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表心意
他的目光突然紧缩了一下,眸底染上一抹心疼,他自怀里取出一个白玉般的小瓷瓶,“娘娘受伤,本王没有什么可赠的,恰好随身带了治伤的药,送给娘娘了表心意。”
兰陵王在旁见墨渊对我殷勤,冷冷的讥讽道:“肃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北齐物博地广,还没有这点治伤的药?“
我不知道兰陵王为何会针对墨渊,对墨渊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白玉瓷瓶,道:“那本宫就多谢肃王爷的一片心意了,来时走得匆忙,本宫并没有备上什么礼物,待明日备好了,本宫一定让人送去驿馆,还望肃王爷莫怪。”
南依本来就不满墨渊一晚上都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此时听我说,冷冷一笑道:“若惜姐姐倒是客气了,驿馆里什么都不缺,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
我瞅了她一眼,只作未闻,又对兰陵王道:“夜已深了,有劳王爷送两位贵客回驿馆,昭阳宫宫禁快到了,本宫就先走了。”
说完带着雨轩向殿外走去,此时不知雨轩是站久了脚软还是什么的,走到墨渊身旁时,她踉跄了一下,墨渊眼疾手快,已经快速的扶住她。
“雨轩姑娘没事吧?”墨渊关心的看向她,见她的脸已经浮肿,眸中闪过不忍。
南依见雨轩撞向墨渊,娇柔的小脸上已经闪过不悦,刚要过来伸手将两人分开。
雨轩已经退离墨渊的怀才包,她低了头,小声道:“奴婢多谢王爷伸手相扶。”然后趁众人不注意,将一件物事塞到墨渊手上。墨渊一震,连忙敛了衣袖将此物藏了起来。
我因为角度的关系,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不知雨轩塞给墨渊的是什么东西,“雨轩,你没事吧。”
雨轩的脸微微的红了,她连忙向两位王爷告了退,才急步走到我身边来,我冲墨渊与兰陵王颔了颔首,这才带着雨轩扬长而去。
墨渊的眼神一直落在我身上,目送着我出了宫门才收回,踏出昭阳宫,那盘桓在心底良久的烦闷才稍稍有了好转。
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明月的光似乎被周边的雾气笼罩住,显得有几分不真实,我轻轻的吁了口气,回头见雨轩正咬着唇看着从昭阳宫走出的三人来。我征了征她的衣袖,见那边的人走远了,才道:“雨轩,你在想什么呢?脸上的伤还疼么?“
雨轩怔怔的看着那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角道上,才回过头来“嗯”了一声
我见她精神恍惚,苦笑了一下,当我没问过吧,举步向景泰宫走去,看着那与昭阳宫相连的钢索桥,我的唇边挂上一抹讽刺的笑意,那时郝湘东为了表示对我的宠爱,才让人将先帝宠妃的宫殿收拾
出来让我居住。
这是整座皇宫里离昭阳宫最近的宫殿,当时他的想法便是近水楼台,可自我住进这景泰宫后,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宠爱,这象征着隆宠的宫殿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天大的讽刺。
以前或许我还时他存有一丝期盼,可是从今晚之后,我对他是真正的死心了,什么让我变得自信变得自强的话都是空话,他根本就是从未在乎过我,才会任我在皇宫里自生自灭。
“娘娘,我真为你打抱不平,皇上竟然会这样对你,他从前对你那么好,难道那一切都是假的么?”雨轩咕浓着道,似乎又想起先前郝湘东的冷酷绝情来。我苦笑了一下,道:“有什么好抱不平的呢,人心易变,就算曾经山盟海誓过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娘娘,你说得对,人心易变。”雨轩突然长叹一声,不知道是叹我还是叹她自己。
“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多感叹起来,一点都不像你。”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对于她突然而来的感慨有些不适应,她就应该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才是。
雨轩征怔的摸着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的道:“娘娘,若有一天,那个与你海誓山盟的人回来了,可是他却不认得你,你会怎么做?“
我一征,与我海誓山盟的人早已经不存在了,遂苦中作乐道:“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雨轩没有再追问,她的神情多了几分迷蒙又多了几分酸楚,似乎在为什么事而纠结,我盯着她的脸,突然便想起她撞向墨渊的情形来。
心里突然明亮起来,原来这丫头真的是动了凡心了,只是恋上墨渊,会是好事么?
