津津坐到靳寓廷身边,满身火气直往上冒,她知道靳韩声不好惹,所以处处避着他,却没想到麻烦还是自己找上门了。
"项链是你给我戴的,所以这件事,必须你给我处理好。"
靳寓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让我帮你,不该是求着我吗?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我为什么要求你?"顾津津理直气壮得很,"你说过的,我做了九太太以后,所有的事情都有你替我解决。你要不答应,我就让我妈大肆宣扬和你的关系,在绿城无人敢惹九爷,你不就是免死金牌吗?"
"但要对付你妈的人是靳韩声,所以讲我的名字,不一定有用。而且我还得提醒你一句,如果他只是想给个小教训的话,你爸就能幸免于难,如若不然..."
顾津津轻咬牙关。"那你亲自出马,总能有用吧?"
"你想我出面吗?"靳寓廷挑了抹笑,似有几分逗弄她的意思。
他这样一开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是可以商量的。
顾津津抿了下唇角。"嗯。"
"嗯是什么意思?"
"你明明知道的。"
靳寓廷装糊涂到底,"我不知道。"
顾津津想到陆菀惠情绪不好,她不放心极了,起身就要往家赶。靳寓廷拉住她的手,"去哪?"
"我担心..."
"那你告诉你妈,明天正常去上班。"
顾津津回头盯向他的脸,"明天?如果真是大哥出手的话,这事应该很麻烦吧?"
"再麻烦的事,我也有办法给你解决。"
顾津津神色稍松,靳寓廷都这样说了,她也只好静下心来等消息。
翌日,顾津津回了趟家里,陆菀惠和顾东升都在家。
虽然她按着靳寓廷的吩咐,让陆菀惠可以直接去上班,但靳寓廷那头还未落定,她也拉不下这个脸回去。
家里蒙了层低低的气压,陆菀惠除了唉声叹气,就是一个劲做家务,也不说话。
午后,屋外有人按响门铃。
陆菀惠洗了大半天的衣服,这会还在阳台上刷鞋。顾津津走过去拉开门,却没想到靳寓廷站在外面。"你怎么来了?"
"爸和妈呢?"
顾津津让开身,男人高大的影子投进屋内,顾东升放掉手里的遥控器。"寓廷来了。"
"爸。"
听到说话声的陆菀惠也拉开门从阳台上走了进来,她放在卧室内的手机正在响,她快步走过去接通。
陆菀惠攥着手机回到了客厅,"那边让我继续回去上班,我一会要出去了。"
顾津津顿觉心头的郁结拂去了大半,日子果然还是平平淡淡最好,看这一点风吹草动,就几乎让爸妈急出病来。
顾东升和陆菀惠当然知道这是靳寓廷从中帮忙,陆菀惠走过去拉住靳寓廷的臂膀。"还没吃饭吧?家里有,我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靳寓廷不习惯跟人有过多的热络,但他并未将手抽回去。
他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去哪都要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包厢,即便回到西楼,也别小瞧了家里的佣人,负责掌勺的那一位还不是被他高薪从顶级酒店里头聘来的。
"妈,他八成吃过了。"
这会还早,陆菀惠今天是没心情吃饭,可是想着顾津津有身孕,她还是准备了四菜一汤,只不过家里早早就开了饭。
"还有不少菜呢,寓廷,这儿也是你的家,你可别客气。"
靳寓廷想了想,居然点下头。"好。"
"妈这就给你去盛饭。"陆菀惠转身进了厨房,将尚有余温的菜放到锅里热了下,顾津津压低嗓音问了声,"你还没吃饭?"
"嗯,忙了一上午,没顾得上。"
陆菀惠将饭菜端上桌,招呼靳寓廷过去吃饭。
顾津津怕他不自然,走过去陪他坐了下来。靳寓廷拿起筷子看向她,"要不要再吃点?"
"好。"
顾津津去厨房盛饭,陆菀惠不明就里,还忍不住说道,"你当心吃撑了,对孩子也不好。"
她总共也就盛了一口的饭量,顾津津坐回靳寓廷身边,夹了块鱼肉放到他碗里,"我妈做鱼和肉都特别好吃。"陆菀惠生怕靳寓廷饿得慌,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还是用大碗盛的。顾津津知道他平日里饭量不大,以菜为主,没想到今天居然全部吃掉了。
她跟着放下碗筷,"饱了吗?"
靳寓廷朝她看眼,嘴角似有一点笑意。"撑了。"
顾津津忍俊不禁,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时间也差不多了,靳寓廷没有多留,顾东升和陆菀惠也要去上班。顾津津跟着靳寓廷下了楼,司机在下面等着。
"你怎么过来的?"
"打车。"
"上车吧,先送你回去。"
顾津津跟着靳寓廷坐进后车座内,他上半身往后靠,别过的视线落定到她侧脸上,"真吃撑了。"
"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不完可以不吃啊。"
"我也没想到你家的碗这么深。"
顾津津凑过去跟他说道。"那是汤碗,平日里用来盛汤用的。"
靳寓廷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她没想到他突然会有这样的动作,顾津津靠在他身前,肩膀动了动。男人见状,干脆低下头到她耳边说着话。"所以把我当成什么了?"
猪吗?
