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烟回了殿里,只说有些倦,便将朱砂支了下去。
掩了房门,忽的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慕容烟顿了一下,拍拍腰上的手,小声道:“收拾东西,说不准咱们得逃出去。”
“知道。”云洛淡淡道,“我又准备。”顿了顿道,“先来歇一下,待下就准备。”
“好。”慕容烟的好字还没出口,就听到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再说话。
片刻,就听朱砂的声音传来:“路公公,您怎么来了?”
路公公?慕容烟眉头一皱,暗道楚扬找自己,难道说现在就要有所动作么?
一国之君,还未立功,当先要立信,出了这种事,怎么说都要给所有看热闹的人一个交代,皇位远比什么都重要,有时候,声名扫地比什么都可怕。
慕容烟心下暗暗思量,忽的,云洛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凑到耳边,轻声道:“未必会像你想的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步一步说。”
热气喷到耳边,熏红了脸。
慕容烟稍稍安心了些,就听门外路公公的声音道:“皇上有封信要交给慕容主子,还请禀报一下。”
朱砂应了一声,还没敲门,们依然从里面拉开。
慕容烟还是宴会上那身衣裳,还未换,伸出手来,屋内柔和的灯光洒在身后,像镀了层金边,有种洒脱的感觉。
“劳烦路公公了,”慕容烟伸出手来,结果那封信道。“朱砂,去沏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路公公忙道。“皇上那边还等着奴才回去禀报,娘娘看了这信就好,奴才先行告退了。”
“也好,”慕容烟点点头,唤道。“朱砂,你去送送公公,都这么晚了。”
朱砂显然也没休息,衣裳也是方才那身,很整齐,听这话,忙送路公公出去。
慕容烟也回了屋子,闩上房门,那是一个很大的信封,用腊封着,里面的东西摸着硬邦邦,不知道是什么。
云洛靠在软榻上,看向这边,就见慕容烟用指甲刮开蜡封,倒过来一抖,一个东西便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声响。
“云洛,你看这个!”慕容烟捡起那东西,低呼道。“这是!”
云洛神色一凛,知道定时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站起了身子,快走几步,看见了慕容烟手里的东西,也是颇为惊讶道:“腰牌?”
“恩,”慕容烟皱着眉抽出里面的一张纸,展开,就见上面只有四个小字,刚劲有力,确实是楚扬的额字迹:趁夜出宫。
“趁夜出宫,”慕容烟一字字道。“他现在就要放我们出去。”
“恩,”云洛点头,想了想,转身道。“我去整些东西,一会儿就走。”
“可是,”慕容烟咬了咬唇。“今天的事情,明早必定是要闹起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楚扬算是失了面子,皇上出了这事,算是有失国体,必然要有些交代的。”
“烟儿,”云洛走过来,垂首亲亲慕容烟的额头,淡淡道。“你一个女子,管不了太多的事情,楚扬是国君,总会有她的处理办法,我们还是先脱身才好。”
“什么办法?”慕容烟眼前一亮,忽想到了什么。“你说他会怎样处理?”
云洛沉吟片刻,道:“我们现在走了,明日我想楚扬便会宣告你的死讯,这样一来,人死,恩怨便也了了,后宫再不干净,这件事也要作废了。”
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怕……”
“月妃苦心经营的这件事若是被别人抓住了来利用,是么?”慕容烟接过云洛的话,思索道。
忽的拉一把云洛,急道:“收拾一下,我们赶快走,这是非之地,不要再呆了。”
云洛也不耽搁,好在两人本就没多少东西,慕容烟想了想,出了门,从头上抽出一枚金钗,放到了朱砂房门前。
“走吧,”慕容烟小声道。云洛点点头,挽住慕容烟,一个纵身,悄无声息地掩在夜色中。
宫里的几重门确实不好出去。
云洛当日混进宫来,这几道门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好在今日有了楚扬的腰牌,出去便没人过问了。
第二重门外,一辆马车候着,车上并没人,干粮一类却是不少。
慕容烟华丽的服饰早就换了下来,换成来时的衣裳,夜色中并不怎么显眼,这会儿一见这马车,立刻明白了含义,二话不说钻了进去。云洛也是聪明人,两步坐到了前面,一声“驾”便驶了出去。
出了几重门,便是出了宫了。
话分两头,月妃还未到翠环宫,便看到殿外的一排灯笼。
“心儿,咱们出来的时候殿里没这么多人吧?”月妃心情不错,语气也轻松很多,这会顿了步子,缓缓扯了心儿道。
“回娘娘,没有。”心儿想了想道。“奴婢先过去看看是谁来了。”
月妃点点头,心儿已跑了过去。
这一跑,却没有回来。
等月妃缓缓来到殿里时,屋子里的丫鬟太监已然跪了一地。
“额娘,”月妃一见坐在正中的女人,立刻笑了起来,迎过去,道。“额娘怎么来了!”
