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多余的钱。"
靳寓廷将两百块钱抽出来,将红包往下甩了甩,一块钱都多不了了。
"真抠门。"
"有就不错了。"顾津津面无表情道。
"你看我大过年的为了你跑来跑去,怎么也要给点辛苦费吧?"
顾津津斜睨了他一眼,"其实,是你自己要跟着的吧。"
孔诚差点在副驾驶座上笑出猪叫,顾津津说得没错啊,确实都是靳寓廷要跟着的。
车子上了高速,一路飞驰而去,顾津津觉得车里闷得厉害,但外面还在下雪,虽然没有前两天那样大,但寒风萧瑟,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会开窗。
靳寓廷看出了她难受,"怎么了?没事吧?"
顾津津轻抚下眉头,"有点晕车,好难受。"
"你是不是之前一直没吃过东西?"
顾津津轻点下头,"可能是这个原因。"
这会在高速上,也找不到像样的地方去吃饭,孔诚看了眼远处的路标,"九爷,还有几公里就到服务区了,要不过去休息会?"
"好。"
服务区内虽然没有像样的馆子,但能填得饱肚子的东西还是有的,车子缓缓开进去,年前的高峰期已经过了,今天的服务区倒是很冷清。司机将车停好后,孔诚准备下车,"九爷,我去买点吃的。"
"不用了,"顾津津迫不及待地推开车窗往外走。"我自己去买就行,我要透口气。"
靳寓廷见状,赶紧跟了出去,孔诚拿了伞递给他,靳寓廷撑开伞,快步跟在顾津津身侧。
凉风轻拂在面上,顾津津走出去几步就觉得好多了,服务区除了一家小超市卖卖特产之外,就只有一家盒饭店。顾津津看外面有一个个小亭子,吃的东西倒是不少,她瑟缩着抱紧了上前。
店家正在做手抓饼,旁边锅内的关东煮沸腾着,热气一圈圈往上走,看得人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靳寓廷将手里的伞给她,顾津津刚接过手,就被她挤到了边上。
靳寓廷指了指锅里的东西,"要这个,这个,那个,还有海带来两串..."
他穿着一向单薄,这会站在风口处,修长的脖颈被冻得通红,靳寓廷侧首看她。"红薯要吃吗?还有饼和热牛奶,多买点吧。"
"来个饼吧,牛奶也要一瓶。"
靳寓廷自己动手拿了牛奶,将吸管拆开后插进去,递给了顾津津。
她赶紧接过手,刚要喝,却又被靳寓廷按住了手腕。"差点忘了,空腹别喝牛奶。"
店主将拿好的关东煮递给靳寓廷,他将顾津津手里的伞先接过去,再将关东煮给她。"先吃这个。"
她拿了一串送到嘴边,吃了几个丸子后,这才喝了半杯牛奶。
关东煮里头还有汤,顾津津菱唇凑到杯口上喝了起来,靳寓廷轻声提醒。"少喝点。"
她抿了嘴角,靳寓廷将伞往她这边挪了挪。
手抓饼也做好了,靳寓廷中午也没吃饭,但他这会还不觉得饿,他给了钱,一手打伞,一手拎着个小袋子。"再去买点别的吧。"
"好。"
旁边还有鸡排汉堡店,顾津津过去又点了两份。
回去的时候,靳寓廷手里都快拎满了,顾津津左手拿着牛奶,右手拿了关东煮,吃东西的时候像个孩子,将牛奶盒夹在胸前,一边走一边吃的厉害。
外面还在下雨夹雪,稍不留神就要湿了衣服,靳寓廷伸出左手,手肘贴在顾津津脸颊一侧,将她整个人往自己身边带。
"越走越不像样,一会身上全湿了。"
顾津津朝他看看,下意识朝他挨近些,"这样总行了吧?"
