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言辞
“先生说话总是一针见血。”苦笑了一下,莫凡犀利的言辞让我有些招架不住,站在他面前的我,让我觉得自已像一个被人看透的小丑。
“在下说话向来直来直往,姑娘莫要责怪在下才是。”许是见我脸上浮现几分难堪,莫凡犀利的言词转为温和。
我微微一笑,原以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懂得迂回的男子,没想到他也可以很体贴的注意到你的心情,“先生所言极是,是我太过优柔寡断了。”
莫凡清冷一笑,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便已消失,他转过身去,慢步向前走,“不妨让在下猜猜姑娘的心事,如何?”
我笑了笑,道:“我以为先生只懂得看星相,原来连人的心思也能猜度么?”
莫凡转过头去,望着天边赤灼的太阳,阳光洒在他身上,他的身影有几分朦胧,他道:“姑娘在想如何离开皇宫,对么?”
我心一惊,诧异的看向他,差点便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话语冲到喉咙处又被我硬生生的止住,如果我这样说了,无疑便是承认了他猜对了,而现在他是太后请来的人,不管他与太后是何关系,我都须得仿着他。
“先生何出此言,我在宫中的日子如鱼得水,过得好不惬意,做什么要离开皇宫?”敛了心底的诧异,我笑问他。绝不能让他瞧出端倪来,如果我的心思这么容易便被人看穿,那么郝湘东是否也早就看穿了我?
“紫薇星浮动,渐有远离帝王星的趋势,是以在下如此猜测,倘若姑娘心意已决,在下倒是能帮姑娘出宫。”莫凡不以为忤,已经认定了我有离宫之心。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的心思被莫凡看穿,原来他是看到紫微星远离帝王星,特下山来助我的,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轻易相信他。
“先生的话我是越发听不懂了。”我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他,似乎一点也听不懂他的话。
莫凡转了眸光,有些唏嘘的道:“是环境改变了姑娘,还是姑娘的心境已经改变了,当初姑娘能毫无徐忌的将思薇托付于在下,如今怎么又不信任在下的话了?”
我心底一震,是啊,他说得对,可是想起他是太后请来的客人,我对他就不得不存上几分防备之心,再说出宫之事,仅凭他一己之力,怕是难以办成吧。
“先生说笑呢,此一时彼一时。”说罢目光幽幽落回慈安宫,我信他不会将思薇之事告之太后,却无法信任他不将我离宫之事告诉太后,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多一个人知情便多连累一个人,不管是为了思薇还是为了他,我都不愿意让他牵涉其中。
莫凡见状,只笑了笑,不再多言,我与他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后,莫凡道:“既然姑娘与在下无话可说,那么姑娘请回吧,倘若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承德殿找在下。”
我停下步伐,定定的瞧着他,想了想,道:“先生来北齐皇宫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莫凡亦回首看我,认真的道:“在下是来救人的。”
救人?我失笑的看着他,他并不像是那种会多管闹事的人,可是他说的话又是那么认真,遂道:“先生要救什么人,如果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定会出一臂之力的。”
莫凡看着我,摇了摇头,“姑娘已自徐不暇了,在下不敢多叨扰。”说完向我作了一揖,大步离去。
瞧他清冷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殿尽头,我才惊觉与莫凡谈话的这片刻功夫,我的神经已经绷到极点。
我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觉得离宫之事已经不容再推了,我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做才能顺利逃出宫去。
云秀见莫凡远去,才撑着遮阳伞快步走上前来,头顶炽热的阳光被油纸伞一遮,再没有先前那灼人的火辣感。
云秀好奇的看着莫凡离去的地方,道:“娘娘,这位莫先生的性子真是乖僻,难得太后都容他放肆。”
“莫先生是得道高人,不拘于俗礼也是正常的,走吧,姑姑,我们回去吧。”说完转身向肩辇走去。
一路上,我倚在肩辇上闺上双眸,想着莫凡刚才说的话,心里总有几分不安,莫凡到底是真心要帮我,还是只是试探我?可是他试探我作什么?
他是世外之人,又为何卷进这俗世中,难道真是为救人而来?