"我妈怕你不好意思添饭,索性一次给你塞个饱。"
回到靳家,车子在门口停下来,靳寓廷松开怀里的人。"我下午还有事,你自己进去吧。"
"好。"
顾津津懒洋洋的还靠在靳寓廷的肩上,她睁开眼,直起了身,朝他看眼。
靳寓廷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只不过直到顾津津推开了车门,她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
车子很快离开,顾津津往靳家的大院内走,她刚来到通往西楼和东楼的圆形转盘处,身后就传来迫不及待的车喇叭声。
沉重的铁门再度打开,紧接着,一辆宝蓝色的豪车冲进院内,径自朝着东楼而去。
对方车速很快,大有横冲直撞的架势,顾津津不由好奇,东楼平日里也就商陆自己在家,那这人又是谁呢?
顾津津按捺不住跟了过去,来到东楼,她看到那辆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的一名年轻男人跟着佣人进了院子。
商陆坐在石桌前,男子快步走到她跟前,"姐,姐夫呢?"
顾津津往里走几步,没听到商陆回答,男人急得团团转,"我打他电话关机,他没在家里吗?姐,我工作都丢了,那是姐夫给我安排的,在绿城谁还敢动他的关系网啊?"
顾津津却一下明白过来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靳寓廷干的。
靳韩声为了商陆动顾家,他就为了顾津津动商家。
男人眼见商陆不睬他,他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姐,姐夫呢?"
"您别这样,靳太太这两天才好点..."
"关你什么事,走开!"男人怒喝出声,佣人见状,只好压低了嗓音。"靳先生昨天在外出差,今儿一早才回来的,您要实在有急事,我去替您传句话。"
"还愣着做什么,去啊!"
顾津津虽然想过还是少接近商陆为妙,但她看到男人这副模样,还是忍不住迈起步子上前,她见商陆正用力要将手臂抽回去,"痛、痛。"
男人忙松开了手,"姐,你别害怕,我不是冲你发火的。"
商陆用手揉着臂膀,顾津津走近石桌跟前,"大嫂,你没事吧?"
"痛。"
站在商陆旁边的男人睇了眼顾津津,顾津津也认出他来,那晚在东楼说要搜她房间的就是他。
商陆穿了件高领的白色毛衣裙,这样贴合的弧度越发衬得她脖颈优美而细长,她突然将领子扯开,"这里也痛,好痒。"
顾津津的视线落到她脖子上,她吓了一大跳。商陆原本应该白皙的肌肤上居然布满了咬痕,一个比一个深,青紫色的淤痕交错,几乎就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看样子,应该不是最近才这样的,最深的痕迹已经在愈合,顾津津唇瓣微抖,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紧握。
她看向站在对面的男人,"你...你看到了吗?"
男人抿紧的唇瓣动了动,"不过就是些亲昵的痕迹罢了,大惊小怪。"
顾津津又不是眼瞎,她总不至于连吻痕和咬痕都弄不清楚。商陆摸着自己的脖子,一直在喊痒,顾津津有些难受,她抬头看到靳韩声正从屋里走来。
商陆将领口扯得很大,顾津津见状,伸手将她的手拉开,"大嫂,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顾津津帮不了她,她毕竟只是个外人。靳韩声应该也懂家丑不可外扬,万一被他看见这一幕,只怕会变本加厉地对商陆。
"姐夫!"男子完全置商陆于不顾,他快步上前,"我被公司给辞了,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靳韩声从他身前走过,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来到商陆身旁,将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
"大哥。"顾津津打了声招呼。
"津津也在。"靳韩声说话挺客气。
顾津津忙找了个借口,"我一个人在西楼无聊。"
靳韩声的两手落在商陆肩头处,顾津津看了眼,小声问道,"大嫂现在没事了吗?"
"好多了,割伤不算严重。"
只有他知道商陆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她吃了多少药、打了多少针,又受了多少罪!
男子再度走到靳韩声身旁,"姐夫,您好歹看在我是您堂弟的面上,帮帮我。"
顾津津不好再待下去,"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嗯。"靳韩声轻应句。
"姐夫..."
顾津津转身离开,竖起耳朵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说话声,"您快帮帮我,究竟是谁跟我过不去啊?"
"闭嘴!"靳韩声觉得吵,来龙去脉他这会是清清楚楚的。
靳寓廷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看来,他倒是挺将顾津津放在心上的,这对靳韩声来说也是好事。
晚上,顾津津和靳寓廷坐在餐桌前吃饭,"我今天看到有人去了东楼。"
"嗯。"靳寓廷淡淡应声,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那人说是大嫂的堂弟,丢了工作。"
靳寓廷目光轻抬下,"你应该很清楚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真的猜对了。"
"很多时候,不需要多深的计谋,只需要你来我往,这行为虽然幼稚,但却最有用。"
顾津津将他的话听在耳中,只是这样耳濡目染,迟早有一天,她会不会变得跟他一样?
靳寓廷没想过这些,她是他的人,他自然不想让她太弱,所以总会提点她几声,只是他没料到,所有他教她的东西她都能学会,并且在将来都还到了他的身上。洗漱好后,顾津津按照往常那般想要拿了电脑去飘窗上坐着。
靳寓廷从浴室出来,拦在她身前。"今晚不要画了。"
"我明天要更新两章呢。"
"明天没别的事,你可以在家慢慢画。"
靳寓廷将电视打开,"今晚有直播,你应该有兴趣。"
顾津津听到直播两字,心有余悸,她放下电脑后躺到床上,"什么直播?"
男人抬起�
�表看眼时间,"你想喝酒吗?"
"不想。"
"你要是不喝的话,一会直播的场面你可就受不住了。"
靳寓廷走出卧室,再进来的时候,一手拿了两个高脚杯,另一手拿了瓶开封的红酒。
顾津津觉得奇怪,"你做什么?"