男人眉眼笑开,两人踩在湿漉漉的地上向前,风再凉却也凉不到靳寓廷的心上。
坐进车内后,顾津津看了看脚上,"别把你车子弄脏了。"
"没事,我也脏着呢。"
孔诚在外面收了伞,靳寓廷拉上车门,看了眼手里的东西,"也就今天放纵你一下,特别是关东煮里头的汤,不许喝。"
"知道了。"吃个东西都要这么啰嗦。
司机继续赶路,顾津津吃饱之后倦得不行,靠在椅背上才一会就睡着了。
东楼。
靳韩声抱着个手机呆呆坐在床沿处,他给那人留了言,他不敢打草惊蛇,所以只敢说是要定制东西。
但对方几乎不上线,靳韩声便在那里守着、守着。
他尽量掩藏起身份,装成了一个平常顾客的样子,他希望对方能赶紧跟他说上话,哪怕是一句都好。
手机叮咚一声,靳韩声翻开一看,却并不是。
他怔怔坐着,直到另一阵声响传到耳朵里。
靳韩声翻开手掌,看到对方回了他的私信,他心跳加速,目光直直盯着屏幕。
那人简单地问了一句。"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靳韩声打字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我想定做簪子,是用来送人的,要十二支不同款式的。"
对方发了不少样品图给他,"有喜欢的吗?如果都不行的话,您可以把要求告诉我,我给您画设计图。"
靳韩声深吸口气,"手串也可以定做吧?我还要几个手串。"
"可以。"
男人见前面铺垫得差不多了,便试图提了要求。"我们可以面谈吧,有一些要求我也可以当面告诉你,如此这次合作达成的话,后面所有定制的活我都可以交给你。"
对方回答得也是很干脆,"面谈就算了吧,您只需把要求告诉我就行。"
居然不肯见面,按理说一般人不该有这样的反应。
靳韩声继续用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我要求比较高,也不喜欢修改,你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找个地方面谈下,放心,我可以支付你一天的误工费。"
"不用了,既然您还没想清楚想要什么样的,那您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靳韩声看了眼,赶紧回道,"我都想好了,只不过就是想在设计上跟你沟通下。"
"您可以把要求告诉我的。"
"但我还是觉得当面谈,会更加清楚一些。"
那头没有再回了,靳韩声越发觉得这人古怪,一般来说都会同意的要求,到了她面前却被连连拒绝。靳韩声不死心,继续发道,"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我满意,多少都可以,只是我对款式这一块要求比较高,所以才想跟你见个面。"
那头再没了回音,靳韩声有些慌张,就好像突然看到的一点线索,忽然之间全没了。
他连续又发了几条,对方总算是回了。"不好意思,我很忙,您如果有需要的话再跟我联系吧。"
那人丢下了这句话后,就真的走了,不论靳韩声说什么都没有再回她。
对商陆来说,多一单生意和少一单生意差别不大,反正就她一个人,她也忙不过来,有些定制款都已经排到两个月以后了,再大的单子反正也是要等。
面谈这种要求,她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越是这样的节骨眼上,她越要小心谨慎。
商陆定时定点上微博看一看,谈好了两个客人后,没再搭理靳韩声,便直接下线了。
男人在那头苦苦煎熬,只是又能上哪里去找她呢?她要真心想躲,他就像是在大海里捞针一样。
靳寓廷的车直接开去了医院,孔诚原本以为修辅成并不好见,但没想到病房门口居然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靳寓廷也有些奇怪,孔诚朝他看了眼,顾津津就站在边上,眼见两人都不动,她上前要将门打开。
靳寓廷伸手将她拉回来,孔诚率先拧开了门把。
门被轻推开,顾津津看到修辅成躺在病床上,听到动静声,男人眼帘抬了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顾津津和靳寓廷走进去几步,顾津津一看到修辅成的脸色,就知道中毒的事八成是真的了。
"你是来看我怎么死的吗?"修辅成有气无力地冲顾津津道。
她站定在病房内,环顾下四周,真凄惨,居然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对,我就是来看看你有多惨,只不过看你现在这样,我还觉得有点失望。"
修辅成冷笑几声,"你赢了,如今他所有的一切被你牢牢握着,我再也争抢不了了,修家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顾津津朝身侧的靳寓廷看眼,"你先到外面等我吧,我想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靳寓廷眉头轻皱下看向她,顾津津一脸的轻松,"放心,他这个样子伤不了我。"
"那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好。"
靳寓廷朝病床上的男人睨了眼,随后转身走出去,将门轻带上。
修辅成吃力地坐起身,将枕头垫在身后,"顾津津,你可真厉害,当初让司旻为了你闪婚,如今又把九爷迷得团团转..."