正想着,肩辇已到了景泰宫外,辇外传来云秀惊诧的声音,我撑开双眸,见到景泰宫外站着十来名羽林卫,个个神色庄严肃穆,心里有种不样的预感。
还未下得肩辇,已见陈公公从里面急急的冲出来,他向来镇静的脸上浮现了几分仓皇之色,见到我更是白了几分,快步走过来,道:“娘娘啊,您可总算叵来了,快进去吧,皇上在正殿等着您呢。”
见陈公公失了往日的镇定,我心一凛,直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遂急急的跨进景泰宫去。
正殿内,岚儿脸色苍白虚弱的靠坐在上首的软榻上,郝湘东负手在大殿中夹来回走动,地上跪着瑟瑟发抖的婉玲以及雨轩。
见此情形,我心知不妙,连忙加快步伐走进殿内,郝湘东见我到来,目光深沉复杂的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中含着失望与痛心,竟似千万支银针齐齐的射向我。
我心下一惊,连忙向他与岚儿问了安,岚儿看着我,目光幽幽望向我,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终止于那沉默的一瞥。
郝湘东并不叫起,由着我半蹲着,他的表情阴鹜,冰冷的看着我,缓缓启唇,却是道出一句比他目光更加冰冷的话语,“徐若惜,你可知罪?”
那声音仿佛裹了隆冬的冰雪,一字一宇都像别在我心上般,我怔了怔,抬起头不明所以的望肴他,“皇上何出此言?臣妾不知道臣妾犯了什么罪?”
虽是如此说,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盛,侧眸看了一眼雨轩,只见她嘴角擒着血丝,脸高高的肿起。而跪在她一旁的婉玲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倒是没有伤,可是那双手却肿得像根根红萝卜。
“犯了什么罪?”郝湘东冷冷的掀起唇,眸中再没有往日的温存,他回眸望向上首的桌案,陈公公立即会意,将放在桌上那个托盘拿起走到郝湘东身边。
郝湘东接过托盘,猛得一掷,掷在我面前,上面的东西在我眼前摔开来,我惊然一惊,这是……。拾起头望着郝湘东,只见他眸色森寒的盯着我,那锐利的目光像一把钢刀,要将我剜皮刮骨。
强自镇定下来,郝湘东显然是不相信我,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他所谓的‘证据,前来问我的罪,“皇上,恕臣妾愚昧,臣妾不知道这是什么。”
低眸避开他锐利无情的视线,本来以为自己早已死了心,可是面对如此绝决的他,我仍感觉到痛心,呵呵,我多愚蠢!到现在还固执的守着那一星半点的承诺,其实当初许下承诺的那个人,早已不存在了。
“愚昧?你确实愚昧,膳以为朕给你的呵护关爱足以让你消除怨愤,没想到你竟然对皇后也下得了手,她可是你的姐姐,吴羽凤。”郝湘东全身张扬着暴戾之气,他恶狠狠的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我心一震,抬起头来看着他,他冰冷的眸子里除了恨意什么也没有,我低下头,唇角挂上一抹悲哀的笑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我还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呵呵,我可不是愚昧么?竟然要想在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王面前玩弄这小小的心计。
恐怕我怂恿徐正言造反一事也在他的算计中吧,如果我不怂恿徐正言造反,那么他永远没有借口清除徐正言**的势力,可笑我还自诩聪明。
“皇上在说什么臣妾不懂。”是真不懂啊,地上这枚银针明明是从徐凌舞头上取出来的,什么时候与岚儿有关了?