男人身上穿着睡衣,举手投足间尽是慵懒,他往杯子里注入暗红色的液体,再一看腕表,时间到了。靳寓廷打开手机,转身将手机对向电脑,他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里头的场面就跳跃到了电视上。
顾津津看见一个巨大的玻璃缸出现在她视眼中,她寒毛直竖,再定睛细看,透过玻璃墙能看见里面被关了个人。
这不是她先前被关的那个地方吗?只不过里面的主人公换成了陈小姐。
陈小姐满脸惊恐在里面拍打着,"放我出去,救命啊!"
顾津津看到画面的最边上,有堆放的饮料,一箱箱高高摞了起来,这分明就是那天的那个影棚。
靳寓廷悠闲地重新拿起红酒瓶,往另一个杯中注满红酒。
他袖口处一重,垂下眼帘看过去,只见顾津津抓着他一只袖子。
靳寓廷放下酒瓶,伸手关了灯,坐到顾津津身边去。
变了声的嗓音传到顾津津耳中,就像那天她被人逼问一样。"你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不知道,放我出去!"
"嘘,注意你的形象,这可是在直播。"陈小姐脸色发白,却没了张扬跋扈的样子,"放我出去。"
"你先说说自己都做过什么,还有,这个场景你熟悉吗?"
陈小姐不住摇头,"我不认识这儿,让我走。"
玻璃缸中开始被注水,哗哗的水声刺激着顾津津的耳膜,她注意到陈小姐的上方被加盖了一块玻璃板,这样的话,即便她会游泳都没用。只要水位一到,她只能在里面等死。
顾津津目光落向身侧的男人,"直播的事,跟她有关是吗?"
"还不止。"
画面持续了很久,顾津津看得很不舒服,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里面垂死挣扎的样子。
靳寓廷拿了红酒递给她,她喝了两口,听见陈小姐惶恐承认了。
"是我,是我给姓乔的找到了这个地方,也是我给他出的主意,但我没想拉九哥...下水。"陈小姐说到这,呛了口水,她两手挥舞下,又站了起来。"香水的事也是我做的,我收买了佣人..."
顾津津想得简单,她一心以为乔予心有不甘,所以才会走了极端报复的路,但她没想到他身后还有陈小姐在推波助澜。
靳寓廷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陈小姐拍打玻璃的声音透着急促的慌张,他的手机在响,靳寓廷拿过来一看,是陈家打来的。
消息挺快,相信他们这会正在全城搜救陈堇媛。
陈小姐在直播中提到了九哥,那陈家的人应该也要找到绿城来了。
只不过绿城这么大的地方,他们翻得过来吗?
就算能翻到那个影棚,那时候的陈小姐,怕是早就结束了一场最精彩的演讲。
顾津津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涌进直播室,不少还是她的读者,甚至有人刷了花,留言要胖揍陈小姐一顿。
靳寓廷不接电话,陈家也没有放弃,他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许久后,那边应该也知道了直接找他没用。少刻停顿后,主楼那边的座机号出现在靳寓廷的手机屏幕上。
陈家跟靳家关系向来好,就算陈堇媛任性胡闹,在陈家看来也罪不至于要受到这样的委屈。
主楼来电话,自然也是替她求情的。
靳寓廷瞥了眼,通通不接,他将手机调成静音。
有些细节,陈小姐不便明说,对方不止问了她的名字,还问了她家人的背景。她咬紧牙关也没用,水位越来越上升,在那样密闭的玻璃缸内,最要命的是那种缺氧的窒息感。
顾津津不知道靳寓廷要到哪一步才会喊停,卧室内关了灯,电视屏幕上的亮光刺激着人的感官神经,特别是陈小姐那哭喊的嗓音和神情,原来在生死面前,不论高低贵贱,只要是个人都会害怕。
门外陡然传来阵敲门声,紧接着,就是秦芝双的说话声。"老九,津津,睡了吗?"
靳寓廷竖起食指放到性感的薄唇前,顾津津眸子微睁,压低了嗓音说道。"你还想骗过妈不成?电视声音这么大..."
男人拉过被子盖过顾津津的头顶,他下了床,走到房门前,刻意又将系在腰间的浴袍带子扯松些,让白色的布料呈现出一种软垮暧昧的姿态来。
靳寓廷一把拉开房门,走廊的灯光照亮他一双明媚的眼,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下,"妈,您怎么过来了?"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为什么不接?"
"睡觉呢。"靳寓廷一手撑着门板,另一手轻松落在腰际,"大晚上的,有事吗?"
"堇媛出事了,你知道吗?"秦芝双说着,视线穿过靳寓廷身侧往里看,她注意到了电视上的画面,秦芝双干脆推开靳寓廷往里走。"这事果然跟你有关!"
"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芝双指着偌大的电视屏幕,"那这是什么?"
"直播频道而已,谁都能看。"
屋内光线不明,秦芝双伸手打开灯,顾津津蒙在被子里,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装睡,她只得探出脑袋,"妈。"
秦芝双看过去,却是一眼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空酒杯。
她注意力这会也不在陈家小姐的身上了,秦芝双难以置信地看向靳寓廷,"谁喝的?"
"我。"靳寓廷走过去几步。
"为什么会有两个杯子?"
顾津津一声不吭,抿紧唇瓣,靳寓廷想了想后说道,"都是我喝的,原本想给津津..."
秦芝双直接动手打上去,"你是不是忘了津津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想生个醉娃下来是不是?"
靳寓廷忍俊不禁,摸着自己的手背,下手还挺重,"妈,没那么严重。"
"再让我发现一次,你给我当心点。"
"好,我记住了。"
秦芝双不放心,还要叮嘱顾津津几句。"津津,你是要做妈妈的人了,不能跟着老九胡来..."
