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帮忙钟紫苑自然不会反对,她又指导了那狱卒正确的动作后,自己摸到庄哥儿的胸口处,开始有节奏的往下按压着。还不忘命令道:“你们几个,赶快给他揉揉手脚,让他身体的血液流动起来。”
大伙都傻了眼,这样的救人方法,他们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而且段岭已经判断他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人,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喂!你们傻站着干什么?没听到贾大夫的话吗?”段岭大吼着,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率先抓着庄哥儿的手脚揉捏起来。其他人见他都开始动手了,只得一个一个的也上前来帮忙。
然而这样吹气,按摩的乱折腾了一阵后,却依然没有什么效果。有人不满的暗中嘀咕:“这人都死了,还这么折腾干嘛?”尤其是那个嘴对嘴吹气的,他已经忙活出了满头大汗,自己都跟快要断气似的,要张着嘴大口呼吸了。
钟紫苑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丝绝望,难道真的救不活了吗?她一咬牙从袖袋中拿出一把银针,然后依次扎破庄哥儿的十根手指,直到那鲜红的血液,慢慢的从针口处流出来。她拔出银针,又扎向庄哥儿的人中位置,一颗殷红的,如红宝石般的血滴立刻冒了出来。
钟紫苑惊喜的叫道:“他的血液还在流动,他还没有死,大家加油啊!”她这么一叫唤,大家越发卖力起来。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淌满了汗水。
“咳,咳,咳......”过了良久,原本处于假死状态的庄哥儿猛地呛咳起来,他的身体痉挛着,几乎缩做一团,看上去十分的痛苦,可不管怎么样他是真的活过来了。
钟紫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惊喜的低声唤道:“庄大哥,庄大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在她一声又一声,不厌其烦的呼唤中,庄哥儿终于停止了那撕心裂肺般的呛咳,喘着粗气,沙哑的小声说道:“贾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紫苑低声回答道:“你的案子已经移交到了刑部,我是特意来接你去刑部的。”见他能够意识清楚的回答自己的问题,钟紫苑这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段岭没想到钟紫苑真的能把这个已经踏进阎王殿的人给拉回来,他心中除了感到巨大的震撼外,对她的佩服之情,也油然而生。
见庄哥儿已经脱离了危险,钟紫苑也暗叫了一声好险,自己这伙人要是晚来一步,就只得给庄哥儿收尸了。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不寒而栗,于是对段岭说道:“庄大哥身上的伤颇重,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段岭心中一动,立刻吩咐道:“去找担架来,咱们抬着他走。”
“是。”立刻有狱卒找来了一副专门抬尸体用的担架。段岭也不嫌弃,把虚弱不堪的庄哥儿搬上去后,那些衙役吆喝一声,抬起就走。
庄哥儿本来内心已经绝望,他以为自己这回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的贾大夫会带人从天而降,来解救自己。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躺在担架上,他依然不放心的询问道:“贾大夫,你们怎么会进来的?那个狗官不是要置我于死地的吗?怎么肯放我离开?”
钟紫苑走在他的身边,只淡淡一笑,说道:“我们连夜查看了兰儿的尸体,发现有很多的疑点。我一一列明后交到了刑部郭侍郎的手中,所以他答应帮你翻案。”
“刑部郭侍郎?”庄哥儿自语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中,终于慢慢焕发出明亮的光彩:“这么说,我不用死了?”
一伙人护送着庄哥儿从刑房门口经过时,那监管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他的小眼睛里射出一道毒辣的光芒,在思忖片刻后,他招手叫来了一个狱卒,暗中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后,那狱卒便悄悄的离开刑房。
出了监牢,钟紫苑见庄哥儿的精神依然极度萎靡,随时都有晕过去的迹象,她不由担心的说道:“段大哥,他身上的伤这么重,要是又被关进刑部大牢,伤势会不会恶化?能不能让他先回家住几天,把伤势养好些再回刑部大牢?”