“不懂?婉玲,你来告诉景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郝湘东冷漠的道。
婉玲被郝湘东点名,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她抬眸看我正看向她,连忙怯生生的垂下头去,嗫需道:“回皇上,那晚奴婢照徐帝姬到很晚,回房时见娘娘的殿门打开来,奴婢以为是云秀姑姑或者是雨轩姑娘出来,便也没有上前去,刚要转身时,却见娘娘匆匆忙忙的走了出来,奴婢心底诧异,生怕娘娘有什么吩咐,便跟着娘娘出去,结果娘娘一直走,直到走到凤鸾宫才停了下来。”
婉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下来喘气,我看肴她,心底冷笑,我倒要看看她如何把这故事编圆。
“景妃那么晚去凤鸾宫做什么?”郝湘东接着问,目光狠戾的看向我,我只作不见,垂低了头等着婉玲继续编故事。
“奴婢也不知道,当时见娘娘去了凤鸾宫,奴婢犹豫半晌才跟进去,见娘娘独自去了皇后娘娘的小厨房,片刻后神色匆匆的出来,手里拿着正是这盘中之物,奴婢当时害怕,便急急的回了景泰宫,后来一直忐忑不安,结果第二日,皇后娘娘便小产了。”婉玲的声音在说到最后儿个宇时渐渐的低下去。
“妹妹,本宫平日待你也不落,你为何要对本宫下此狠手,我可怜的孩子,你的姨母竟如此容不下你。”岚儿适时的悲呼声响起,我冷冷的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唐得让人好笑,可是我却笑不出来,因为这场闹别里的主角是我。
郝湘东回身去将岚儿拥入怀里,一脸的心痛,看着两人伉俪情深的模样,我若若一笑,原来说到底我还是扮演了一个小丑的角色,“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叫徐若惜,不是吴羽凤,也不是你腹中孩子的姨母,臣妾当不起它的姨母。”
我不知道那晚所见之事是真是假,但是岚儿容不下我已经是事实,那夜的造访她一定是知道的,所以才策划了今日的一切,只为借郝湘东的手除了我。
岚儿脸色突然煞白,郝湘东怀抱着颤抖不已的岚儿,回过头来狠狠的瞪着我,道:“岚儿一直跟朕说,就算今日证实这一切都是你所为,也求朕饶了你,没想到你并不悔改,来人,将景妃打入宗人府,三日后午门处斩。”
左右走来两名身戴佩剑的羽林卫,岚儿见状,连忙自郝湘东的怀中挣脱出来,盈盈的拜跪在地,哀声道:“皇上,求你饶了羽儿,她是我在这世上所剩的唯一的亲人,不管她认不认我,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岚儿,你为什么这样善良,她害死了你腹中的孩子,你竟还要这样维护着她么?”郝湘东痛心疾首的看着岚儿,将她扶起来,然而岚儿却固执得不肯起来。
“皇上,臣妾没有求过你什么,我知道是我的出现才破坏了羽儿的幸福,她恨我是应该的,孩子…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但是妹妹只有这一个,倘若皇上杀了她,我…我……咳咳咳。”岚儿因心绪激动,不停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染着一抹不正常的艳红。
郝湘东连忙去扶她,见她仍固执得不起来,他愤恨的瞪着我,眼底神色复杂,仿佛在做最艰难的决定,我冷冷的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演戏,一颗心彻底冰冷。
倘若曾经我还对郝湘东有所期盼,那么在这一刻,我是彻底死了心。云秀说得对,后宫就是一个不见血的战场,所有的荣辱都掌握在那个人翻手覆掌间,是我一直看不真切,所以今日赔了心葬了情都是我活该。
“皇上,臣妾没有害过皇后。”我咬紧牙根,咬得两腮酸痛难忍,才能将这句话完整的道出,就算要死,我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郝湘东冷笑着凝向我,眸中漾起一抹冰冷的杀意,他轻掀起落唇,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如何算作抵赖,臣妾确实去过凤鸾宫,但是臣妾没有去皇后的小厨房,至今臣妾都不知道皇后的小厨房在什么位置,试问臣妾又怎么向皇后下毒?”我亦冷冷的回视着郝湘东,决裂从这一刻开始,不管今天我是死是活,我与他再也不可能。
“下毒?婉玲有说你是去下毒么?”郝湘东冷冷的反问。
我心底一震,是啊,婉玲没有说过我是去下毒,我幽幽笑了,看来他是认定了我的罪过,就算我说破嘴皮也没用,不由得心下一片怆然,遂闭嘴不再辩驳,因为再辩也没有任何意义。
“皇上,不管你信与不信,臣妾从来没有想过害谁,皇后娘娘,你腹中胎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一定很清楚,拉了宁容华做垫背的还不够,难道你还要再拉上臣妾么?”我的目光犀利如针的射向岚儿,这个假仁假义的女子,枉我曾经还以为她是真的来寻妹妹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