电视内,陈小姐高喊声救命,手掌砰砰地砸在玻璃上。
秦芝双收回神看过去。"这该不会是要闹出人命吧?"
"妈,她之前也对津津做了一模一样的事。"
"什么?"秦芝双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过去了,这会是她还债的时候。"靳寓廷将手轻落在秦芝双的肩头处。"她养成今日这样的性子,就是被陈家惯出来的,上次冬至宴上,她做的事难道不过分吗?"
秦芝双冷着脸,别开了视线。
靳寓廷将她送到门口,秦芝双走出去之际,冲着他说道,"我回去就跟你爸说,你和津津已经睡了,看来这件事跟你无关。"
"确实跟我无关。"
秦芝双回头瞪他一眼。"我相信你做事是有分寸的。"
"您放心。"
靳寓廷关上门,躺回床上,顾津津指了指电视。"关了吧。"
"不好看吗?"
"我怕我晚上会做噩梦。"
靳寓廷拿了遥控器,将声音调高,他起身关灯,躺回去的时候,结实的手臂圈住顾津津腰际。
"你..."
他一个侧身,将顾津津按到身下,双手就势抱紧她,"妈下次再见你,就要追问你的肚子怎么还不显形,我看你怎么回答?"
电视的光线打在靳寓廷背上,也照亮了顾津津的脸,她轻声喘息,被他紧紧抱着,毫无反抗能力,"实在瞒不下去,我就实话实说。"
他指腹在她颈后摩挲,"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靳寓廷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瓣,顾津津呼吸一重,但她的双手被他抱紧了,使不出力。他腾出的左手在拉扯她的睡衣,领口处敞开的白皙让男人的眸子沉落些许,他细致而浓烈的吻从她下巴处顺着优美的脖颈往下移,直到来至顾津津的胸前。
她面容浮现娇羞,先前的两次都是推搡着、纠缠着不肯让他得逞,可这会呢?她全身发软,在靳寓廷覆上她身体时,她居然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了他。
点燃的激情在四处炸裂,靳寓廷看到她这般反应,笑着吻住顾津津的眼角处。
她也是害羞,就势闭上眼,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靳寓廷正好一手按着她的背,将她的身子揉软了圈在怀里。身后,陈小姐的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至于她还说了什么,顾津津都听不进去了。
她只求自己身体素质够棒,别在今晚散了架才好。
翌日。
今天早上有霾,但上午时分,阳光穿透云层撕开空气中的阴沉,丝丝缕缕的光又透过玻璃直射向卧室内的那张大床。
靳寓廷起身的时候,顾津津还没醒,她维持着昨晚睡着前的那个姿势,这一晚,她就没再翻过身。
被子被斜斜地盖着顾津津半边身子,她的玲珑曲线一览无遗,靳寓廷弯腰替她将被子拉高。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闪烁几下,靳寓廷起身时正好看见,他走到阳台上,将门拉上后这才接通。"喂。"
"九爷。"
"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靳太太的事情她也认了,事关靳家,我提前结束了直播。"
靳寓廷手掌撑在汉白玉的栏杆上,金黄色的细碎阳光跳跃在男人的发丝上,"她怎么偏偏选了那种味道的香水?"
孔诚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靳寓廷隐约也猜到了些许。
"当年的事虽然隐瞒得很深,但陈小姐也有自己的人脉,她找到了秦家的人,上次出了商场的事情后,那一位至今还躺在医院里。陈小姐也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居然能将她找到。"
靳寓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两下栏杆,孔诚继续说道。"我今天一早去过医院了,将她直接弄回了秦家,当年的事她不敢告诉陈小姐,但却给了陈小姐一个重要的信息。"
"是关于那瓶香水吧?"
"是。她只跟陈小姐说,那种香味肯定会让靳太太受不了,至于原因,她没有跟陈小姐明说。"
靳寓廷心头微紧,"那她跟你说实话了吗?"
"说了,"孔诚的说话声明显往下低,"她说当年秦思慕去见商陆的时候,身上喷的就是这个香水。"
怪不得!
秦思慕是商陆的病原,用她死时身上带着的味道去刺激商陆,她不发病才怪。
靳寓廷俊颜沉浸在一片晦暗中,他转身背靠栏杆,顾津津还在睡着,她对他的世界其实是一无所知的。
"九爷,陈小姐以后绝对不敢再惹事了。"
"乔予呢?"
关于乔予,孔诚早就处理好了。"他绑架的事,证据确凿,况且涉及到蓄意谋杀,他算是毁了。"
"毁了就好。"
靳寓廷可不想给任何人死灰复燃的机会。
他回到房间,正好顾津津醒了,她动了动身子,酸得厉害。
杏眸微睁,刺眼的阳光令她适应了好几下,这才将眼帘完全睁开。顾津津看到靳寓廷站在床沿处,他应该还未洗漱,身上披着昨晚的那件睡衣,他当时脱下后就丢在了床上,一度还被她缠在身下...
顾津津整张脸红透,昨晚的画面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有些细节甚至还回忆成了慢动作。她将被子拉高些,蒙住自己的半张脸,就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靳寓廷俊颜微沉,似有心事,顾津津注意到他掌心内握着手机。
"谁给你打电话了吗?"
靳寓廷站在原地没动,当年商陆出了那样的事后,秦家的嘴是被封上了,但谁都没想到秦思慕身上的香水味居然还能被拿来大做文章。他顿时觉得如芒在背,靳寓廷甚至没看顾津津一眼,他转身又回到了阳台上。
他回拨了孔诚的电话,顾津津有些失落地坐起身。
靳寓廷压低了嗓音在外面吩咐,"你问问秦思慕的家人,她死前穿了什么、戴了什么,不要有遗漏。"
"是。"
顾津津趁着他不在屋内,穿了衣服起身,她走到落地窗前,靳寓廷挂了电话往回走。
"怎么不多睡会?"
