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龙体不适么?”月妃喊住太医,幽幽道,“还是说,是其他人有了什么问题?”
张太医头也不敢抬,屋里的那尊得罪不起,屋外的这尊也是得罪不起的,一时间只能支吾道:“皇上龙体安康,只是慕容姑娘玉体抱恙。”
“抱恙?抱恙就要来御书房单独召见么?”月妃猛地瞅见张太医手里的药方,一把夺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不少中药,却不认得有什么功效。
莫非那个贱人病得要死了?月妃暗道,摇了摇手里的药方,道:“你和我说说,这些到底是什么药?治的是什么病?要是不说的话,还要我去找别人问么?”
若是找别人,那这祖宗就真得罪了!
张太医咬咬牙,屋里的人并没说不许传出去,而且月妃逼着,也不能怪他多嘴。
“看来你是真的不要说了。”月妃眯起了眼睛,刚要说下一句话,就听张太医战战兢兢地突出了三个字。
“安胎药。”
“早说不就好了,我早知道那贱人快死……”了字没有出口,月妃便怔住了,心儿更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安胎药!那个贱人竟然有了龙种!
月妃握紧了手里的药单,忽的抬起手来,一点一点撕得粉碎。
小路子也不敢通报了,月妃的脾气,见识过的人都记得,若是在这里闹起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只是自古帝王家,哪家不是后宫繁花似锦,这些都承受不了,只怕早晚落个失宠的命运。
当然,这些话是谁都不会说的。
谁知道,月妃却没有闹,也没有进去见皇上,而是转身就走,就像是没来过一样。
心儿连忙跟了上去,张太医和小路子缩缩脖子,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娘娘,您等我一会儿。”心儿连忙追过去,前面的月妃走得太急,眼看着就滑倒在地上,摔了一跤。
“娘娘,快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心儿连忙过去扶起月妃,拍拍雪裘上的脏东西,道,“娘娘,您别气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是……”
“闭嘴!”月妃猛地瞪过来,骂道,“我才没有失宠,这雪裘只有两件,一件是我的,一件是皇上的,皇上才不会为了个贱人丢下我!”说着,眼圈就有些发红。
心儿叹口气,还没说话,就见月妃又快步走了起来,忙追了上去:“娘娘,您这是去哪?”
“去看看那个贱人!”月妃恨恨道,步子更快了几步。
慕容烟揉揉额头,病已经好得差不多,太医说在吃几服药便会好了,和屋子里的朱砂也混的很熟,只是从她这里几番周折,也打探不到云洛的消息。
按理说,应该是在牢里吧,慕容烟想了想,迷迷糊糊被送到了宫里,这下连出去都成了问题。
云洛,你还好么?
慕容烟伏在案上,歇了会儿,从窗子看去,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雪,便披了雪狐裘,推门走了出去。
现在来殿外也不用太精心了,慕容烟活动下筋骨,环顾四周,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几天,虽不能走远,但也磨着朱砂把这宫里几处的宫殿说了一遍,虽只有一遍,却也用心记了下来。
慕容烟寻了半晌,若是没记错,这处宫殿是皇上的寝宫,很靠里,想要出去的话要先走到御花园,然后向东会有四个宫殿,一一越过,便是最近的宫门。
御花园,下次去走走。
慕容烟叹道,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些,到都没有仔细观赏这美丽的雪景。
此刻看来,屋顶已然成了均匀的白色,地面的雪被人清理了,路旁树上的也清理了大半,毕竟若是皇上从这边走过,雪落在衣服上,若是心情好也就罢了,心情不好的话,说不定就是一顿板子。
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这是自古以来铁一般的事实。
当权力完全掌控在一个人手里时,没了约束,总免不了做些随性为之的事情。
忽然想起前世听过的一首歌,不禁轻声哼唱了起来:
这季节风多了一些,吹痛被爱遗忘的一切,而我却躲不过这感觉,痛的无力去改变,谁了解在我的世界,爱的信仰已被风熄灭,就像离开树的落叶飘不见,已经慢慢凋谢,忽然下的一场雪飘的那么纯洁,将我埋葬在你的世界,冰封了我爱的期限,却让痛成为永远,在一瞬间曾经所有的梦都幻灭,剩下回忆湿了我的眼,还牵着你给过我的誓言,发现已经无法兑现……(选自杜文媞雪)
蓦地,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倒在地上,慕容烟皱着眉回身看去,只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伏在地上,却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身上的狐裘竟然和慕容烟身上的一模一样,同样镶着金边,同样价值不菲。
慕容烟眯起了眼睛,这个女子,恐怕便是宫里的妃子吧。
妃子!慕容烟眼前一亮,或许更好找些线索呢!