"靳寓廷跟这件事无关,你不用将他牵扯进来,如今你已是将死之人了,攀咬别人又有什么意思呢?"
"呵——你消息可真够灵通的。"
顾津津轻咬下牙关。"当然,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在盼着你早点下地狱。"
"现在你如愿了。"
"是啊,"顾津津语气淡然,却像是一把尖尖的刀子割在修辅成的心头上,"百草枯是救不活的,一点点量就能致死,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中毒不深吧?"
男人脸色变了又变,"我如今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可以走了。"
顾津津不由上前了步,但还是跟修辅成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我就是想替修司旻问一句,你为什么非要他的命不可?"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他若不死,我什么都得不到。"
"难道在你眼里,亲情就这么不值钱吗?"顾津津觉得她也是傻,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站在这同他说出这种话来。但她就是替修司旻觉得不值,"你三番两次要他命的时候,想过他是你弟弟吗?"
"我没有弟弟,也没有妹妹,我就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可他却念着你是他哥哥,他不舍得要你的命,却反而因此被你所害,修辅成,你真不是人。"
男人嘲讽出声,"我原本就不是人,我都承认,行不行?"
顾津津这会看他,倒是悲哀的很,他这样也算是众叛亲离了吧?
"修司旻说,小时候没有权利利益争夺的时候多好,他被人欺负,是你帮了他,因为你是他哥哥。"
修辅成的视线落到顾津津脸上,他神色好像也变了些,"别再说这些话了。"
"他临死之前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我却替他不值,这样的哥哥形同恶魔,还有什么好回忆的呢?修家做了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领养了你,修司旻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对你心慈手软!"
修辅成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不声不响在他身边安插了那么一个人,可在修司旻死之前,修太太都没有动手。
难道真的如顾津津所言,是因为修司旻不忍对他下手吗?
修辅成接受不了这个理由,他跟修司旻向来是自相残杀的,他都能做出那样的安排了,怎么可能会不忍心取他性命呢?
"你胡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修司旻临死之前让我不要跟你争,你想要什么便拿去好了。他终究没有想到,他哥哥会这样残忍且锲而不舍地要他的命,他是真将你当成了哥哥,而你呢,你把他当成了必须铲除的敌人。"
修辅成虚弱地喘着气,任何治疗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目光沉在一处,好像记起了顾津津说的那个场景。
没想到修司旻还记得,他应该早就恨透了他才是。
"你是被谁害成这个样子的?"
修辅成嘴角轻勾扯下,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人都要死了,不是吗?
"我自己喝的。"
顾津津认为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大的笑话。"你野心勃勃,前一刻还想着要将公司夺回去,你会突然想不开喝百草枯?"
修辅成轻闭下眼帘,表情平静得很。"就是我自己喝的,误服了而已。"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掉吧,他已经救不回来了,他的孩子不能连妈妈都没了。
顾津津别开了视线,"我真没想到,最后见你,你会是这副模样。"
修辅成又何尝不是呢,他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完成,他如今这样的年纪,正是一展抱负的时候,可最最讽刺的是,他居然被人给害了。
如果是败在了阴谋算计上也罢了,可偏偏,却是一点点量的百草枯,还是被他最亲近之人给下的药。
修辅成越发觉得悲哀,他这人啊,从出生至今都是悲剧,活的太累,心里没有一点点的阳光。
"文文呢?"他嗓音干哑着问道。
"她不想见你。"
也是,他害死了她最亲近的哥哥,她恨透他了,怎么可能还想见他?