"不早了。"
男人身上还挟裹着外面的凉气,"是孔诚的电话,陈堇媛把该说的都说了。"
"噢。"顾津津没有细问,将睡衣领子拉高了些。
"饿吗?"
昨晚体力劳动过重,她身体早就被掏空,饿得都能吃下一头牛。
两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饭,顾津津不习惯西餐,她还是觉得白粥配包子、油条等最好吃。
靳寓廷喝了口牛奶,目光轻抬不经意扫过她的脸,顾津津面上一热,总是能****。她完全没想到她会和靳寓廷走到这一步,她昨晚应该推开他的,可她非但没这么做,依稀记得还抱紧了他好几次。
靳寓廷背部结实有力的线条她这会还能感受得到,那种张力,那种紧致...
顾津津越是这么想,脸就越是红。
男人侧目,嗓音听着比平日里更加沙哑性感,"在想什么呢?"
"没有啊。"她赶紧回了声,意识越来越清醒的在告诉自己,昨晚她是自愿的,至少有一次,她还是主动的。
外面陡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顾津津的胡思乱想,佣人过去开门,商麒喊了声九哥、九嫂就走进来了。
靳寓廷放下手里的杯子,"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啊?"
靳寓廷拿了旁边的湿巾轻拭下手掌,"是不是你姐..."
"不是,"商麒知道他要说什么,忙打断了他的话。"我妈让我有空多来陪陪我姐,我方才去了东楼,姐夫在家,说是一会要带我姐出去。"
靳寓廷听说商陆没事,他神色微松,商麒也不想白跑一趟。"九嫂,我们待会去逛街吧?"
"啊?"顾津津跟商麒也就见过两次,不算熟,"我...我在家有事。"
"在家能有什么事啊?除非九哥不放人。"商麒说着,一双美目落到了靳寓廷身上。"九哥,你不会管得这么严吧?"
因为商陆的关系,靳寓廷对商麒也算是纵容的,平日里几乎是有求必应,再加上顾津津嫁进靳家后,这边也实在是没有能跟她玩得来的人。商麒性子温和、热情,几乎没有世家小姐的娇惯,她肯亲近顾津津,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
靳寓廷嘴角轻弯,轻握住顾津津放在旁边的手掌,"去吧,让商麒带你转转,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男人说着,将钱夹掏了出来,他随手抽出张银行卡放到桌上,"卡里面的钱不限额,不用替我省着花。"
商麒忙拿了卡塞到顾津津手里。"九嫂,我九哥最大方了,你可别犯傻啊,逮着机会必须狠狠宰他一顿。"
话已至此,她要再推脱不去,倒显得她多矫情似的。
出门的时候,靳寓廷让家里的司机跟着,顾津津原本以为跟商麒单独出去会很尴尬,没想到商麒热情、大方,完全打消了她的顾虑。
商麒拉着顾津津去买衣服,她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自然不会关注太小众的牌子。
但商麒心思剔透,眼见顾津津站在二楼的橱窗前,她抬头看了眼,"九嫂,有你看中的吗?"
"我之前买过它家的夏装,挺好看的。"
"那进去试试啊。"
顾津津被商麒攥着往里走,服务员热情地迎上前,"您好,需要外套还是裙子?我们这儿刚上一批新款。"
"我们自己看看。"顾津津走到落地镜前,商麒跟着她拿了件衣服看眼,商标上写着价格:459人民币。
服务员跟在后头说道,"今天有折扣,八折。"
顾津津觉得价格很合适,她拿了两件喜欢的,再看商麒站在边上没动,顾津津几乎是立马想到了原因,她跟靳寓廷应该是一个档次的,出入的都是高档奢侈品店,什么时候来过这样的小店?
顾津津犹豫着,将衣架挂了回去。"我们再去看看吧?"
"你不喜欢吗?"商麒说着,拿了条连衣裙在身前比了比。"九嫂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顾津津眉眼处染上笑意。"好看。"
"我也觉得不错。"商麒又拿了件呢子大衣,似乎很满意的样子,顾津津见状,这才将放回去的几件衣服又拿在了手里。
试完衣服,两人去收银台结账。
顾津津有自己的银行卡,她漫画的稿费颇丰,足够买几套衣服犒劳自己了。
商麒看了眼服务员接过去的卡,开玩笑说道,"九嫂,你还不舍得花九哥的钱啊?"
"他平日里给我买的东西够多了。"
"看看,当着我的面秀恩爱。"商麒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纸袋,另一手挽着顾津津走了出去。
五楼往上全是奢侈品区,顾津津也没什么想买的了,但商麒显然兴趣正浓,她拉着顾津津走进了一家珠宝店。
服务员认识她,立马端了两杯热茶,又给商麒和顾津津安排好位子。
商麒坐了下来,也没有立即开始挑选,她跟顾津津说起了话。"九嫂,今年这个新年可就更热闹了。"
"为什么?"