“你说呢!”夫人脸色并不好,忽的将视线转向心儿,道。“你说!你怎么不劝住小姐!跟在身边,只顾着吃饭了么!”
心儿连连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月妃也收起了笑容,皱眉道:“额娘生什么气?今天这事情么?”顿了顿道。“慕容烟画男人的画像,藏在灯里祈福,这会儿在满城官员面前给皇上戴了顶绿帽子,这下,皇上定会处罚她的。”
“你的算盘打的倒是真好!”夫人冷笑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后果!”
“就是慕容烟那个贱人下台啊!还有什么后果?”月妃又笑了起来,显然开心得很。
“新皇登基,帝位不稳,最怕什么流言蜚语,你这次可算是让皇上颜面无存,影响立信,这是其一,”夫人冷冷道。“其二,皇上不是傻子,你这把戏迷惑的了满朝文武,皇上早知道慕容烟的事,还用你来提醒?皇上只怕是心知肚明,这次事情,你维持的形象全盘毁了,你觉得你还有多大机会可以重新夺回来皇上的心?”
月妃脸色变了,瞠目结舌,半晌没说话。
“其三,”夫人继续道,语气却更加冰冷。“即使皇上放弃了慕容烟,天下女人那么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慕容烟,你好自为之!”
夫人站起身子就要走,还未迈出步子,月妃已拽住了她的袖子,急道:“额娘,帮我想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夫人恨声道。“我早就告诉你不要惹事,你倒好,惹了天大的事,”顿了顿道。“皇上早已警告过我和你爹,这次元宵节后,你爹只怕要卸甲归田了,这事情,你好好想想吧!”停了一下道。“宫里我们不能呆太久,我先回去了,你好自为之。”
说着,甩开月妃的手,道声:“回府!”
门外掌灯的丫鬟分列两排,一个接着一个走了,眼见着一行人越来越远,逐渐消失,月妃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叹口气:“心儿,你说皇上真的会像额娘说的那样么?”
“奴婢不知,”心儿跪在地上,仍是没敢起来。
“你们都起来吧!”月妃淡淡道,“打算跪倒什么时候?”顿了顿,继续道,“都下去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众人纷纷退下,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就听月妃道:“心儿,替我宽衣。”
心儿忙站起来伺候,只是心里确是七上八下,真如夫人说的那样,那月妃的地位只怕是……
月妃说的再洒脱,只怕是今夜也要失眠了……
夜色正浓,一辆马车飞奔,街道上静悄悄的,除了马蹄达达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音。
一时间,天地间竟显得有些萧瑟。
“到哪里了?”慕容烟探出头来,看一眼侧坐在旁边的云洛,笑道,“这腰牌可以出城吧?”
“可以。”云洛也笑了,抬眼看一下天上,淡淡道,“过些日子就能回江州了,京都的事情,再无关系了。”
“是啊。”慕容烟索性平躺下来,将头枕在云洛大腿上,半拉身子露在外面,虽有些冷,却正好能仰面看到天上。
“今天居然有星星呢!”慕容烟开心道,“好久没见如花了,话说我还真想她了。”顿了顿道,“还有情色的姐妹们。”
忽的又想到什么,笑得更开了:“等回去了,我继续做我的老鸨,你还是接着做你的头牌!”
云洛一怔,摇摇头,笑了笑。
又行了一会儿,便看到了城门。
“要出京城了。”云洛淡淡道,“你进车里去,我去叫门。”
“好。”慕容烟听话地进了车厢,拉上了帘子,一时间,四周又黑了下来。
静静的感觉,忽的有些不习惯。
“什么人!”城门守夜的士兵嚷道,语气冷冽,似乎带了阵寒气。
“奉皇命出城,有腰牌为证!”云洛的声音也很认真,听起来却好听多了。
要出城了呢!慕容烟闭上眼睛,暗暗思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