钟紫苑虽然看出庄哥儿是因为窒息而引起的假死,可是她却不知道庄哥儿好端端的趴在那里为何会窒息。段岭虽然猜到了些真想,却没有证据,所以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宣扬。于是他沉声拒绝道:“这恐怕不行,他毕竟还没有完全洗脱罪名。你放心好了,他只要在刑部大牢中,我就可以时时照拂,不会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意外。”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有时候,刑部大牢比外面要安全的多。”
如果钟紫苑再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那就是傻子了。她浑身一震,立刻感激的说道:“如此,就请段大哥多多照拂了。”
钟紫苑知道刑部大牢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地方,于是她给庄哥儿诊了脉,又在路边的药铺里,抓了十多副治疗外伤的药,让段岭一起带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就见太阳已经渐渐西斜,看来已经过了晌午。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才觉得腹中就像是雷鼓般轰鸣着,于是她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推开院门,就见青黛系着蓝布围裙,头上随意包着一块帕子,端着一盆子苞谷还有切碎的菜叶正在喂鸡。托青黛的福,如今院子里可养了六只母鸡,每天都可以下四五个鸡蛋,她们再也不用为鸡蛋给谁吃起争执了。
青黛抬头见到她,立刻高兴的叫道:“公子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盆子,蹦蹦哒哒的跑到钟紫苑面前。
“回来了。”钟紫苑随手从她头上取下两根鸡毛,又擦了擦她额头冒出了汗珠,爱怜的说道:“如今这家务全靠你一人在打理,真是辛苦了。”
“呵呵。”青黛憨憨一笑,说道:“都是些家务而已,就连柴火都是福伯劈的,还有什么辛苦的。公子每日在外奔波赚银子养家,岂不是更辛苦。”她忽然靠近钟紫苑的身边闻了闻,然后夸张的捂着鼻子说道:“公子,你身上是什么味呀?好臭。”
钟紫苑下意识的抬起袖子闻了闻,一股酸臭味果然直冲脑门,她的小脸顿时一红。也不知道段岭是从哪里找来这件衙役衣服,估计是从人家身上现扒下来的,本来就带着一股子的汗味。再加上刚才为了救庄哥儿那一顿折腾,可不就变臭了嘛!
钟紫苑觉得浑身黏糊糊的,似乎连头发丝里都痒了起来,她立刻吩咐道:“弄些水,我想洗个澡。”
“我这就去给你烧洗澡水。”青黛提着裙角往屋里跑,还扬声叫道:“豆蔻,快点出来帮忙。”
豆蔻原本在屋内搓桃花养颜丸,这桃花养颜丸是钟紫苑根据以前宫里流出的,嫔妃们的养颜方子研制出来的。她又斟酌着减少了一些昂贵的药材,然后用几味廉价的但是效果更好的药材代替,于是就成了现在的桃花养颜丸。
每日一丸吃着,可由里而外的改变肤质气色,可比光涂脂抹粉的效果要好得多。价廉物美,效果显著,如今这桃花养颜丸在风月街里风靡一时,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原先豆蔻还能帮青黛分担一些家务,如今她一有空,就只能躲在屋里搓丸子了。
听见青黛的叫唤,她丢开手跑了出来:“什么事?”
“咱们一起去帮公子烧洗澡水。”青黛笑着说道:“不然,咱们公子真要变成一个臭男人了。”闻言,钟紫苑面上不由一囧。
借着她们烧洗澡水的功夫,钟紫苑连喝了两大碗薄荷绿豆粥,又就着那咸香的肉末豆腐,脆脆的凉拌藕片,啃了一个玉米面馒头,才算是压住了她腹中的饥火。
脱掉身上黏腻的衙役服,又取下了裹胸的白布,把全身泡进那温热的水里时,钟紫苑通身舒泰的简直要叹息了。豆蔻抱了那堆衣服出去洗,青黛则挽起袖子,拿熬好的皂角水,帮她清洗完长发后,又拿那丝瓜络帮她擦洗起身子。
就在她泡在澡盆里舒服的昏昏欲睡时,外面传来豆蔻的惊呼:“郭,郭大人,你怎么来了?”
郭承嗣询问道:“你家公子呢?”
豆蔻忙回答道:“公子正在沐浴呢,请郭大人在院子里稍候片刻。”
郭承嗣不满的嘀咕道:“大白天的沐什么浴呀!在哪里?我去找他。是在这里吗?”