"多了你啊。"商麒吃吃笑着,"年前,靳家都要带着全家去北郊的滑雪场玩,去年我也一道去了。玩几天回来正好是除夕夜,也算是散散心。"
顾津津倒没听靳寓廷说起过,可能是还没到时间。
商麒目光落到柜台上,看到一条镶满了细钻的手链很是精致好看,她伸手指了指。"九嫂,你手腕纤细,戴这个肯定特别好看。"
顾津津以为是陪着商麒进来转转,没想到她开口让自己试,她赶忙将手缩了回去。"我不喜欢戴首饰。"
"这条手链很挑肤色,您皮肤白皙,肯定合适。"服务员说着,打开了柜台,双手托着首饰盒将它小心翼翼拿出来。
顾津津从小就是这样,买不起的东西,她连店门都不会进,更别说是试穿或者试戴了。"不用了,谢谢。"
"九嫂,九哥让我带你出来是花钱的。"商麒笑着拉过她的手,"你以为他会心疼这个钱吗?"
顾津津总不好跟她拉扯,服务员给她试戴的时候,她看到了标签上的七位数。
"好看。"商麒眼睛一亮,"很适合你。"
服务员又说了设计师设计这款手链时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包括设计师多么有名,他设计的珠宝上过什么什么秀。顾津津脑子里其实是懵的,它再好看,也是一条价值七位数的手链,都可以换套房子了。
"怎么样?"商麒凑过来问道。"你戴着它回去,九哥肯定说你眼光好。"
顾津津轻摇下头,即便她拿到卡的时候,是有想过狠狠宰他一顿,但这个狠是要建立在自己的经济基础上的。
"不用了。"顾津津示意服务员将它取下来。
"真的不考虑吗?特别符合您的气质。"
顾津津轻笑下,符合她气质的东西多了去了,她还想说天上的星星月亮更加符合她。
奢侈品店内的生意,一半是靠过硬的牌子攒下的,另一半就是靠服务员那张嘴了。
"太可惜了,您看,我也不介绍您看别的款式,主要就是因为..."
"真的不用了。"顾津津莞尔。"我跟它没有眼缘吧。"
服务员并未替她拿下来,她双手放在柜台上,还想试着说几句。
商麒见状,拉过顾津津的手看了看,"不过这手链好看是好看,但我记得你家里有条跟这个款式差不多,是吗?"
顾津津闻言,顺了她的话往下说。"嗯,总要换个别的样式才好看。"
"那好办,我们店里都是一手货源,最新款。"服务员说着,替顾津津取下手链,商麒见状拿起了放在旁边的包,"改天再来看吧,我忽然想到我还有急事呢。"
"好。"顾津津跟着起身。
服务员见状,也不好强留。商麒挽着顾津津的手臂快步往外走,离开了店,商麒忍俊不禁笑得弯下了腰,"哈哈哈,我们也太好玩了。"
"不好意思,"顾津津也挽起了嘴角,"让你跟着我丢脸了。"
商麒起身拍了下顾津津的手臂,"丢什么脸啊,就是没让九哥破费,便宜他了。我不管,九嫂要请我喝下午茶。"
"好,没问题。"
商麒和她同龄,如今却一口一个九嫂的喊着,甚是亲密。两人逛了会,顾津津便带着商麒去了一家甜品店。
商麒拿了菜单,点了吃的和喝的。
她拿起手机,应该是正在和朋友聊天,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一双眉眼拉开。顾津津不由想到了商陆,同样的商家的女儿,一个却是在大好年纪疯癫了。
服务员将所点的餐食送上桌,商麒放下手机,"九嫂,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好天天去靳家,毕竟不方便,我能不能求你常去看看我姐?多陪陪她。"
顾津津拿了吸管,将浮在果汁上层的气泡轻轻戳破,"大嫂基本是不出门的。"
"我知道,姐夫总是关着她,这样其实对她的病情很不好。"
顾津津尝了口蛋糕,没说话,商麒见状,放柔了嗓音继续说道,"上次我姐发病的事,是我们不对,但我爸妈是真看不得她那副样子,九嫂,我姐没疯之前..."
即便她不往下说,顾津津也知道,商陆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靳韩声虽然往家带过女人,可是再妖娆多姿、明艳美丽又怎样呢?到了商陆面前,那真真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商麒,你能告诉我大嫂是为什么发疯的吗?"
商麒咬着吸管的动作僵住,眼帘轻抬看向顾津津。她面色微变,眼里也有几分闪躲,"是...是活生生被吓疯的。"
顾津津心口微缩,"怎么会这样?"
"有些细节连我都不知道,靳商两家把事情原委瞒了个严严实实,"商麒想到商陆,面上也蒙了层晦涩。
"我之前跟大嫂出去,有人喊着让她偿命,想把她从商场的电梯上推下去..."
商麒别开视线,唇瓣也有些发抖,"你问过九哥吗?"
"什么?"顾津津脑子里想了圈,这才小心翼翼问出口,"难道这件事,跟靳寓廷也有关吗?"
商麒的潭底很明显闪过抹不自然,她嘴角勉强轻勾下。"跟九哥能有什么关系啊,我是说我姐被人要推下楼的事,你有没有问问九哥是谁做的?"
顾津津总觉得商麒话里有话,但她想不通靳寓廷跟商陆的疯癫能有什么关系。
她心头堵闷得厉害,商麒将话题扯开,"九嫂,你会滑雪吗?"
顾津津轻摇下头,"不会。"
"我九哥和姐夫都会,可帅了,以前我姐姐也会,不过现在带她出去都不让她玩了。"
顾津津心不在焉,嘴里的抹茶蛋糕失了原味,舌尖竟还尝到些许苦涩,她这是怎么了?
稍后,两人又逛了会,商麒应该是照顾到顾津津,所以买的东西也不多。
两人经过精品区,商麒拉了拉顾津津的手,"九嫂,你给九哥也买件东西呀,男人嘛,也会喜欢小惊喜的。"
顾津津抬头看了眼,靳寓廷送她的东西确实不少,但她却从未给他买过一样。
以前没买,是因为没想到过,毕竟她并不是自愿嫁给他,心里愤恨一直难消,还买什么礼物,有必要吗?