"文文就交给你照顾了。"
顾津津面无表情地盯着修辅成。"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文文是我妹妹,我当然会照顾好她。"
修辅成不住咳嗽出声,偏偏胸口堵闷得厉害,他上气不接下气,顾津津对百草枯也有些许了解,当初看新闻的时候还记住了另外一句话。中百草枯毒者,最后都是活活被憋死的,走得时候会非常痛苦。
她看着修辅成的样子,就知道他撑不过太长时间的。
顾津津执意过来这么一趟,也算是有了个了结。
她不知道修辅成到了这会,会不会后悔对修司旻所做的一切,不都说人到临死之前,会看清楚很多事情吗?
但依照他的性子,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选择的话,他可能还是会走这条路。
他生性就是个冷漠的人,冷漠至极,不顾他人死活。
顾津津转身要出去,她走到门口,听到修辅成吃力地说道,"我既然要死了,欠你们的和欠他的,便都还清了,我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你放心,"顾津津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跟你不一样,你一命偿一命便好,我不会为难她们的。"
"我留给她们的财产,一辈子衣食无忧是肯定没问题了,你就让她们过回简单的生活吧。"
顾津津落在门把上的手收回去,她回头朝男人看眼,原来他也不是没有心,至少在这一刻,他放心不下,生怕顾津津会因此迁怒他的家人。毕竟没了他的庇佑,她若真想让她们难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薄唇轻动了动,想要说出几句狠心的话,想要让他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但是在看见了男人的目光后,顾津津最终心头微软。"我跟她们无冤无仇,只要她们不招惹我和文文,我便不会对她们怎样。"
修辅成闻言,彻底放下心来。
顾津津拉开门走出去,抬腿的瞬间,她觉得很对不起修司旻,但修辅成的妻儿原本就是无辜的,她也下不了那个心去伤害他们。
靳寓廷就在门口等她,有可能她和修辅成的对话,他方才都听进去了。
男人原本是靠在墙壁上的,这会见到她,直起了身。
顾津津朝他勉强拉开抹笑,"走吧。"
"都说完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
靳寓廷伸手揽住顾津津的肩膀,拥着她往前走,顾津津肩膀动了动,靳寓廷的手向下滑落。
孔诚在边上看了眼,轻问一声,"现在去哪?"
顾津津心里空落落的,"回家吧。"
"但雪又下大了,路况并不好,而且都要晚上了。"
走到医院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下的雪花张扬且肆意地在飞舞,顾津津双手插在兜内,这大过年的,让他们跟着跑一趟也实在是辛苦。要不然的话,孔诚和司机这会应该是在放假吧,她再也说不出大晚上要让人家送她回去的话了。
"我请你们吃晚饭吧。"顾津津说完,拉拢了领口。
靳寓廷立马接了话。"好啊,难得你大方一回。"
顾津津走下台阶,孔诚跟着他们上了车,顾津津身子往前凑去,冲司机和孔诚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孔诚有些受宠若惊,但也不敢抢了靳寓廷的话,"我们都随意,你和九爷决定就好。"
"你想吃什么?"靳寓廷凑到顾津津耳畔轻问。
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像是什么东西在吐着丝,顾津津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直起身,看向窗外。"我都好。"
"那就随便定一家吧,这会也都饿了。"
车子缓缓开出去,顾津津留意着两边的街景,她对这儿也不熟悉,眼见不远处有家大酒店的霓虹灯亮彻了半边天,她忙让司机开过去。"就那家吧。"
孔诚探头看了眼,"这家的菜色相当不错。"
连孔诚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错不了。
车子停妥当后,几人一道进了酒店,大过年的,包厢早就被订完了,也就只有大厅还有两三张空桌。
顾津津询问着靳寓廷的意见,"可以吗?"