“不行。”豆蔻惊呼一声,说道:“大人,你不能进去。”
郭承嗣满不在乎的说道:“怕什么,都是大男人,难道本官还能吃了他不成。让开些,本官还有要事与他相商。”
这厮,还真是霸道惯了,走到哪里都是横冲直闯的。钟紫苑“哗啦”一声,带着一身水汽,惊慌的从澡盆里站了起来,一叠声的吩咐道:“青黛,快去拿衣服来,豆蔻只怕挡不住他。”
青黛慌忙拿起一块平日钟紫苑裹胸用的白布,钟紫苑急道:“不行,没有时间了,你把那件深蓝色的棉布中衣拿来。”那件中衣原是为钟瑾川做的,比较大又不贴身,可以刚好罩住她原本窈窕有致的身材。
“是。”青黛立刻丢下那块白布,去拿了钟紫苑指定的中衣,手忙脚乱的给她穿上。
钟紫苑刚刚穿上中衣,门“啪”的一下,就被郭承嗣给推开了,他嘴里还在嚷嚷道:“贾大夫,动作快些,还等着你去救命呢......”钟紫苑慌乱的一抬头,正好和他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郭承嗣的声音顿时一滞,就见眼前雾气弥漫,她的脸半隐在雾气中,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琥珀色如猫般的眼眸,慢慢眯起,里面似乎在燃烧着两团火焰。一头瀑布般的乌发披散在脑后,还在不断的往下滴落着水珠。有几颗还调皮的顺着她的脖子滑进了领口处。
郭承嗣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那一瞬间他觉得面前站着的,哪里是昨天晚上那个面对尸体侃侃而谈的臭小子,明明就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他的视线下意识的在钟紫苑身上打了个转,可惜那件过长又过大的中衣把什么都给遮住了,他什么都没有瞧见。钟紫苑感觉到了他那放肆的目光,眉毛不由慢慢竖了起来。
豆蔻好不容易摆脱了荣喜的纠缠,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她见钟紫苑已经穿上了衣服,心中不有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忙对钟紫苑说道:“公子,小的说了你在沐浴,请郭大人在院子里等候片刻,可他偏要闯进来,还请公子责罚。”
钟紫苑竖着眉毛,寒着脸,说道:“素闻郭大人三岁习文,五岁习武,是最讲究礼仪风范的尊贵世家公子。为何却要学那莽汉行为,不顾主人家的意愿,就乱闯私宅,莫非郭大人把我这里当成了你镇国公府的后花园不成?”
见钟紫苑果真生了气,郭承嗣忙收敛了心神,抱歉的说道:“贾大夫莫怪,是本官莽撞了,但本官确实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既有要事,就请大人去院中稍候片刻,容我换好了衣服再出来相商。”钟紫苑终究不敢过于得罪郭承嗣,她瞪了豆蔻一眼,厉声说道:“没个眼力见的,不知道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大人在院子里等候。明知道咱们这里地方简陋又狭小,郭大人可是金贵之躯,要是跌着或是撞到哪里,你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的。”
这话虽然不是明白着冲着郭承嗣去的,可还是让他心中不甚自在。他只得拍了拍豆蔻瘦弱的肩膀,说道:“算了,是我莽撞了,贾大夫也不用怪他,本官去院中等候就是。”
见郭承嗣终于退了出去,一直在暗暗发抖的青黛忙扑过去紧紧关上了门,她颤抖着小声问道:“公子,那郭大人没看出什么来吧!”
“这厮精明的很,只怕是有所怀疑了。”钟紫苑的眉头不由深深的蹙起:“算了,只要他没有挑明,咱们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先帮我换衣服,看看他究竟是有什么要事。”她此刻只暗暗庆幸,因为想着等会还要出去一趟,所以她没有洗去脸上那些易容的药水。要不然,刚才那一下,是铁定露馅了。
“是。”青黛帮着钟紫苑缠上了那裹胸的白布,然后换上一件白色中衣,又披上一件湖色外袍。那头黑鸦鸦的头发只拿帕子绞了绞,然后盘在了头顶。
钟紫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来到院子里,果真看见郭承嗣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没有四处乱闯。只是这厮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待钟紫苑看清楚以后,小脸“轰”的一下,变得通红。只见郭承嗣手里捏着的,居然是她先前换下来的那块裹胸白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