后来没买,是不知道要买什么,毕竟他用的东西,哪怕是镶在衬衣上一颗最不起眼的袖扣,都是价值连城,她买不起。
现在,她想买了。
不论怎样,心意最重要,她确实想给他买点东西。
但是送男人的东西无非那些,腰带、皮夹、领带...
商麒目光扫过店内的柜台,她想到了今天早上靳寓廷拿出的那个钱夹,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商陆还未疯癫之前,给靳寓廷挑选的生日礼物。
商麒挽住顾津津的手走进店内,"九嫂,你送钱夹好了。"
顾津津也觉得可以,领带和腰带随时都能被人看见,只有钱夹会被揣在兜里,即便她送得不够档次,应该也不至于那样丢脸吧?
两人来到柜台前,顾津津挑了个黑色真皮的款式,LOGO很小,她手指在凸面上轻抚,"就要这个吧。"
"好。"
商麒扫了眼商标,1899。
买完后,顾津津看眼时间也差不多了,但商麒显然没尽兴。
"九嫂,都快傍晚了,我们吃个晚饭再回去吧。"
"会不会太晚了?"
商麒拉着顾津津走到电梯跟前,指了指旁边的指示牌,"八楼就是吃饭的地方,你请我喝下午茶,我请你吃晚饭。"
顾津津没法子,又被她拉进了电梯。
来到餐厅,两人随便挑了个地方入座,商麒让顾津津点餐,她们就两个人,吃不掉多少。顾津津点了两个菜,商麒看了眼,又添个汤,这才将菜单给服务员。
顾津津觉得挺舒服,商麒跟她在一起没有摆一点架子,更没有点满一桌餐而让她尴尬不已。
"九嫂,以后我要经常来找你玩。"
"好啊。"
两人靠窗,能看到外面形形色色经过的人群,她们来得早,不用等位,后头已经在开始叫号了。
商麒单手托腮看向外面,两个男人正好从玻璃窗前经过。她直起身,用手指了指,"九嫂快看。"
顾津津视线望出去,那两人停顿下脚步,好像在等人,顾津津认出其中一个男人,见了靳寓廷下跪的人就是他。
但是商麒这话,很明显还有别的意思。
顾津津眼角轻跳下,"他怎么了?"
"要是九哥在,你肯定能看到特别解气的一幕。"
"为什么?"
商麒恨恨说道,"他欺负我姐,推了她,甚至还想动手打她,九哥说见一次就让他跪一次,看他以后还敢横!"
顾津津心口处陡然被猛烈一击,原来那次并不是为了她。
她觉得自己的一厢情愿有点好笑,幸好她没有在商麒面前跟她说起过这个男人的事,她小心翼翼呵护起来的那份感动,原来只是她会错意了。
商麒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九嫂,你怎么了?"
"没事。"她收回神,看到服务员将菜端上桌。"吃饭吧。"
"商家和靳家关系素来好,我和我姐小时候就常去靳家玩,现在我姐这幅样子,出门在外一个不留心就被人欺负了。"商麒应该是怕她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一句。
顾津津夹了筷菜放到碗里,"是,有些人遇到了,就该教训。"
"是啊,我姐夫教训起人还要厉害,不过那是自己老婆嘛,至于九哥...我们那会都喜欢跟着他,就跟他妹妹似的。"
顾津津嘴角轻抿,似乎被这妹妹两字稍稍安慰到,只是心里被划了个口子,说什么都是不舒服的。
饭后,司机接了两人回去,顾津津推门走进客厅,靳寓廷和孔诚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男人扫了眼她手里的袋子。"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些衣服。"
"过来。"
靳寓廷这人骨子里还是霸道的,顾津津三两步过去,他放下手里的碗,"你买东西,我怎么没收到消费信息?"
"我用了自己的卡。"
靳寓廷看到她手里还拎着个蔻驰的纸袋,他伸手拉过去看眼。"里头是什么?"
"我...我买的东西啊。"
靳寓廷将放在里面的钱夹拿出来,"给我买的?"
"不是,"顾津津想要拿回去,"给我爸买的。"
靳寓廷举高手臂,"那你出去一趟,给我买了什么?"
"什么都没买。"
靳寓廷脸色微变,"你怎么突然想到给你爸买个钱夹?"
"就是想到了嘛。"
靳寓廷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冷哼声,将它拍在桌面上。"丑。"
顾津津咬着牙关,近两千块钱呢,她刷卡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可他说什么?丑?她伸手要去拿钱夹,"行啊,嫌丑别要!"
靳寓廷一听,按住了她的手背,顾津津的手握着钱夹动弹不得,男人还能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吗?
孔诚不住往碗里夹菜,一双眼却不忘看好戏,靳寓廷方才那个字真够扎心的,他看他怎么圆回来。
让他嘴巴横,让他眼睛长头顶去,孔诚忍俊不禁,只是这种话他可不敢当着靳寓廷的面说出来。
"我说你爸的年纪,用这个不合适。"
顾津津手指动了动,"你说得分明是丑。"
"你听错了。"
"..."