突然便有几分不安,墨渊身边有个心狠毒辣的南依,雨轩能是她的对手吗?
摇了摇头,我暗斥自己瞎操心,雨轩自小便在皇宫里长大,外表看起来虽然单纯,但也必定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主,再说墨渊如果与她自小便有约定,也必定会护她周全。
我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如今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还有功夫去替雨轩操心?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睡意,思及晚宴前在昭阳宫院子里发生的事,我便恨得呕血。
皇宫,我是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个地方太阴暗污秽,让我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就连曾经温暖过我的人,现在都已经变得凉薄,那么我还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做什么?
想到这里,我怵然一惊,连忙撑手坐起,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已经有了去意,揉了揉眉心,那乍然而起的去意更是强烈。
我微微苦笑,倘若是一年前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会对这座皇宫失望,当初还会不会固执的选择走进来?
想到出宫,我便想起了很多事,进宫容易出宫难,当初我进宫时是以宫婢的身份,而如今我是北齐的皇贵妃。宫里少个宫婢是寻常之事,可是少个皇贵妃便是一件极大的事。
我要走之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包括云秀与雨轩。云秀当初是郝湘东的人自我封妃之后才到我手下办事,如果我继续在宫中生活,她会是一个不错的帮手,但是我要离宫,这么大的事难保她不会泄密。
更何况我不能连累她,进宫以来,她对我多有照徐,我一旦离宫,难保郝湘东不会把景泰宫的宫人就地正法,云秀作为知悉一切的人,更不可能逃得了责罚,所以不能告诉她。
而雨轩,这丫头极不靠谱,她现在满腹心思都在墨渊身上,一定没有时间理会我,所以此事相当棘手。在皇宫里,我似乎就只剩下孤家寡人。
该如何出宫呢?我翻身下地,披上外衣在殿内来回走着,眉头处得紧紧的。出宫之后又该去往何处,以何营生?这些都是现实问题,我必须考虑周全。然而平日里脑子过于简单,此时想起这些麻烦的问题来太阳穴阵阵抽疼,我伸手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重新坐回床上。此事非一日一夜便能解决的,所以我不能着急,且慢慢再考虑吧。
这样想着,太阳穴也没那么疼了,我刚要重新躺下睡觉,下意识望向轩窗,突觉眼前有人影闪过,我心里一惊,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走动?
想起白日里云秀跟我说银针不冀而飞的事,我心想此人会不会就是谁放在我身边的内奸,遂披上衣服,悄悄的拉开门跟了上去。
走出寝殿,月光清冷如水,撒了一地细碎的阳光,院子里树影斑驳,影影幢幢间,那道黑影似乎快速的隐在其中。
夜很静,偶尔能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我的心紧了紧,踌躇了一下,仍是快速的向那黑影隐去的地方追去。
追了几条甬道,那黑影突然便不见了,这一路过来,我们竟没有遇到一队守卫的侍卫,看来此人深谙宫中夜行之道。
我心一惊,下意识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是凤鸾宫,这些日子每日的晨昏定省,我都会来风鸾宫,所以对此地的地形颇为熟悉,前面那巍峨的宫殿隐在黑暗中,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抱着这样的疑虑,我悄悄向凤鸾宫走去。
凤鸾宫的宫门虚掩着,宫内灯光莹润,从那宫门流泄而出,仿佛是极美的华光,邀人共赏般,我知道自己该就此掉头回景泰宫,然而心底却有一道声音不停的催促着我,让我进去,进去。
那声音来得太急切,我还没有想清楚,脚已经路进了凤鸾宫,风鸾宫正殿有人影在走动,看那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像极了刚才引我过来的黑影,我心里又是兴奋又是不安,终于能见到这内奸的庐山真面目了,若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饶不了她。