"可以。"
那便最好,顾津津就怕他这个不习惯那个不习惯的。
几人坐定后,顾津津让靳寓廷点菜,男人拿着菜单却没动,"今晚你请客,你来吧。"
"那我随便点了。"
酒店生意好得很,上菜自然也不会快到哪里去,司机兜里的手机震动下,他忙起身冲靳寓廷道,"九爷,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外头那么冷,有什么话不好当着我们的面说吗?"
司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但还是接通了电话。"喂?"
顾津津喝了口茶,听到声音陆陆续续传到耳朵里。"宝宝还乖不乖?没有闹你吧?对,今晚不回去了..."
靳寓廷目光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司机将嗓音压低了些,"你自己别乱跑,要买什么东西等我回家..."
他说了一会,才将电话挂了。
孔诚起身给靳寓廷和顾津津添茶,"有件事忘了说了,李子家里刚添了老二,大喜事呢。"
"噢?什么时候的事?"靳寓廷面色微微吃惊,"我怎么不知道?"
"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大过年的还要把李子拉上,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听到孔诚说出来的这话,司机忙轻摆下手,"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本身就是我的职责。"
"李子,你连老二都有了。"
"是,"司机笑得面色红彤彤的,"老二来得挺巧。"
"你多少岁了?"
"二十六。"
看看人家的二十几岁,两个孩子都有了,靳寓廷就不该触及这个话题,他觉得有些伤感。
"等忙完了这阵,一定给你补份大礼。"孔诚说着,轻拍下旁边人的肩膀。
司机笑着连连道谢。
顾津津坐在边上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新添了老二,还陪着她跑东跑西的,甚至弄得今晚都回不了家,她实在过意不去。但要在饭桌上表明谢意,也不好,李子肯定会说这全是他应该做的,到时候客气来客气去的,反而尴尬。
靳寓廷喃喃自语,"二十六岁,孩子都两个了,你够可以的啊。"
"谢九爷夸奖。"
靳寓廷是已经没这个机会了,他扭头朝坐在边上的顾津津看眼。"你努力一把,还能向他看齐。"
顾津津毫不留情地朝他瞪了眼,她干嘛要往这方面去努力。
"这边是不是也能住夜?"靳寓廷冲对面的孔诚问道。
"对。"
"你去定两个房间,省得跑来跑去,今晚就住在这。"
顾津津听到了话里面的重点,她眼见孔诚起身,忙拉了下他的衣服,顾津津小脸别向靳寓廷,"两个房间?这要怎么住?"
就算孔诚和司机住一间好了,那就只剩下一个房间了。
总不可能靳寓廷能屈尊降贵到跟他们二人挤一间去吧?
孔诚笑着解释道,"这并不是只定两个房间的意思,就是这么一说而已,具体情况我都会考虑进去的。我跟着九爷这么些年,不会连订房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的。"
顾津津听到这,忙将手收了回去。
靳寓廷冷嗤声,对她不理不睬了。
吃过饭,孔诚拿了房卡带顾津津和靳寓廷上楼,走到房间门前,孔诚将房门打开,然后将门卡递给顾津津。
她说了声谢谢,抬起脚步进去,身后的门还未来得及自动关上,就被一只手给推住了。
孔诚识相地离开,靳寓廷悄无声息往里走,顾津津进了卧室,将手机丢上去。
她转身想去洗手间,没想到靳寓廷就站在她身后,她尖叫一声。"啊——"
靳寓廷眉头轻蹙,"喊什么?"
顾津津伸手按向胸口处,惊魂未定,"你,你怎么在这?"
"睡觉时间还早,找你说说话。"
顾津津走向旁边的大床,坐定下来,"吓死我了。"
"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靳寓廷走到柜子跟前,蹲下身,将柜门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罐罐的酒。
"你做什么?"