想着,便要走过去,那女子被身边贴身的丫头扶起来,忽地一把扯开身上的狐裘,扔到一旁,哭喊道:“你居然把雪狐裘给了别人!你居然给了这个女人!”
慕容烟顿了步子,看着那女子爬了起来,想了想,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狐裘,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如果你是当今皇上的女人,那你大可以不必嫉妒我。”顿了顿,一字字道,“我不是他的人。”
月妃一怔,身边的心儿接过了狐裘,忙给月妃披上,后者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慕容烟叹口气,探手到颈部,解开了颈间的带子,一拉一扯,身上那件昂贵的雪狐裘便拽了下来,随手卷了卷,递给了月妃道:“我不知道这是他给妃子的东西,还你。”说完,再不留恋,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月妃怔了很久,终于跺跺脚,使劲将手里的狐裘丢在地上,转向心儿,恨恨道:“我们走!”
慕容烟回了屋里,没了狐裘,还真是冷的厉害,也懒得去管外面的两人,自顾自的想写其他的事情。
等病好些了,还是先混出宫去比较好。
楚扬并不知道月妃来过,送走了张太医,便开始翻看奏章,自己要求大家写的举荐名单已经敛上来,五花八门,名目却接近了不少:二十万两。
也就是说,以往的名目里,赈灾的款项首先便被虚空太高了三分之一,十万两里便有三万是子虚乌有的账目,而剩下的呢?又能有多少用到百姓身上?
楚扬有些想笑,这些官员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捞钱,真正办事的好像真没有几个。
突然想起张钰生来,那老头若是不那么顽固,倒真是个好臣子。
笔下一顿,突然想到什么,唤道:“小路子!”
殿门被拉开,小路子忙跑了进来,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楚扬活动下筋骨,抬头道。
“回万岁,现在是中午了,该用膳了。”小路子恭敬道。
楚扬点点头,合上了面前的奏章,道:“传了御膳,送到寝宫。”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你去找夜大人,让他去太医院找个大夫,到牢里去。”
小路子也不多问,“喳”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宫里很多事情是没办法说清的,最好的处事办法就是别好奇,少问句为什么,有时候就是保命最好的办法。
楚扬稍稍活动下身子,这才站起来,摒退了侍从丫鬟,向着寝宫走去。
原以为寝宫会和平日一样,没成想,到了门口,楚扬便怔住了。
雪地里,原本应该披在慕容烟身上的狐裘趟在地上,若不是那缕金边,甚至看不出它的轮廓来。
衣裳在这里,莫非人出了事情!
楚扬只觉得血液都凝固了,在顾不上什么,向着寝宫内奔去。
撞开门的一瞬间,正看到桌前坐着的女子,怀里抱着个小手炉,不知在想着什么。
慕容烟转过脸来,楚扬一身明黄色显得很是威严,只是这样的颜色与他现在的表情大相径庭。
“皇上好有雅兴,这么冷的天还要跑步,真是与众不同。”慕容烟收回了视线,继续盯着手里的炉子,留给楚扬一个漂亮的侧脸。
“你没事?”楚扬没有理会,依旧抓着门边,任冷风灌了进来,“那外面的狐裘?”
慕容烟站起来,抱着手炉向床边走去:“皇上,我倦了,还请您见谅。”
“你不愿意见到我。”楚扬松了口气,心中却满是苦涩。
“皇上您想去哪里都全凭自己,我是否愿意有关系么?”
“非要如此吗?”楚扬叹道,“我不是来听一句万岁的。”
“那不知皇上想听民女说什么?”慕容烟忽的仰起脸,不卑不亢。
楚扬叹口气,却转了话题,“你可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九九重阳花会,如此隆重的节日,若非那时的相逢,怎会有今日的局面,怎么会不记得。慕容烟抬起头嫣然一笑:“民女一向记性奇差,怕是记不起来了呢。”
楚扬又是叹了口气:“那一日,明明满是花团锦簇莺莺燕燕,可不知怎的,我好像只看到了你。最近我也一直在想,世间女子,比你蕙质兰心德行出众的不知有多少,可很奇怪还是放不开你。”
“皇上抬爱了。”慕容烟挪开视线,缓缓道,“民女要的只是云洛而已。”(未完待续)