顾津津没再动,"松手。"
靳寓廷将手收回去,顾津津拿了钱夹放进纸袋内,转身上楼。
靳寓廷去到卧室的时候,看到那个纸袋放在了他那侧的床头柜上,顾津津抱着电脑坐在窗台上,也不看他一眼,好像正在专注地画漫画。
他将袋子拿进了衣帽间,顾津津探头望了眼,心里既忐忑又激动,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年前,秦芝双果然提起了要去北郊滑雪场的事。
她原本想让陆菀惠和顾东升一起去,但他们单位还没放假,只能婉拒了秦芝双的好意。
出发当天,商麒先到了靳家,有她陪着还能照顾商陆,靳韩声也乐意让她跟着。
顾津津到哪都要带着电脑,北郊滑雪场她还是第一次去,她喜欢下雪天,小时候就喜欢打雪仗,车子开过林间,不远处高山环绕,一座座木屋耸立在白云之巅。
下了车,孔诚和司机帮忙拿行李,顾津津看到靳韩声给商陆披了件厚外套。
商麒朝这边招招手,"九哥,九嫂。"
顾津津微笑下,已示打过招呼。
房间被安排在二楼,屋内的暖气打得十分充足,顾津津透过窗户能看到不远处的滑雪场。
白色的跑道自澄净湛蓝的天空处延伸下来,豁然开朗的视线又被这样的色彩给灼烧出几许疼痛,山林间仿佛被几十万匹白色的绸缎给覆盖住,顾津津看到一个个人穿着鲜艳的滑雪服在跑道上飞速而过。她尽管没玩过,但这会手痒得很,真想去试试。
靳寓廷盯看眼她的背影,"滑过吗?"
"没有。"
"那我还真要看看你摔跤的样子。"
顾津津转身睇向他,"我要摔跤的话,我就拉着你。"
靳韩声的房间内,商陆定定地坐着,商麒在外面敲响了房门。"姐,姐夫。"
男人拉开房门,商麒朝卧室内看了眼,"外面空气好好,我带姐出去走走。"
靳韩声朝里头招下手,商陆走到他身边,男人怕她冷,摸了摸她的手。
"别走远,就在二楼转转。"
"好。"
靳韩声还是不放心,"让小于跟着。"
"好的。"
商麒牵住商陆的手,商陆看到外面的景致,唇角不经意勾起,话中带有激动,"雪,雪。"
靳韩声也笑了。"瞧你高兴的,我先处理点事,待会就带你去滑雪场玩。"
商麒带着商陆来到走廊尽头的栏杆前,她双手趴在上面,"姐,好玩吗?"
"好玩。"
商麒拉过商陆的一只手,手指摩挲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她用剪子割下去的时候,秦芝双拉了把,所以伤口不深,但也见了血,那一道浅浅的疤痕这会已经愈合了。
"姐,你以后再也别做傻事了。"
商陆将手抽回去,摸了摸手腕的地方。
顾津津握紧�
�里的雪仗,不敢乱动,她觉得滑雪板好像一直在动,靳寓廷玩了一圈来到她跟前,"原地踏步,腿抖什么抖?"
"我没抖。"她嘴上很硬,两手轻撑着往前走,靳寓廷在前面的空地上潇洒地滑出个S形,顾津津咬咬牙,真想冲过去跟他一较高下。
但她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好不容易迈出几步,前面正好是个坡度,顾津津尖叫着嗓音。"救命啊。"
靳寓廷冲过去抱住她,滑行速度加快,顾津津左手抱紧靳寓廷的腰,她重心失控,干脆将全身力量都压在他身上。
摔进旁边雪堆的时候,顾津津笑得不能自已,"靳寓廷,你不说你很能耐吗?"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靳寓廷见状,一把将她拉回去,他捧了厚厚的雪丢到她脸上。
阳光刺着人的眼,顾津津见状就势抱住他,用自己的脸去蹭他...
商麒盯着一处,用手指了指,"姐,那是九哥和九嫂吧?"
商陆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眼,一语未发。
"真好啊,"商麒脸上漾出清浅笑意,"果然是日久能生情,除了你,我就没见过能让九哥这样的女人。"
顾津津玩了会就累了,体力不支地跟着靳寓廷回去。
还有好几天时间呢,她可以慢慢学。
傍晚时分,山里的天气比外头冷冽得多,滑雪场的四周亮起灯光,但木屋后面就是群山峻岭,黑压压的阴沉覆盖了林间依稀点上的白灯。
叮咚,叮咚——
顾津津刚画了一页情节,就听到门铃声乍起。靳寓廷从床上起来,走过去拉开房门,外头,商麒失魂落魄地站着,眼圈微红,看到靳寓廷时急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商麒?"
商麒看了下四周,她走进屋内,"九哥..."
顾津津放下绘画板跟着起身,商麒擦拭下眼睛,"我姐不见了。"
"你再说一遍?"靳寓廷声音咻地发紧,顾津津明显听到他话中带着抖音,"不见了?"
"我带她出门走走,她非要进那片林子,说要找个东西,我拉都拉不住..."
靳寓廷闻言,头皮发麻,滑雪场的林子幽远不见底,一个正常人若是在里面迷了路都休想走出去,更别说商陆这会还疯疯癫癫的。
"你把她带去哪里做什么?"
商麒小声哭着。"我没有,是她自己推开我后跑过去的,她说里面有她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靳寓廷语调微扬,面色难看到极点。
"她...她说是木枝,可以雕刻东西。"
靳寓廷甩开门就要往外走,商麒见状,忙拉住他的手臂。"九哥,我还没告诉姐夫,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弄死我的!"
商麒是真害怕,眼泪哗哗往下掉,靳寓廷将手抽出去。"你陪着津津,我去找。"
顾津津跟出去两步,靳寓廷到了外面,又回头看她一眼。"别出去。"
她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也看到了靳寓廷眼底的惶恐和不安,他让她别出去,是怕她一会看到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