"喝点啤酒。"
顾津津盯着他的背影说道,"你可以找孔诚一起喝。"
"那样多没劲。"
"时候不早了,我真要睡了。"
靳寓廷将易拉环拉开,两根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捏着啤酒罐,"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给修辅成下药的吗?"
"修太太?"
靳寓廷上前了步,弯下身,目光同顾津津对上,"你怎么猜到她身上去的?"
"修辅成说,他是误服了百草枯,但这肯定是不现实的事,他想要保护背后的那个人,除了他的太太,我想不出别人了。"
靳寓廷将啤酒罐送到顾津津嘴边。"来,赏你一口。"
顾津津啧了一声,表情无奈,将他的手推开。"靳寓廷,我发现你一沾酒就不老实,是不是你本性就这样?"
"我哪里不老实了?"
"我原本以为我会跟修辅成有一场持久的硬仗要打,最起码也是要两败俱伤的,也许这就是生活吧,设想好的事情不会都发生,还总要穿插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顾津津说到这,轻摇下头,"只是修太太为什么会要他的命呢?而且非要他死不可。"
靳寓廷晃动下手里的啤酒罐,"因为她是修司旻安排在修辅成身边的人。"
"什么?"顾津津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怎么可能?"
"修司旻原本也不是善良之人,只是动手的太晚了。"靳寓廷说这话的时候,仔细端详着顾津津的表情,"从此以后,别再让修家的事情弄得你心思不宁,都过去了。"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靳寓廷转身,却并未离开,他从柜子内拿了酒杯和红酒出来,顾津津看他身影忙碌,一会开酒,一会醒酒的,她都看在眼里。
"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喝酒,也不会发生一些酒后的糊涂事。"
靳寓廷转身盯向她时,眼里装满了鄙夷,"你为什么脑子里尽想着这些事?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对我有非分之想?"
"你想多了吧。"
"那你怎么解释你的这些荒唐话?"
顾津津看到靳寓廷走到她跟前,将酒杯递给她。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跟我在一起。"
靳寓廷眉头蹙着,顾津津起身,将他手里的杯子接过去,只是并没有喝,而是将他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
她起身将他往外推,"快去休息吧。"
顾津津将靳寓廷推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然后直接将他推出去了。
靳寓廷气得不行,也从未这样憋屈过。
孔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九爷,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男人吓了跳,孔诚不该早就回房了吗?他颇有些狼狈地转身看他,"你怎么在这?"
"我不放心您。"
靳寓廷手里还举着另一杯红酒,酒都差点撒出来了,孔诚装作没看见,但他不用想都能知道,靳寓廷这是被扫地出门了。
他将酒杯朝孔诚手里一塞,随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
顾津津拿了房卡出门,她并未见到靳寓廷他们的身影,她昨晚失眠,将近三四点才睡着,所以这会有些迟了。
她先到楼下去吃早饭,顾津津掐着时间,要再晚一会,连酒店的自助早餐都要吃不到了。
她找了圈并未看到靳寓廷和孔诚,看样子,他们是吃过了。
顾津津坐定下来,翻看眼手机,也没有靳寓廷的消息。
是不是昨晚她对他太不留情面,以至于他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了?
应该不会吧,他都跟着她一道过来了,肯定不会将她独自丢在这的。
只是靳寓廷不联系她,她也就不去主动找他,她猜他肯定会耐不住性子,即将出发的时候也会找她吧?
酒店连着一个大商场,顾津津吃过早饭就去逛了一圈。
她专门去了母婴用品店,买了好几个大的礼盒,衣服、抱被,奶瓶和小碗等也都应有尽有。
顾津津又转了会,这才接到靳寓廷的电话。
男人在那头急得团团转,"你人呢?"
"我在外面呢。"
"怎么又跑外面去了?你不好好地在酒店待着,跑出去做什么?"靳寓廷口气不善,听着有些吓人,顾津津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脚边,"要回去了是吗?"