这样想着,我已偷偷摸摸的摸到正殿的轩窗下,此时殿内传来雅琴得意的声音,“娘娘,奴婢今天干得漂亮吧,众人一直都以为景妃受宠,可是今日一试,皇上根本连瞧都不想瞧她一眼,如此看来,她是一点都影响不到娘娘的地位的。
听到雅琴得意的声音,我恨得咬牙切齿,原来她会这样做早就得了岚儿的授意。这岚儿的城府真不是一般的深。
白天才来找我示好,晚上就让身边的婢女对我下手,真是红脸白脸都让她扮尽了。
“琴儿,以后且莫擅自主张,她…”岚儿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顿时苍凉下来“她是我与爹爹寻了多年的妹妹,就算如今她不肯认我也没关系,我只要她在北齐皇宫里平平安安就好。”
虚伪!我在心里暗骂,要我在皇宫里平平安安,她就不该出现,既然已经出现打乱了别人的生活轨道,又何必在此假惺惺的。
“是,娘娘。”雅琴嗫嚅的称是,想了想,似乎又极为不甘,“娘娘,你这样一番赤诚的对待三小姐,可是三小姐却要处处算计与你,那日在昭阳宫偏殿,她明明可以装做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她却将那枚银针自那贱人的头发里取了来,并且带了婉玲回去,依奴婢看来,她迟早都想用那枚银针来扳倒你,你又何须对她手下留情?“
“那事终究是我们做得太不明智,不能怪她。”岚儿轻叹一声。
听她们主仆二人承认了杀害徐凌舞的事,我只觉得一颗心砰砰跳得似要蹦出来般,岚儿竟然真的敢对徐凌舞下手,可是为什么呢?徐凌舞与她无怨无仇,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怀了郝湘东的孩子,可是
她不是已经知道徐凌舞诞下的是帝姬而非皇子么?
“娘娘,说到底你要杀徐凌舞也是为了三小姐,想当初徐凌舞对三小姐再三逼迫,害她差点命丧黄泉,你也不会动了怒要将徐凌舞赶尽杀绝,你为三小姐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又不告诉她呢?”稚琴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尖利刺得我心房一阵紧缩。
我难以置信的撑大双眸,岚儿杀徐凌舞竟是为了我么?不,我不相信,她们一定是在瞎说,或许她们是知道我在窗户下面,所以故意说给我听的。一时间我心神大乱,耳畔又传来岚儿幽幽的叹.息声,“她不知道才好,反正我这双手已经染满鲜血,我不想让她跟我一样变得残忍,今日在昭阳宫的事,想必她会更恨我吧,也罢,这样的话,如果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她才不会心疼我。
殿内静默了许久,偶尔传来灯芯燃烧发出的僻啪声,雅琴轻声一叹,语气中有着浓浓的憎恨,她道:“娘娘,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三小姐好,让她对北齐皇帝死了心,将来才不会受他牵累,奴婢知道,娘娘因为大小姐的事恨透了皇上,可是仍委屈自己虚意承欢,娘娘,若是老爷在九泉之下知道你为吴家做了这么多,他一定会很心疼的。”
岚儿久久没说话,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仇恨,道:“吴家只剩下我与羽儿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保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今日在正殿,她的神情是那么的悲伤,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她是不是最好的,可是郝湘东,他并非她的良人,那人负心凉薄,迟早有一日,我会杀了他,替姐姐报仇。”
“娘娘,但愿你的这份苦心三小姐能明白,否则她真因此事而恨上你,那便是你的不值得了。”雅琴唏嘘道。
“唉,夜已深了,琴儿,服侍我睡下吧。”岚儿没再多说什么,我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否则等一下雅琴出来撞上我就不妙了。
可是突然想起那晚在昭阳宫所见的情形,岚儿脸上并没有那道长长的狰狞的伤疤,我心头就猛跳,想再次确认一下。
我撑着地面小心冀翼的抬起头来,伸指在嘴里浸湿,然而将敷窗的纱纸捅破,对着那个小孔,我看见毅内的情形。岚儿脸上的轻纱已经褪下,露出那张如玉的容颜,她竟比岚儿更美,那张妖媚的脸上带着无限风情,并不似白日里的清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