"找不到你人,我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
"那我们就在酒店门口见吧,我马上就到。"顾津津说着,径自挂了电话。
她大包小包地挎着往前走,等她走到酒店门口时,车子和人都在候着她。
司机坐在车上,孔诚和靳寓廷站在酒店大门口等她,眼见她过来,孔诚迎上前几步。"这是?"
顾津津直接走到车旁,敲了敲车门,司机见状,赶忙下车。
"这是送你的,这两天辛苦你了,更加要恭喜你。"
司机有些不知所措。"这...这多不好意思。"
"别客气,快拿着吧。"
靳寓廷都看在眼里,什么?她一大早跑出去,这是给别的男人选东西去了?
这大过年的,也不见她送他什么,倒送了旁人这么一大堆,司机乐呵呵地接过手,不住说着谢谢。
孔诚见靳寓廷脸色不对劲,忙走过去,帮着司机将东西都接到手里,"快快快,时候不早了,东西先放后备箱吧。"
顾津津手里还提了个袋子,靳寓廷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了。
等到孔诚将东西放好,关上后备箱,几人才陆陆续续准备上车。
靳寓廷神色微松,看来她还算有点脑子,并不是完全对他视而不见的。
孔诚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准备进去,顾津津上前几步。"这是送你的。"
孔诚一条腿都要迈进去了,听到这话,堪堪将腿收回来,"送,送我的?"
"是。"
孔诚伸手接过去,都不敢细看,顾津津还特意解释道。"里面是个保温杯,我看你平日里总是在外面,大冬天的还是喝点温水吧。"
"太谢谢了。"
"不客气。"
靳寓廷坐进车内,看到顾津津的手里都空了,他使劲将车门关上。顾津津走到另一侧,将车门打开后往里走。
孔诚双手抱着那个盒子,战战兢兢,和司机对望了眼。
一行三人,也就靳寓廷两手空空,看顾津津的样子,什么都没给他准备。
回去的路上,出奇的安静,靳寓廷视线朝旁边扫了眼。
按照一般的套路,顾津津是不是应该给他藏着什么惊喜?
她不像是低情商的人,她要么不送,要么不该将他单独落下。
顾津津身上藏不了东西,靳寓廷的目光很快扫向了她身边的包上,莫不是藏在包里了?
靳寓廷也不好直接拿过来,打开拉链,他拧紧眉头将视线又别开。
车子开出去许久,顾津津靠着车窗,将眼睛闭上。
男人一语不发,孔诚想要将音乐打开,都被他制止了。
眼见顾津津好像睡着了,靳寓廷朝她靠近些,见她呼吸均匀,看来是有戏了。
靳寓廷将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顾津津的包,孔诚回头,原本想问他一些事,这会正好看到靳寓廷正在拉开包的拉链,"九..."
靳寓廷眉头一抬,眼神剜到他脸上,孔诚忙闭紧嘴巴。
男人尽可能不发出声响的将拉链拉开,包里面塞了些小东西,有车钥匙、纸巾、护手霜,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靳寓廷用手在里头翻找着,只是找了一圈,都没什么发现。
"你找什么呢?"顾津津的声音冷不丁在他身边响起。
靳寓廷将她的包拎起来,上下用力摇晃,再打开一看,还是没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
"我没给你买东西。"顾津津说着,将包拿了过去。
靳寓廷唇角轻搐,许是被气得不轻,气蒙了,所以一时没了反应。
顾津津将拉链重新拉上,又将包放到靠近车门的一侧。
男人朝她看了眼,顾津津睡眼惺忪,轻揉下眼角,"保温杯是在母婴用品店买的,我没有时间逛太久。"
"我只是找找你的包里,有没有...纸巾。"
"噢。"顾津津说着,拿起手边的一盒纸巾递给靳寓廷。"车里就有,你用吧。"
靳寓廷扫了眼,将纸巾盒接了过去。
顾津津确实没给他准备一点东西,她以前送他的东西不见他珍惜,那就是白送,从前不珍惜,以后她便再也不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